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立春日。
阵阵暖风,混着花香,掠过窗户与栏杆,带走冬寒,携来春的气息。生灵复苏,莺歌燕舞,奏鸣曲响彻在八中校园上空。
彼时,高二强基(B)班,有源源不断的人将一摞一摞书往里面搬。经历了分班,每个人都再一次站上了同一起跑线;而27班作为全校为数不多的“拔尖创新特色班”,学习氛围必然浓烈。于是,同学们都在与身边的人熟悉,谈论学习方法,相处的异常融洽。
可就算在这种环境里,也免不了会有人显得不合群——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有一位少年似乎与世隔绝,正趴着睡觉。他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以他为圆心作圆,半径一米内,根本没人。
“那个最拐角的,是喻筱吧?”
“就是他!高一被下了18张处分,念了17次检讨,要不是他成绩好,拿了个省一回来,估计早就被开除了……”
“就这种人还留着?还来重点班?无敌了哈”
“谁说不是,真不想跟这种人有一点接触。”
议论声不绝于耳。那位名叫喻筱的“主角”只觉聒噪,没抬头,把耳机塞进耳朵,将卫衣后的帽子一翻,压了一下,又睡了。
刚刚蛐蛐他的那些人:……
已老实求放过。
“快看!这不是祁筠吗!?”
忽然,一阵尖叫将人们吸引去了另一边。
“好帅啊我的天!”
“我和年级第一同班?!……”
然而,面对另一位“大神,他们又是另一种态度。
循着人们的视线看去,一个高挺瘦削的身影站定在门外。三七分,白T恤外套着黑色冲锋衣,目测185,一只手插进裤口袋,一只手扶着耳机,显得更为阳光帅气。他看了一下班牌,确认无误后,走进教室,自动屏蔽一些女生的“友好邀请”,径直走到喻筱旁边坐下。
强基B的全体同学:……?!
我没看错吧?
听到动静的喻筱终于将头从胳膊弯里移了出来,同学们这才近距离看清了他的脸——碎发肆意地散在前面,凌乱的狼尾衬得他有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就想深处寒冬的一块冰,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揉了揉眼,刚想发火,就对上了自己同桌的视线。
“看我干嘛?”喻筱根本没给祁筠好脸色。
“喻筱,打人被处分8次,带手机被处分2次,晚自习睡觉被处分6次……共计18次,对吧?”
祁筠玩味性地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转动着笔,索性直接靠到椅背上去。
“想死你可以继续说。”
喻筱的脸也慢慢冷了下来,交叉着双臂,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祁筠,俨然一副准备开架的样子。
班里同学顿时大气也不敢出——这位活祖宗当时可把高三的几个混子揍进了医院啊!要是真开打了,年级第一真的能撑得住吗……
“这么安静啊?不愧是重点班!”
火药味正浓的时候,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嗒嗒嗒”从外面响起,随后出现了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女人。
救世主啊简直!!!!
强基B班分全体同学齐刷刷地长舒一口气,他们除了此刻,从来没这么由衷地感谢上天。而喻筱见老师来了,也不好扰乱课堂纪律,只得作罢。
“初次见面,不做过多介绍。我是庄兰,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
庄兰从讲台上的粉笔盒中抽出一截白颜色的,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提笔,落笔,收锋,一气呵成。
“今天高二提前报道,不上课,开班会。正好趁这个间隙,每位同学做一个1分钟左右的自我介绍稿,十分钟后,我点名,一一上来介绍。”
说完她就走了,给足自由发挥的空间。班里寂静了一瞬,随后炸了——谁家好班主任上来就要介绍啊!根本不会啊!!范围都没给!!!
一群学霸在此刻终于破防,唯有最后排两个人,一个百无聊赖转笔,一个继续趴下睡觉。
“我说筠哥,在A班待的好好的,来B班干嘛?”
前排的男生回头问——他叫曾鑫,祁筠高一的同学,两人好哥们。
“没啥,纯粹想气人。”
说完,祁筠就往右边看了看,轻笑一声:“早就听说,年级有一个学习成绩好的混子,想来见识见识。”
而此时,那个装睡的“混子”暗暗攥紧了拳头,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以最大限度的诚意为旁边的人安排上“住院—ICU”一条龙服务——见过贱的人多了去了,这么贱的还是第一次遇上,真他妈稀奇物种。
“都想好了吧?那我开始点人了。”
庄兰不知何时闪现在门口,倚着门,宣布了这个“可怕”的消息。班里哀嚎连天,请求她悠着点,有的人甚至都要跪下了(不得不承认,重点班精神状态都很好哈)
“闭嘴,吵什么,再吵你就当先例哈”
庄兰憋着笑,装作严肃地拍了拍讲桌。这招很有效,班里几乎一秒就静下来了。
喻筱and祁筠:“?”
“来,第一位,喻筱。”
她的目光在班上巡视,最终落在一个拐角。男生听后起身,慢悠悠地走上讲台。
“喻筱,物竞数竞双省一。没了。”
简单的一句话,很像他念检讨的风格。不过——
好狂!
班里在此刻像极了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的样子。庄兰似乎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介绍方式。虽然不多,但这个名字她确实有所耳闻。不过奇怪的是,她听说喻筱成绩好,不和老师顶嘴,很乖,上课也听作业也写,按理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所谓的“混社会”的啊??
这个疑云围绕在她心头。可现在没时间追究,她很快就点了下一个人“下一位,祁筠”
“祁筠,年级第一。完毕。”
又是同样的话?!怎么年级第一也……?!
——短短一分钟,强基B班的同学震惊了两次。好在后面的人都还算“正常”,没让他们再受“打击”,而这两个人的名字,却深深刻在了他们脑海里。
“好了,安静。今天就先到这,走读的回家,住校的回寝室。散会。”
在庄兰夹着笔记本离开之后,喻筱把书包单肩一背,帽子一戴,率先从后门走出去了。
庄兰开班会讲究“极简”模式,所以当别的班班主任还在声情并茂地描述对于高考,甚至未来的设想时,27班就先放学了。
两个楼之间的路很空很旷,再加上没什么人,这一路都很顺。喻筱到了宿舍楼,按下“17”。
电梯缓缓上升,然后开门。
不得不说,八中的住宿环境是真好,在全合肥市都能排得数一数二——五人一室,上床下桌,空间宽敞。不过,听说和喻筱同寝室的其他三人听到他的名字后就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夜改了走读;还有一个人,他不知道是谁。
由此观之,偌大的五人寝室里,只剩下两人,空了三个床位。
我有这么可怕吗?喻筱内心180个问号。
“吱呀”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哟,和混混同寝室?我运气真可以”
好了,这下不抬头都知道是谁了。喻筱忍住想手撕他的冲动,也不看他,也不说话,把椅子往旁边一踢,让椅子重重地撞上床,发出震耳的声音,以明示自己的态度。
祁筠也不是那种死板的人,扯了一下嘴角就继续忙碌自己的事了。
喻筱也没事干,爬上床,从枕头套里抽出自己的手机,靠在墙上,刚开微信,就看到了那些初中同学在群里疯狂艾特他。
【Y】:@喻筱教师节回去看看老曹?你可是她的骄傲!!!
【?】:@喻筱在八中还行吧?也是,你成绩那么好,妥妥好学生啊
【Nefilbata】:@喻筱听说你拿了个国家金牌?我靠仰视咱喻哥!!!
……
消息太多,喻筱回不过来,只能挑了几条回复。
【口俞】:没时间,下次吧。我挺好的。
“写了那么多检讨,确实挺好”
祁筠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喻筱往旁边一看,不说被吓得半死,一对上那张贱到天花板的脸他就很火大。
“想死啊?”
喻筱恨不得把祁筠一脚踹下去,但内心的理智还是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这里不是校外。
“想死的到底是谁?带违禁品,在学生会会长面前这么光明正大地用,是想凑个18次检讨还是19次处分?”祁筠也不恼,就那样撑着头,言语中的挑衅都快满溢了,饶有兴致地想瞅瞅面前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操,忘了那傻逼是学生会的了!——喻筱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心里的那阵无名火顿时消减了大半。
“开玩笑的,这么不禁逗?我也不管这个”祁筠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索性也不装了,轻笑一声,然后自觉地沿着梯子下了下去。
……被戏弄了?
喻筱的无名火又起来了,他把腿对准祁筠的背,就要蹬上去。
“初中五十中的吧?”——祁筠忽然问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干什么?”喻筱悻悻收起腿,忽然警觉。
“没什么,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