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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0.

    小城的夏天是闷热的,热的不讲道理的,道路中央地表的水分被暑气卷尽,两侧的枫树的叶子一动不动,只有蝉鸣是有声的。

    方鹤的T恤湿了一大块,她的脖子上、额头上也尽是细密的汗珠,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把柜子、地面都细细地清理了一遍,清理完后她随手拿出一张纸糊在脸上,但又嫌不够,又抽了一张,片刻后把纸巾拿下来,呼出一口热气,又开始把自己的衣服、书都整理摆放好。

    把这些都摆放好后,她立刻冲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被热的泛红的脸蛋,她却不觉烦躁。洗完脸完后她又去方爸方妈的房间,结果被赶了出来,方妈看着闺女热的通红的脸蛋,让她去风扇底下呆一会儿,先去洗个澡,他们马上就收拾好了。

    方鹤看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便随手抽了个凳子坐在风扇底下,眯着眼感受破旧风扇吹来的冷风。这个风扇是他们搬家时顺便带过来的,已经有些年头了,风扇的一半盖子不知所踪,只剩下扇叶呼呼作响。

    享受了一会儿冷风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出自己干爽的衣物,拿出蛇皮袋里带过来的香皂、洗发膏和一块毛巾进了洗手间。刚洗完的头发湿漉漉的,发梢也得用力擦才能不滴水儿,于是她拿着毛巾包住头发,坐到了风扇底下。

    等方爸方妈收拾好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他们轮流去冲了个澡,方爸是最后一个洗的,他洗完后顺带把洗手间清理了一遍,连镜子都擦了两遍。然后一家人就这么一块坐在那个破旧风扇下享受那丝凉爽,说说笑笑,好像一点都不累。

    方鹤成绩好,考上了小城里最好的一所高中,方爸方妈为了方便闺女上学,特意搬来了学校附近。说是附近,其实也要走大概四十分钟左右,这儿的价格合适,老两口咬咬牙交上了三年的房租,今天是她们搬来的第一天。

    休息了一会儿后,方爸方妈就带方鹤下楼吃饭了。她们今天第一天搬来,一家人一起下个馆子就当庆祝了。

    这个小饭馆不大不小,有八九十平的样子,馆子里头摆着大概十张小饭桌,每个小饭桌边上都配了三四把小马扎,天花板中间有一顶风扇呼啦啦地响,进门的那面墙上贴着菜单,有炒菜、面条还有包子等等。

    老板是一个看起来很干净利落的阿姨,带着一个围裙,热情的招呼她们。

    可能是今天天气热的原因,馆子里就她们一桌,于是她们挑了一个风扇最底下的位置。

    坐下后,方爸方妈点了三个方鹤爱吃的菜,方鹤不依,从那几个菜里留下了个土豆丝,另外两个则换成了方妈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和方爸爱吃的炒猪肝。方爸方妈看她执着也就由着她了,心里却知道闺女在心疼她们。她们原先点的菜比她点的还要贵,但是她们就是舍不得给自己点一道,就好像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就是这样,给闺女花,一点都不心疼。

    除了菜以外,她们还点了四个馒头,就这么坐在那,聊着天,等着菜上来。

    老板先端来了一盘凉拌小咸菜,说送给她们吃,她们连道了好几声“谢谢”,老板娘堆着笑回了一句“不客气”后就进了后厨。

    方鹤坐的位置正对着前台,十几分钟后,她看见一个男生从后厨出来。他看起来很高,肩也很开阔,上身穿着一件黑色T恤,下身穿了一件像是校服裤的裤子,腿很长,那个裤子大概到他的膝盖上边一点,露出来的肌肉看起来很结实。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三道菜和馒头。

    他走的很快,但很稳,几步就走过来把托盘上的菜放到桌子上。

    方鹤不经意的一瞥,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停留了几秒。浓密的睫毛,薄薄的单眼皮,挺直的鼻梁,不算很厚也不算很薄的唇。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翘起,形状偏圆,眸子漆黑如墨,眼底却莫名深邃,不知怎么的,方鹤觉得这人长的,有些......野性?

    意识到自己在打量人家后她快速歪过头去,耳朵根红了一片。在心里为自己打量人家的行为道了三遍歉,这才把头转向餐桌,眼观鼻鼻观心,然后她就发现--这人手也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掌很大,指尖也很干净。

    意识到自己又不由自主的打量了人家后,方鹤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几遍,默默低下头,什么也不看了,突然,她听到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像是从那种喇叭里发出的声音,不过方鹤还是没敢抬头,怕自己的视线又往人家身上看。

    直到男生离开,方爸方妈招呼她吃饭她才抬起头。鸡蛋看着炒的很嫩,西红柿的味道也很浓郁,土豆丝是醋溜的,猪肝是用辣椒炒的,看起来很不错。

    吃完后方爸去结了帐,老板热情的把零头给抹了。

    结完账后走出饭馆,方鹤鬼使神差的回头,正好看见了那个男生的背影--他在收拾桌上的餐盘,弯着腰,低着头。

    方鹤做贼般的收回视线,快步向前走去,一家人说说笑笑回去了。

    下午,方爸去商店里给方鹤买了个风扇,让她放在屋里,原先那个放她们屋里。

    晚上,方鹤和她的初中好友林珊聊天,林珊问她搬家怎么样了,最近有什么计划。

    孤鹤:今天收拾完了,最近就看看书?提前预习一下?

    林子大了:不愧是学霸啊,刚放暑假欸,不放松几天了?

    方鹤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林珊打趣的表情。想着想着自己也笑出了声,手指啪啪打字。

    孤鹤:林大人一起?

    那边回复的很快,好像生怕真要拉着她一块去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林子大了:别,别,我怕淹死在知识的海洋里,我不想当水鬼。

    孤鹤:来嘛~~大人~~

    林子大了:逮!妖精!我不管你是谁,立马从我鹤鹤身上下来!

    孤鹤:要是我说不呢?【贱兮兮的笑】

    林子大了:那我只能忍痛把我的鹤鹤删了,来世,我们还当姐妹!!

    孤鹤:好啊你林珊,有问题你不解决问题你把当事人解决了?渣女!

    林子大了:【自动回复】我现在很忙,请稍后联系!

    方鹤猛地一翻身,趴在刚铺好的床单上,嘴角是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方鹤的朋友不多,玩的最好的就两个,一个小学那会转学了,一个就是林珊。林珊也和她一样考进了金城第一中学,俩人又能再续三年。

    孤鹤:林小姐最近有什么安排?怎么这么忙?

    林子大了:谢邀,忙着继承家业,最近家里刚买了20000亩地,我得坐飞机去喂牛,现在在飞了【墨镜】

    孤鹤:天呐,那您一定忙死了,我本来还想邀请您一起出去玩呢,唉,没有这个缘分了

    林子大了:什么时候?哪里?

    孤鹤:你不是在飞嘛?

    林子大了:跳机了。

    方鹤又被她给逗笑了,林珊这人思维有些跳脱,说的话总能逗笑她。

    俩人又唧唧歪歪的聊了一会,从要去哪里玩到要穿什么衣服,从最近看的霸总小说太狗血到她家里买了20000亩地,到了睡前互道晚安的环节,俩人硬是道了十分钟。最后方鹤狠心关机,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她睡不好的话第二天的精神会差,所以她会自我催眠快点睡。

    闭上眼后,睡意渐渐袭来,床头边上的风扇呼呼地响,方鹤脑海中猛然闪过了那个男生的身影,又闪过她最近看到过的小说片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是方爸下厨做的菜。

    他和方妈很快就要去工作了,于是见缝插针地叮嘱方鹤一定要注意安全,从出门一定记得带钥匙,到不要去人少地地方,方鹤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馒头,方爸的厨艺很不错,家里基本也都是他做饭。

    聊着聊着,突然聊到了昨天那个饭馆。

    方妈:“昨天那个孩子长的真俊啊,可惜是个聋哑人。”

    方鹤吃饭的节奏一顿。

    方爸往嘴里猛塞一口饭,附和道:“现在谁家过日子也不容易,那孩子看着干活也利利索索的,也不知道是做了多久。”

    方妈心有点软,一下子想到了她闺女,有父母的谁不想孩子健健康康的呢?

    她叹了口气,道:“那个人造的耳朵应该也很贵,看那个孩子耳朵上带着一个,日常生活应该也能凑活过,老板人看着也好。其实只要孩子不长歪,平平安安的没什么大灾,总能养活自己。”

    方鹤的心一下子像泡进了醋坛子里,从心底里漫出来一股子酸涩感,不知是谁拉扯着那根细线,磨得她的心脏有点疼,她猛然想起昨天的那句“祝您用餐愉快”,原来,是提前录好的,从喇叭放出来的吗?

    她有点难受。

    但不是因为他可怜。

    方爸也叹口气,道:“是啊,那孩子看着就跟咱鹤鹤差不多大,真是家家的父母都有各自的操心事啊。”

    方鹤有点吃不下去了,她迅速吃完手里的馒头,接上一杯水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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