(三)我早就喜欢你了
“纵使你忘记关于他的一切,但对他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风敛起时光的帘幕,记忆如一汪清水倾泻而下。
溪山幼儿园。
江欢永远都不知道,其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陆阳便喜欢他了。
江欢小时候长得很讨人喜欢,古灵精怪,可可爱爱。
但这时候的她也很内向,还不会主动交朋友。
她常常跟在江嘉礼的身后,他去哪她便去哪。
有一次,她照常跟在江嘉礼的身后,可这次不一样,江嘉礼似乎觉得江欢总是跟着他觉得不耐烦了。
于是他走出教室,走过人群,江欢也跟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她刚从教室出来,正好出现在陆阳面前时,陆阳便喜欢上他了。
阳光和熙,照射在江欢脸上,发丝上,光影交错,加上江妈总会给机会梳上各式各样好看的辫子,显得她越发好看了。
此刻,江欢在陆阳眼中像是发着光的。
于是早在此时,陆阳对江欢的喜欢就在这一瞬间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他不禁看着江欢的脸入了迷,定定的站着,又跟着她走了出来。
江欢跟着江嘉礼来到厕所,但没想到的是江嘉礼嬉皮笑脸的突然跑到门外,二话不说,“通——”地一声,从外面将门锁上了,只留了江欢在屋内。
偌大的厕所此时就只有江欢一个小孩子,她推不开门也够不到门把手。
江欢怕极了,她出不去,恐惧包围着她,他急得快哭了。
江欢用力的拍着门,向外面喊着“救命”,被关在厕所在那时的江欢来看的确是一件天大的事。
所幸陆阳跟在江欢身后看见了江欢被困在厕所。
“碰——”,门被陆阳打开了,阳光也从外落进门内,落进江欢的眼中,此刻陆阳像拯救了她一般的英雄站在她面前,至少此刻的江欢这样认为。
而此刻看着眼泪汪汪的江欢,陆阳再一次心动了,江欢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没事了,没事了。”陆阳开口道。
江欢被陆阳的话安慰到了,她很感激他,也对不起没能记住他。
江欢反应过来后懵懵懂懂地赶忙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可惜的是陆阳和江欢的小学并不一样,所以这六年全无联系。
江欢也逐渐淡忘了陆阳的样子,同时两人都长大了,也认不出来了。
初一,军训。
军训的最后一天,老师安排好每个班的同学,叫到名字的在各班集合。
“初一二班,余念念,江欢······”,当过了多年,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陆阳心头一震,“她也在这个学校?”
他开始祈祷和她一个班,。
所幸,“陆阳”,报到名字时陆阳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他,太好了。”
虽然两人都已长大不少,但陆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江欢。
反而是江欢忘记了陆阳的样子,也忘了与他的记忆。
其实陆阳和江欢本是一个小区的,从小便在一块玩。
只不过这些记忆只有陆阳还记着,幼儿园之后,陆阳便转走了,所以不在一个小学。
但所幸他们同一个初中,幸运地同一班。
初一,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初二下册,陆阳意识到再不做出些行动就可能见不到江欢了,因为初三要分班。
陆阳不是一点不主动的人,但他承认那时候的他是感情里的胆小鬼,或许是不想打破与江欢的关系,不想连朋友也做不成。
他也努力过,只不过最后都没能提起勇气向江欢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发作业时,“江欢,你的练习本。”说着,陆阳便想把本子递给江欢。
但在递上的一瞬间,他松手了。
看到本子掉落在地上,江欢赶紧上去捡,陆阳看到江欢的手伸过去,便也伸手去捡本子。
不出所料两人的手碰在一起,此时陆阳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可江欢不一样,她只认为是一次普通的碰到而已,并没当回事。
即使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肢体接触。
但江欢初中就没想过谈恋爱,于是这次接触也没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江欢在看到陆阳第一眼的时候其实就觉得很熟悉,毕竟小时候一起玩过。
她一直想问他:“为什么感觉你很熟悉,我们以前见过吗?”,但都没问出口,因为她没有机会,也不好意思问人家这种问题。
眼见临近初二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陆阳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找到老师说:“老师,我想和江欢做同桌。”
“为什么?”老师反问道。
陆阳知道此时要表现的毫无破绽才行。
“因为他很安静,我想坐她旁边能更好学习。”陆阳坚定的回答道。
随后老师看着陆阳,又看了眼江欢。
老师走到江欢桌前,“你喜欢陆阳吗?”
“不喜欢啊,老师,怎么了。”江欢没想到老师会这么问。
“没事。”
随后陆阳便着急地说道:“那老师我可以和她坐一起吗?”
“你想找一个安静的人做同桌,林梦也可以,你跟她坐吧。”
老师还是很戒备学生谈恋爱的,还是没能同意。
“好的,老师。”陆阳无奈道。
陆阳也不是无缘无故喜欢江欢的。
初二,晚自习下课。窗外暴雨倾盆。
同学们都陆续撑着伞回了寝室,没伞的也借着同学的伞有说有笑地走着。
而江欢先去了校门口和江妈聊了会天,拿上夜宵便打算回寝室了。
“回寝记得给同学分点啊。”
“知道啦。”江欢答道。
也快到了寝室熄灯时间,江欢加快了脚步。
走到离寝室还有一段距离时,江欢发现众多行色匆匆的的学生中唯独有一个女生,没有伞,也没有跑起来,就慢慢地走。
江欢知道这个年纪的女生总会不好意思,不想太突出,所以她没有跑起来,因为她一个人。
换做以前江欢也会这样。
所以当她看到她一个人在雨里走时就决定上去给她撑伞。
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伞。”
江欢跑上前去,“哈喽,同学,要伞吗,你说要,好的!”
一旁的女生被逗笑了,看着江欢,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
“同学,你是初一还是初二的?”江欢看着女生的校服问道。
“初二。”
“哦,那要抓紧学习哦,马上也要初三了呢。”
“嗯,是。”
“你也挺内向的嘛,我以前也这样。”
女生眼神躲闪的看着江欢,像是不敢看人。
“以后下雨了没有伞就可以跑起来的,不用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哦。”
“嗯。”
此时的江欢其实也不是很开放,直到初三她遇见了林时月,才真正逐渐主动去交朋友了。
江欢一只手提着便当,一只手撑着伞,左半边肩膀也淋湿了。
江欢也暂时找不出话题,一路无言。
江欢不知道的是,陆阳此时正好在江欢后面。
她在陆阳心中的重量又重了几分。
其实换做是谁,江欢想谁都会上去为没伞的人撑伞的。
她也相信“世界上终是好人多一点的”。
回到寝室,女生对江欢说了声“谢谢”,便上楼去了。
江欢的寝室在5楼,便也跟在了女生后面。
看着前面的女生三三两两,在看着那个女生,江欢不禁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的她不会主动交朋友,体育课自由活动,春游她总会感到尴尬。
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其他同学都有伴,一起在操场上逛着,一起打篮球,一起说说笑笑,而她只是一个小透明。
此刻她只能一个人回教室写着作业。
她也怕自己一个人太突出,孤零零一个人,和别人都不一样。
思绪拉回现在,江欢跑到女生身边笑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温思雨”
“你好啊,温同学,我叫江欢,很高兴认识你,可以交个朋友吗?”
江欢热情的说着。她想和她一起走,和她有个伴,不至于和别人不一样。
“可以。”
“好啊,那你就是我的朋友喽!我在初三一班,既然你是初二的,如果有题目不懂,可以来找我哦!”
“好的!”温思雨被江欢的热情所感染,表情放松了许多。
“其实熟了之后我就挺贱的哈哈。”江欢开玩笑道。
“还有哦,以后可以自己主动去交朋友,找一个饭搭子什么的哦!”
此刻江欢便像一个大姐姐教导着妹妹般。
江欢也很开心能教导妹妹一些道理。
“姐姐,我到了,谢谢你的伞。”温思雨的寝室在3楼。
“没事,再见哦!”江欢开心应道。与温思雨道别后,便上楼了。
江欢真的觉得帮助别人自己也挺开心的。
回到寝室房间,江欢将便当拿出来,便对同寝的三人说:“大家,我妈妈做的饺子,快来吃!还热呢。”
苏墨赶紧凑过来说:“哇塞,那我不客气啦。”于是就夹起一只饺子放入口中。
“你妈妈烧的真不错啊!”
“当然啦哈哈。”
于是三人都吃起了夜宵。
“哎,江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苏墨突然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
“哦哦没事。
“你们听说最近水上乐园要开放了吗···”苏墨赶紧转移话题道。
苏墨和陆阳是同桌,当时陆阳便想着苏墨和江欢同一个寝室,变拜托苏墨问一下。
江欢也没当回事,整理好便当就去洗漱了。
教室
“她有喜欢的人吗?”陆阳急不可耐地问道。
“没有,也没说其他的。”陆阳眼中跃动着光芒,“我还有机会。”
江欢的座位坐在陆阳的左上方,陆阳常常会一只手撑着头看她。
而江欢也从不会回头,也从未注意过陆阳。
可是当陆阳安静的看着江欢思考时,他怕了。
他怕和江欢连朋友也做不成,可现在他们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怕,可他真的不想有遗憾了,快分班了。
其实,江欢梦到过陆阳向他表白。
初二一次午睡时,梦里,她回到家开心地和妈妈说着“陆阳向我表白了!”江欢能感受到梦里的她很高兴。
可是直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她没想过谈恋爱,如果真的表白也也不会答应才对,于是她想,或许在另一个时空,他们初中就在一起了。
当时的江欢梦醒后便睡眼惺忪的抬起头,疑惑的看向斜后方的陆阳,却见他也趴在桌上看着她。
对上眼神,陆阳不知所措,疑惑江欢怎么会突然转头看他,而江欢只是一瞬间觉得为什么正好对上了眼神,没当回事,便又转回头写起了作业。
“她知道我喜欢她了吗?她刚才突然转过头来看我。”
“不知道啊,没人说过你喜欢她啊。”苏墨轻声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暴露了。”
“话说你还不打算表白吗,初三要分班了。”
“我不敢。”
“有什么好怂的。”
“我不知道,就是不敢,我怕打扰她。”
苏墨无语了:“算了,这是你自己的事,再不表白小心你的女神跟别人谈了。”
“她不是说没喜欢的人嘛。”
“你还真是一点危机感没有。”苏墨叹了口气。
陆阳也只是这样自顾自安慰着自己。
江欢是自卑的,从来都是。
她不相信有人会喜欢这样普通的她。
江欢的长相算不上惊艳,但拥有一张鹅蛋脸,左眼下方有一颗小痣,短马尾干净利落,留着的八字刘海随风轻扬,好不漂亮。
她笑起来,两边脸上有浅浅的酒窝,更添几分灵动。
江欢很瘦,甚至有点低血糖,因此有些时候会突然晕倒。
但江欢鼻梁不高,可以说有点塌,这也是她自卑的地方。
可长相是父母给的,她也不能去抱怨父母。
江欢也不会知道当他午睡时,陆阳有时会瞥见她睡觉。看见江欢睡觉的样子,安静又可爱,陆阳不禁对苏墨说道:“我好想亲她。”
苏墨无奈的看着陆阳:“那就去表白啊,你又不表白。”
初三,周五放学。
江欢常常会等着放学铃响了才开始收拾书本,所以总是最后几个出教室。
但这也让陆阳有了更多的时间做心理准备。
他想要向江欢表白。
“你已经连续几个星期都在走廊等她了,还没表白啊。”叶星旭打趣道。
“我不敢。”
“要不我跟她说吧。你是胆小鬼吗?你跟老师不是处的跟朋友一样嘛,跟一个女生表白而已,你怕什么?”
“这不一样,还有这种事得我自己来。我怕她会拒绝。”
青春时期的男生女生总会这样,被困在情感和人际关系中。
“好吧好吧,抓紧点吧,快中考了。”叶星旭摇摇头。
江欢整理好家庭作业,背起书包便走出教室。
陆阳看到江欢出来了赶紧跟上去。
陆阳鼓起勇气走到江欢旁边,可是喉咙就像是被人按住一般发不出声音,又或者是不敢发出声音。
此刻江欢和陆阳并肩走着。
江欢觉得奇怪,看了眼旁边的陆阳,便见他好像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似的。
但在江欢的角度,她也不好问他怎么了,万一人家没事呢,只是刚好走在一起。
不得不说江欢的情商有点低,可以说是直女了。
于是江欢快步离开了这个并肩走的尴尬境地,况且学校也不允许男生女生并排走。
江欢又一次离开了,即使这次他俩的距离很近,陆阳一说话,江欢便能听到。
陆阳的眼神黯淡下来。
一次,江欢从楼梯上下去,陆阳也跟在身后。
江欢下楼梯,便看见一个小男生正拿着很多东西。
她想到了自己,自己曾经也这样,这样自己一个人拎着很多东西,没有人帮忙。
但是面前的是个男生,也不认识,看这衣服应该是初二的学弟。
江欢犹豫着走过男生,但转念一想帮一下也没什么。
于是回头折返,但见身后的陆阳像被发现一样赶紧转身跑上了楼梯。
江欢起初觉得有一丝奇怪,但也没在意。
陆阳心想道:“我刚才到底在怕什么啊,怕他发现我吗,刚才这么好的机会!”于是站在楼梯上看着两人。
“同学,要帮忙吗?”江欢笑着看向少年。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反问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啊,我只是看你有太多东西要搬,想帮你一下。”
江欢和熙的笑容感染到了少年,不禁让人觉得亲切,少年也不再拘谨,但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谢谢。”
“真的不用吗?”江欢眯起眼睛笑兮兮的看着少年。
“真不用。”
“那好吧。”江欢说着便直接拿过少年手中拿着的几本书。
“我帮你分担点嘛,你背了太多东西了呀。”江欢揶揄道。
楼梯上,陆阳见着江欢去帮他了,便也终于鼓起勇气下楼。
“同学,我也来帮你搬吧。”说着便从少年手中拿过一袋全装着书的帆布包。
少年不禁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激的笑意,连忙道了声“谢谢”。
“不用,应该的。”陆阳笑道。
随后三人一同把要搬的东西放在了少年指定的地方。
“好啦,我走啦,再见!”江欢大方地跟少年说着便离开了。
“没事啦,以后自己遇到事情,可以找别人帮忙的。”陆阳拍了拍手说道。
看着江欢的身影越来越远,少年又瞥见陆阳一直盯着江欢的背影出神,少年说道:“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姐姐啊?”
“对啊,就是还不敢表白,她居然也察觉不到我的心思。”
“那哥哥要抓紧了哦,你们是初三的吧,这学期也快结束了。”
“知道啦,你小子下次东西太多可以找人帮忙知道了吧,还教导上我了。”
多年以后的某一个夏日,江欢想起自己有一次跑步比赛时,旁边有个男生给她喊了声“学姐加油!”
她并没有认为这是对她喊的,因为她不相信会有男生来为他加油。
所以她并没有回应他,而是认为这是对旁边的女生喊的。
她也一同想起自己给一个学弟搬过东西,便幡然醒悟原来那一声“加油”是给自己的。
她很感激能有人给她加油,因为当时的她还不会主动交朋友,班里能称得上朋友的没有几个,所以运动会也没几个人给他加油。
江欢也希望当时初二的他能好好学习,考出一个好成绩,考上一个好高中。
很多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之后才想起来。就像很多事情是在多年以后的某一个时刻才突然恍悟那个人的意思。
似乎真的是“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在多年以后才发现青春里多么美好的瞬间,可当我真正意识到时,你们已离我远去,心中只剩下感谢和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