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应淮洗过澡之后，将头发擦了个半干，从浴室出来，感觉喉咙干燥，去厨房倒了杯白开水，刚喝了两口，手机来了条推送消息。

    他拿起浏览，是一条关于摄影大赛的帖子，他漫不经心地翻看着，翻到下面的时候，原本要喝水的手一滞，僵在了半空中。

    火红的枫叶下，一个穿米黄色毛衣的身影霎然回眸，明媚含笑的照片，就这样没有防备地落入他视线里。

    在看到名为心动的作品名称时，握着水杯的手骤然缩紧，他寻着创作人的名称，找到那人的账号。

    只有简单两条生活分享，一条是晒房子装修的内部图，表示自己很满意。

    “房子的装修完全契合我的审美，特别感谢方老师的设计，嘻嘻，有空会请方老师吃饭的！”

    江应淮看到下面疑似方楠账号回复的表情包，他不动声色地皱着眉，翻着他们一来一往有趣的互动评论。

    江应淮关掉手机，走到沙发上坐下，深呼吸了口气，觉得胸口有些发堵。

    他想到在超市和方楠并肩而立的男人，眸子沉了沉，心里充满了嫉妒。

    ……

    自从看枫叶回来后，蒋耀舟时不时地会约方楠和赵玲娜出来玩，有时祁岩也会来，不过他有一部电影要开始筹拍了，来的次数并不多，只有他们三个看起来比较闲一些。

    蒋耀舟下班之后，请她们两个看电影，赵玲娜在蒋耀舟去买票的时候，挽着方楠胳膊，眼神促狭地看着她，别有深意地对她笑：“楠楠，你觉得蒋耀舟人怎么样？”

    方楠望了眼正在买票的蒋耀舟挺拔的背影：“挺好的，很绅士。”

    赵玲娜□□：“你还有没有从他脸上发现点什么？”

    方楠抱胸不解地看着赵玲娜，她一向快言快语，今天很反常：“你想夸他帅就直说，兜这么多圈子做什么？”

    赵玲娜看看蒋耀舟，又看看方楠，依旧打着哑谜：“你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吗？比如……”

    “比如什么？”

    赵玲娜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悄声说：“比如蒋耀舟对你的喜欢。”

    方楠看着赵玲娜笃定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如果不喜欢的话，他会隔三差五地就带咱们去玩吗？”

    方楠辩解：“她请的是我们，又不单单是我，你怎么这么笃定他对我有好感呢？”

    赵玲娜煽风点火：“上次我们去吃饭，他的视线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

    方楠惊讶地看着走来的蒋耀舟，完全不知道他这么关注自己，上次只顾着低头吃饭了，基本上没怎么说话，都是听他们讲。

    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已经过了暗戳戳搞暧昧的校园时期，成年人的喜欢相对直接简单一些，最明显的就是吃饭看电影，来确定有没有持续发展的可能。

    如果一两次她还不会往那方面想，但是能坚持上一个星期，足够说明了问题。

    知道这件事后，方楠整场电影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黑暗的电影院里，她心不在焉地把头扭向蒋耀舟，不知道他喜欢自己哪里。

    她吃着爆米花，装作若无其事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蒋耀舟的侧脸确实很好看，高挺的鼻梁，精致的眉眼，尖削的下巴，确实很让人心动。

    做事也井井有条的，工作的时候稳重专业，私底下又是幽默风趣的人，心思又很细腻，为人体贴周到，具备了多个优良品德。

    好像是她的理想型。

    但她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她心里好像还想着另一个人。

    她思绪很乱，看着他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却是江应淮的脸。

    蒋耀舟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垂首凑近，温柔低语：“怎么了？”

    因距离很近，他的五官在方楠面前放大，对上他清亮温润的眸子，她有一刻的失神。

    很快她便从那双像是磁铁具有吸力的眼睛中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笑着说了句：“没事。”

    ……

    方楠下班之后看着手机上面，蒋耀舟发来的吃饭邀请有些踌躇，这次吃饭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岩拍电影没时间去，赵玲娜下班后要去减肥培训班打卡，所以也去不了。

    赵玲娜站到她身边悄咪咪地说：“楠楠，蒋律师已被你俘获，速速把他拿下，我连你们的cp名都想好了，就叫诺亚方舟！”

    方楠吃惊看着她，无语凝噎。

    赵玲娜收拾好东西，挎起包，给她抛了个媚眼：“babe，我走了，你去寻找你的爱情，我要去寻找我的美丽了！”

    赵玲娜潇洒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留方楠在风里独自凌乱。

    方楠攥着手机，很快便下了决定，同意和蒋耀舟去吃饭，她认真分析了自己对蒋耀舟的看法。

    她对他不讨厌，不仅不讨厌，好像比其他人还要多一点好感，所以和他处处，也是可以的。

    蒋耀舟带方楠来了一家小饭馆，那一条街有很多摆摊的，熙熙攘攘人很多，烟火气很足，飘着香味的烟从烟囱里冒出来，烟囱下面的墙面被烟熏得灰黑。

    陈旧的木桌子，红色的塑料凳，印着广告字体的遮阳伞稳稳地立着，蒋耀舟去点菜，方楠寻了一处坐下。

    蒋耀舟从店里出来，拿了两瓶北冰洋汽水，方楠拿着吸管喝了一口，很久违的味道，好久没喝了。

    蒋耀舟脱掉外套，放到旁边的塑料凳上面，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没变。”

    方楠惬意地咬着吸管，点点头，好奇地问：“这里好热闹啊，我在C市住了这么久，竟然没来过这里。”

    听到熟悉的问题，蒋耀舟眼眸沉了一下，脸上的恍惚一闪而过，他从过去的回忆里回到现实，轻笑：“这边是老城区，比较偏，不特意找的话很难发现。”

    方楠四处看了看，有些房子墙皮脱落严重，上面用红色漆圈着的地方，写着一个拆字。

    “嗯，确实挺偏的，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蒋耀舟抬头看蜘蛛网般杂乱的电线杆，澄澈夜空下半弧形状的明黄月亮，有几分感慨：“因为我前女友，她坐公交错过了站，迷了路，我在这里接的她。”

    方楠拿着汽水的手一顿，原来和她一样，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方楠看着他沉重的表情：“你们为什么分手呢？”

    蒋耀舟把视线转回她身上，脸上是风轻云淡：“理念不同吧，她要出国留学，我想留在国内继续考研，进律所实习，她接受不了异地恋提了分手。”

    “你找过她吗？”

    “嗯，圣诞节的时候我去找过她，她挽着另一个男人，我想我也该放下了。”

    这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端着菜走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蒋耀舟，然后热情打招呼：“好久没来了啊！”

    她转过头看了下方楠，有些愣神，随后笑着照常说：“吃好喝好，不够了再点啊！”

    蒋耀舟微笑着礼貌点头：“好。”

    饭菜吃得很可口，方楠肚子吃撑了一大圈，蒋耀舟擦了擦嘴，从凳子上起身，提议消食走走。

    方楠和他沿着江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路过一家小超市方楠买了一个碎冰冰，撕开包装袋，从中间掰开，把另一半递给蒋耀舟。

    下过雨的街道，空气很清新，风带着透心的凉爽，方楠紧紧裹着外衣，咬着细腻的冰，冰沙，凉凉的口感滑过喉咙，传递到胃里。

    真是透心凉啊！

    “好冰。”

    蒋耀舟在她身侧，笑着打趣：“下次还要吃吗？”

    方楠歪着脑袋，有些俏皮地看他：“这样才好吃，夏天吃反倒没意思。”

    蒋耀舟咬着手里的棒冰，挑了下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此时一辆车疾驰行驶，车灯明晃晃地照着两人，方楠眼睛被闪到，把脸扭向一边，躲避耀眼的光线。

    下一秒，方楠感觉身子被人往后拉了一下，躲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蒋耀舟这一整个流畅的动作做完，方楠还处在懵逼状态中。

    路边被车子溅起的水花全都弄到了蒋耀舟干净笔挺的西装西裤上。

    方楠在蒋耀舟怀里看着远去的车子，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蒋耀舟在车子离开后，松开了方楠，他低头看了看一点事没有的方楠，又简单看了两下自己深色裤腿上面一大片水渍，漫不经心地开口：“走吧。”

    方楠脸色严厉地拽住他胳膊，语气强硬：“不行，把你手机给我。”

    她刚刚记下了那辆车的车牌号。

    蒋耀舟看着她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地掏出手机给她。

    方楠打了122，第一次没打通，她坚持继续打。

    “你好。”

    “你好，我今天晚上八点左右在XX区XX路，星河便利店门口经过被一辆从西往东行驶的小汽车加速过积水路段时，溅了一身污水，车牌号是XXXXXX”

    “好的，请您保持手机畅通，这边了解情况之后会与您联系。”

    方楠挂断手机，抬起头看着蒋耀舟，把手机还给他，生气说：“不能就这么算了，蒋律师，你这维权意识不强啊，说说刚刚那辆车犯了那条法律。”

    蒋耀舟眉眼带笑，盯着方楠，逐字逐句律师派头很足：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六十四条，机动车行经漫水路或者漫水桥时，应当停车察明水情，确认安全后，低速通过。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条，机动车驾驶人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规关于道路通行规定的，处警告或者20元以上200元以下罚款。”

    方楠手揣口袋，满意点头：“不错，奖励你朵小花。”

    方楠从桥墩上捻起被风吹落的桂花，放到他手心，明黄，可爱，小小的一朵，香味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