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

    钟灵来剧组那天阵仗相当之大,人还没到剧组外面先被媒体堵了个水泄不通。

    钟灵的粉丝和傅愿的粉丝守在场外整整一天。

    他被几个助理簇拥着走进来,他真的很好看,比镜头里还要好看。

    昳丽的眉眼带着春风拂面的笑意,是清净不染尘的气质,却又过分温和,八面玲珑,不见冷意。

    只有那样出众的人,站在傅愿面前,才能让人由衷地感慨一声,般配,养眼。

    他取下墨镜,露出一个微笑来,“傅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傅愿在人前一直是优雅贵公子的形象,他也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临时给钟灵加的客串戏份主要都是跟傅愿的对戏,以钟灵的咖位剧组不可能只是给一个露脸几分钟的角色。

    所以大刀阔斧地改编了很多原剧本的东西,就为了尊重钟灵的特别出演。

    为了欢迎钟灵的到来,当晚有一场饭局,桌上的人有傅愿女主导演副导演和钟灵。

    宋青桉和他们的助理们一样都是没有资格上桌的。

    但要在一边陪同。

    包厢很大,助理都坐在一边,没有事情的时候大家都在低头玩着手机,只有宋青桉在静静地看着傅愿。

    那是他这么多年被傅愿一次又一次敲打出来的习惯。

    钟灵的助理叫郑海凑过来跟宋青桉搭话,“你是傅少爷的助理,叫什么名字?”

    “宋青桉。”

    “你不会是傅少爷的粉丝吧?我看你一直盯着他看。”

    粉丝?宋青桉摇了摇头。

    郑海说,“也是,这一行招助理最忌讳要粉丝了。”

    “你是从傅少爷刚进娱乐圈就跟着他了吗?”

    “不是。”

    按理来说,如果否认这个问题,一般人想到的应该是,既然不是从刚进娱乐圈就跟着,那大概是最近才来,又或者半途加入的。

    但郑海却问,“那是跟了他很多年了吧?”

    宋青桉察觉到他的问法有点奇怪,所以闭了嘴,不想再说。

    郑海看到他这样的反应,也没有再问下去,他已经从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饭局是少不了喝酒的,尤其是今天是专门为了钟灵凑的饭局。

    导演副导演轮番上阵,钟灵也不扫兴,笑着照单全收,“我先说好啊,明天我要是起不来,陆导可别骂我啊。”

    “诶,这才多少点,你别耍赖啊。”

    钟灵笑着看服务员又给自己倒上半杯,刚准备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从中拦了下来。

    “好歹明天是跟我的对手戏,再怎么说也要帮你分担一点。”

    “怪不得傅愿说喜欢你呢,刚来就护上了。”

    娱乐圈的消息传得很快,尤其是他们这种聚光灯中央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放大在公众眼里。

    之前傅愿的采访一出,超话里就已经有了傅愿和钟灵的cp粉。

    傅愿在公众的面前一直形象良好,从来不会因为自己显赫的家世有架子。

    陆导调侃起他俩来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傅愿笑着替钟灵挡了酒,钟灵那双充满灵气的眸子静静看着傅愿,嘴角漫出一点笑意来。

    他们喝到大半夜才结束,一起回了酒店。

    钟灵喝得有点多,脚步虚浮,说话也有点亢奋。

    “今天多谢傅公子了,替我挡了那么多。”

    傅愿扶着他,钟灵的大半个身子都在他怀里,宋青桉看着傅愿小心谨慎的样子忽然有点陌生。

    他没见过这样的傅愿。

    傅愿在他眼里,一面是面对外人,高贵的优雅的,同时也是疏离的高不可攀的。

    一面面对他,暴躁的易怒的恶劣的戏谑的。

    但他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傅愿,在贴心地照顾着谁。

    他跟在他身后走着,忽然觉得那人的背影就远了起来,他感受着自己的脚步,不知道是想追还是不想追。

    傅愿的声音略带点笑意,“早知道你这么不能喝,不知道陆导还敢不敢灌你。”

    “谁说我不能喝的,不信你现在再给我来一瓶,我能喝完,但17度的行,23度真不行了。”

    傅愿被他逗笑,又感觉着他的脚步更乱了,刚才扶着他胳膊的手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一路把钟灵送回了房间,钟灵扒着门边说,“晚安,明天见。”

    傅愿的衣服被他弄得有点凌乱,但表情一点不生气,温柔异常,“明天还起得来吗?”

    “当然,不然比比明天谁先到片场?”

    “用什么当赌注呢?”傅愿真的会跟人玩起这么幼稚的赌约。

    钟灵想了想说,“输了的,要在下次不在一个组里的时候去给对方探班。”

    傅愿挑了挑眉,“好像不管输赢都在奖励我?”

    钟灵一愣,也没反驳,更没有提更改赌约,只是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笑。

    “很好,我很喜欢这个赌约。”

    当傅愿真的想跟谁有点什么的时候,一切总会来得特别特别简单。

    宋青桉站在他们身后,是这么想的,即便迟钝如他,也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在很短时间内就变得不同寻常。

    那种暧昧的,温柔流淌的氛围他从没感受过,这是不是才叫喜欢。

    他有点向往,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获得,在谁那里获得。

    他跟着傅愿回了房间,一直到进门的那一刻,傅愿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慢慢淡去。

    他随意地开始脱掉身上碍事的衣物,一边脱一边随手乱扔,宋青桉在身后跟着一件一件捡起。

    “你今天在跟钟灵的助理聊什么?”

    “他问我跟着你多久了。”

    “你怎么说。”

    “我什么也没说。”

    傅愿抬手让宋青桉过来,等宋青桉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摸了摸宋青桉的头,像在摸一条听话的狗。

    “懂事,记住了,别跟他的助理乱说什么。”

    这样的吩咐他常说,别跟别人说话。

    可是没有一次是因为对方的特殊性,他不让自己跟郑海说话,是因为郑海是钟灵的助理。

    有什么东西变了,宋青桉觉得有些不安,像是即将被主人弃养的宠物,惶然不已。

    他躲开了傅愿的手,心乱如麻,

    “没有

    傅愿自己去洗了个澡,喝了酒又一通运动让他也困倦不已。

    他踢了踢不动弹的宋青桉,“你别睡我房间了,出去睡。”

    他和钟灵的房间在同一层,不是很想让钟灵看到他跟宋青桉睡在一个房间里,虽然宋青桉跟他形影不离多多少少圈内人已经有所猜疑。

    但至少别太过火,也算是对喜欢的人的尊重。

    宋青桉乱七八糟地套好衣服就被赶出了房间。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他愣在房间门口,秋天的晚上已经冷了下来,走廊里没有开暖气,他被冻得一个哆嗦。

    身体很冷,心也是。

    他下意识往外走了两步,可发现自己连去哪都不知道,去吹冷风吗?

    还是再开一间房间,可他没带身份证,甚至也没有钱。

    傅愿从不给他钱,因为在傅愿身边不需要他花钱。

    刚挪开的步子又走了回来,走到那扇紧紧闭上的门前,他蹲了下来,肚子咕咕叫了两声,连带着身体的不适一齐冒了出来。

    他看着门,眨了两下眼睛,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屋内的傅愿觉得困极了累极了,本来应该沾枕头就着的,但被窝有点冷。

    他辗转了一会才慢慢睡去,夜里不是很安稳,他翻了翻身,下意识抱住了怀里的被子,仿佛那里有一个他熟悉的人。

    一直到天光乍现,他收紧手臂却没有熟悉的触感,他才猛然惊醒,发现宋青桉居然不在他身边。

    愣了两秒,想起他昨晚让人出去睡,他揉了揉有点因为宿醉有点头痛的头。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让他出去睡,他能去哪睡?

    他翻出手机给宋青桉打电话,电话铃声在门外响起,傅愿翻身下了床。

    一把拉开酒店的门,发现宋青桉就坐在门对面的走廊墙壁边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取暖。

    手里捏着还在响的手机,准备接电话的动作。

    看到门口站着的傅愿的时候他才缓缓抬眼,有些愣神地将电话挂掉了。

    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连眼眶都红肿了一圈。

    看起来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傅愿心好像被针扎了一般,瑟缩了一下,他很难分辨这种情绪是什么。

    以前故意把宋青桉弄伤弄哭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宋青桉和自己应该都已经习惯了才是。

    可他却感觉宋青桉这次,很难过。

    需要他将人抱着好好哄一哄的难过。

    “蹲在那干什么?”

    “剧组不是有给工作人员准备的房间吗?”

    可宋青桉从没去过,也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联系谁。

    他抿着唇没说话,他不太想说话,就觉得很累,即便他知道他不理傅愿,傅愿一定会生气,那种疲倦竟然超过了他对傅愿的恐惧。

    傅愿走过去,原本想把他抱起来的,但这个时候钟灵的房门忽然打开了。

    钟灵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他今天穿着藏青色的风衣,修长的双腿被黑色的西裤包裹,如同一颗白杨树一般舒展挺拔。

    脸上不见任何疲态,他看到傅愿还穿着睡衣,便勾唇笑了笑,“看来今天注定是我赢了。”

    眼神没有分给宋青桉丝毫,也没有任何想过问他们是什么情况的意思。

    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不是一般的耳聪目明。

    傅愿满意他的通透,笑着跟他搭话,“也不一定,如果我耍赖一定要你等着跟我一起去剧组呢。”

    钟灵想了想,“如果你把赌约改成,打成平手,那下次必须各去探班对方一次的话,我就答应。”

    傅愿挑起唇角,“成交,等我十分钟。”

    钟灵笑着说好。

    乔乔这个时候也赶过来了,傅愿吩咐她,“你带他去开间房。”

    说完对宋青桉说,“你今天自己在酒店休息。”

    宋青桉低着头发呆,傅愿少有地好说话,“别跟我闹脾气。”

    宋青桉在自己的房间一觉睡到下午六点,他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将暗,偌大的房间就他一个人,手机里从不会有任何人的消息。

    他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孤独感,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他爬起来,洗了个澡,肚子很饿,他看着手机,想了很久要不要问傅愿要钱,最后还是算了。

    他不想联系傅愿,他以前总是害怕傅愿的,因为傅愿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手段,折腾他,折磨他。

    可他从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这么不想跟傅愿有交流。

    他洗完澡又躺上床,手机突然传来一声新消息的通知声,他惊了一下,十分意外地拿起手机。

    发现是景乐的消息。

    “你今天没来剧组啊,你休假了?”

    宋青桉想了一下,回道,“算是吧。”

    “那晚上出去玩吧,我请你吃饭,正好我听说傅少爷跟钟影帝今天有夜戏,应该很晚才能收工,肯定用不上你。”

    宋青桉很心动,但还是说,“我没有钱。”

    那边发来三个点,宋青桉有些失望地想,应该是去不了了,果然没有钱是不行的。

    “你能别这么瞧不起我不,请你出去玩还能让你掏钱啊,走。”

    他想着傅愿今天很晚才能回来,回来了大概也不会来找他,他出去一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跟景乐一起坐在酒吧里的时候他都还没有从这种刺激中缓过来。

    他竟然真的背着傅愿跑出来了,还跟一桌男男女女坐在一起。

    景乐的朋友是酒吧老板,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非常靠角落的位置,视线的盲区,很隐蔽。

    景乐将筛盅递给他,“会不会玩?”

    宋青桉老实地摇摇头。

    景乐啧了一声,“笨,这都不会,齐骁,你教教他。”说完自己就转头跟另外一个女孩子聊天去了。

    齐骁就是这个酒吧的老板,很俊朗的长相,看起来年龄不过二十三四,周身都是阳光开朗的气息。

    他笑着拿过一个筛盅,很耐心地说,“我教你,咱们两个人的筛盅里一共有十个骰子。”

    宋青桉垂眸听得很认真,纤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眨巴眨巴的。

    从齐骁角度看起来只觉得他特别乖巧特别动人,齐骁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些。

    连带着对宋青桉的态度都温柔了非常多。

    他讲了两遍,问宋青桉,“会了吗?”

    “好像会了。”

    两个人玩了几把,宋青桉刚学会,觉得特别有意思,可是这种游戏对于齐骁和景乐这样的人来说早就腻得不能再腻了。

    景乐忽然提议,“玩国王游戏吧?这个你会吗?”

    宋青桉还是摇头。

    “没事,那你就等着做惩罚吧。”

    一桌子年轻人玩得很开心,偶尔还会有人跟宋青桉搭话,宋青桉今天一晚上跟人说的话比过去好多年都要多。

    他连喝了几杯酒,就有点想吐了,眼看着又倒满一杯,他不想扫兴,但皱眉喝了一半还是咽不下去。

    “我晚点再喝吧,行吗?”

    景乐拍了拍桌子大叫道,“不行啊,你养鱼呢?”

    养鱼?是什么意思?

    “好了,别欺负他了。”说着齐骁接过了宋青桉的酒杯,一口干掉了。

    景乐旁边的漂亮女孩发出一声调侃,“哦~齐老板英雄救美哦~”

    这种被众人围着起哄,却并不是恶意的嘲讽,因为气氛所致,宋青桉少有地感觉脸有点发烫。

    又玩了几把国王游戏,宋青桉的惩罚是,和左边的人隔着纸巾亲吻十秒。

    “这个好!!这个好!快快快!!”景乐就是气氛的带动者,看起来他很爱在酒吧玩。

    宋青桉已经喝得晕晕乎乎,行为也大胆了起来,他撕下一小片纸巾,对齐骁说,“来吧。”

    和齐骁陡然贴近的时候他心跳得快从嗓子眼里涌出来。

    但这种心跳不仅仅是因为陌生人的暧昧靠近。

    还有一个原因,对傅愿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今晚他所做的,已经大大超出了傅愿允许的范围,他在背着傅愿做这些事情,想到这个,他的脑子和心就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没敢玩到太晚,十二点一群人就散了场。

    景乐跟他告别的时候还说,“我朋友不错吧?”

    “下次有空还去玩吗?”

    宋青桉点点头,他是想去的,也可以不是酒吧,随便哪里,只要是跟朋友出去玩,那种自由的感觉,很让人上瘾。

    直到走到酒店走廊里,他才有些后怕,觉得自己真是胆大包天,他想赶紧洗个澡然后睡一觉。

    傅愿明天应该不会发现的。

    他掏出房卡刷开门。

    傅愿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正对着门的沙发上。

    “玩够了吗?”他微微笑着,眼神却如同寒潭,深不见底。

    一股寒意从宋青桉的脊椎攀沿而起,他僵在原地,额角落下一滴冷汗。

    这样看起来平静的傅愿比暴怒的傅愿更令人害怕。

    他盯着宋青桉,眼神没有一丝光

    “我,我只是出去,散步…”他撒谎,想傅愿的惩罚至少能轻一点。

    轻轻闻了闻,便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烟草味,酒味。

    那味道混杂在一起,把他永远干净清新的宋青桉弄

    他本来是和钟灵还有一场戏的,可今天他很不在状态,总是会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熟悉的角落,当看到空荡荡一片的时候,又会想起蹲在墙角,眼眶红红的宋青桉。

    所以他第一次以身体不舒服推诿,提前收了工,就想回来看看宋青桉。

    至少抱抱他,哄哄他。

    但没想到宋青桉居然不在房间里,他头一次放完好的宋青桉自己一个人待着,只是一天而已,他就敢偷偷跑出去。

    “跟

    宋青桉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关他的事!”

    傅愿的指尖懒懒地划过宋青桉惊恐的脸,“你很袒护他呢。”

    宋青桉的表情流露出一丝哀求,“你别对他怎么样,是我想出去玩,求着他带我出去的。”

    傅愿打量着宋青桉的脸,他越是求情傅愿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盛。

    偏偏宋青桉无所察觉,“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别牵连他,求你了,他是我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

    朋友?宋青桉说自己有朋友了?

    他不喜欢宋青桉除了他以外还要把精力分给任何人,包括家人和朋友这种东西。

    而是应该让外界所有引诱宋青桉,分散宋青桉注意力的东西消失。

    “乖一点,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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