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一个巨大的海城，老一辈的人常说，宜城最大的云常海有一个极其稀有的种族：人鱼族。白天风平浪静时，海上连个人鱼影也不见，到傍晚起了风暴，海面下就有了一个个影子，伴着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鱼，要是有晚上打鱼遇到危险的渔民掉到海里，就能看见几位被鱼群簇拥而来的美人把你送到偏僻的岸上，还会送上你几条鱼。人鱼族除了天选的王一出生就为雄性，其余的在遇到配偶前不分雌雄。它们相貌生的漂亮，鱼王更是长得好：青绿眼瞳，棕色长发，一对灵动的蓝色鱼耳，白嫩泛红的手上戴着珍珠做的指链，一根金色的链子竖搭在手背上，赤红的长鱼尾上有无数水晶点缀，活像个姑娘。

    对于宜城的人鱼传说，世世代代和父辈研究家生活在这的陌以淮听了不少，他在科研之余偶尔会画下小时候祖母描绘的那个美丽的人鱼王，但作为一个科研世家培养出来的人，他始终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缘分这种东西，要挡，千千万万种原因也挡不住。陌以淮被父亲派遣去宜城西北边最偏僻的地方采集雪茺果研究样本，本要与团队会合的他无意间看到了脚下岩洞里闪出的一抹蓝，好奇心的驱使他往下走去。他楞了，眼前的画面与那一句句传言重合，那是一只真正的人鱼王。看到有人类到来，他蜷紧了自己的身体，几道血肉模糊的口子挨在一起，害怕让他不在理会缠在尾巴上的渔网，一点点笨拙地往深海里挪着。“别动。”陌以淮出言阻止了他的行为。人鱼身形一顿，结结巴巴的说着不流畅的语言：“不.....不杀我。”陌以淮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走进他，看着他凶凶的露出两颗虎牙又呆呆的楞盯着自己，冷冷的笑了一下，手上帮忙解渔网的手却没停过：“你叫什么名字？”

    “云昭。”

    “很好听。”

    “谢......谢”

    鱼居然还会说谢谢，陌以淮心里笑了笑。

    “你们人鱼网那么弱，能被渔网捞到？”

    鱼鱼委屈道：“不弱，人把草绑在船上，落难，我去救，网住，我叫族人走，带着网跑。”

    陌以淮听了个大概，明白是城里那群猎鱼者干的，他们想抓了人鱼王卖钱。“不怕我也把你抓住？”陌以淮问。

    “怕，你会抓我吗？”云昭反问。

    捡的鱼很有趣，陌以淮心想。“不会。”陌以淮见云昭用带着指链的手轻抚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王的力量很强啊，“你会走路吗？”

    “会。”云昭把尾巴从水里带出来，水消逝的一瞬间，鱼尾一点点蜕成皙白的腿。

    “啧。"看着那完全. 裸 .露的下半身，陌以淮把大衣脱下丢给他“穿上。”

    一件刚刚合陌以淮穿的大衣穿在云昭身上就到小腿，拉上拉链就跟裙子差不多。队里的人见陌以淮下洞就以为他还要采集什么东西，远远的打了声招呼就先行离开了。

    “你跟我走吗？”陌以淮看了眼快黑下的天，朝云昭伸出手。云昭犹豫了一会，看着这个在自己重伤未恢复时没有伤害自己的人，想着也该出去看看了，便向海的方向发出一声呜呜的鸣叫，听见远处传来的几声回复后拉上了陌以淮的手。

    “你刚刚在干什么？”陌以淮拉着他爬出洞往宜城走。

    “和族人们报信，不然他们会出来找我的。”云昭一五一十地回答。

    “你多大了？”陌以淮轻拉着他嫩嫩的手问

    “算上今年有500多岁了吧。”云昭想了想，不假思索的回答

    陌以淮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但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还是没说。

    回到宽大的陌家住处，陌以淮以朋友的借口搪塞了父母，带云昭来到房间。云昭自进门来身体就开始发抖，体温也越来越凉。关了门，陌以淮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一个劲的说水。待把云昭放在大浴缸里安置好，陌以淮才坐下说：“我还以为自由出入呢，你出来还有门禁啊。”云昭躺在水里吐泡泡，听了想反驳，却又因为词汇匮乏无言以对，思来想去只说了一个哦

    如果云昭不说话还好，但看着小鱼疯狂搜集词语又无奈说哦，陌以淮又笑了，虽然很不礼貌，但笑得根本收不住，他把头埋进双腿之间，云昭看着他抖动的厉害的肩膀，无语的撇了撇嘴，忧郁的把自己转到另一边，看来，是该好好学学人类的语言了。想到这，云昭又突然转回去，把陌以淮拉过来，一只手锁他喉，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不说，要不......杀你。”

    哇，好凶的小鱼啊，还是一只出丑被看到就要灭口的凶小鱼。“好好好，不会说的，小鱼一条还挺要面子。”陌以淮被架着不能动弹，在妥协之际还不忘嘲讽一下云昭。已经气急败坏的小鱼跳出浴缸，随手抄起一个小箱子盛了半箱水，笨拙的把尾巴对准箱子放进去，一点点挪到书架面前，用毛巾擦了擦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

    陌以淮惊讶了一下，小鱼还会看书？他就这么盯着云昭，云昭又背对着他盯着书。咚的一声，坐在床边的小鱼躺下了，书摔倒地上发出的动静也没能把他吵醒。好吧，他还是高估小鱼了，从他拿起书到现在一共过了不到10分钟，就已经能坐着睡着了。

    听着小鱼呼呼的声音，陌以淮帮他收拾好了一切，一直到深夜他才在云昭旁边睡下。睡着的小鱼不需要太多的水，身体也暖暖的。觉察到身边躺下一个人，小鱼也不含糊，快速手脚并用的扒在陌以淮身上，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感受到他身上同样的温度后才真的睡实了一点。

    熄了灯，陌以淮也抱住云昭，让小鱼睡得安稳点，踏实点。

    还没天亮，陌以淮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勉勉强强起身后发现可爱小鱼变了脸，有了王的威严。

    “为什么在我旁边休息。”云昭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心中明显窝了火，语气冷冷的

    “为什么不能？"陌以淮打算挑逗一下小鱼。

    “海洋中嫉窥王位的种类很多，和我睡随时可能被袭击。”

    陌以淮本来打算把云昭逗开心一点，这下呆住了：“就因为这个？没别的？”

    云昭摇摇头，根本没想被陌以淮伤害那层。

    “你不怕吗？”陌以淮坐起来，盯着看上去早就习以为常的云昭

    对啊，你不怕吗？云昭，你不怕吗？500年了，你不怕吗，每天提心吊胆，保护族群，保护人类，保护云常海，谁保护自己?“不怕，早就习惯了。”云昭想了想，觉得自己熬了那么久，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轻描淡写的搪塞了一句，“我要回海里去了，居住的地方缺少了王的气息会被捕食者盯上。”

    “好，我送你。”陌以淮怕云昭回去的路上出什么意外，就打算送他一程。

    从宜城主城出去，再到云常海边，最后到云昭伸手把外套递给他，全程一言不发的陌以淮才问道：“会见面吗？”

    “会啊，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云昭走向岸边，把双腿放进水里，水中立马闪出一道橙红的影子。

    直到那条肩负无数使命的鱼儿脱离了他的视线，飘荡到远方的思绪才慢慢回笼。之前见过，以后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