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疑2

    次日清晨,负责打扫飞虹阁的仆妇发现了瘫在地上的李建业。

    那时他仍在昏迷,且脸色苍白、四肢冰冷。

    仆妇吓得赶紧去找府中的管事。

    管事得知后先让人将李建业抬到墨香院,自己则去正院禀报夫人。

    何曼云得知消息瞬间失了心魂,这可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也是她此生唯一的指望,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她也来不及用早膳,一边传人去请郎中,一边赶往墨香院。

    郎中给李建业探了脉,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瞳仁,诊治结果是受了风寒,需静养一些时日。

    何曼云忧心问:“既只是受了风寒,为何……人一直不醒呢?”

    郎中似也有些疑惑:“许是过于疲累,夫人勿要担心,会醒的。”

    送走了郎中,何曼云叫来墨香院所有下人,一个个审问,追查李建业为何会夜间去飞虹阁、为何会在阁内昏迷并硬生生冻了一整夜。

    下人们面面相觑,没一个人知晓内情。

    就连李建业的贴身奴仆牛二也是一头雾水。

    何曼云气急败坏,伸手指着他们:“你们不说也行,待我儿醒来我总会问个明白,届时再惩治你们这些狗奴才。”

    奴仆们皆吓得战战惊惊。

    依香院里,苏荷已用完了早膳,正坐在廊下与春兰一道绣嫁衣。

    她的绣工向来不好,绣几针后免不得要向春兰请教几句。

    旭日东升,春日风暖,好一派岁月静好的韵致。

    张秀花急步跨入院内,待走近了才小声禀报:“小姐,不好了,何曼云在追查李建业昨日去飞虹阁之事。”

    苏荷漫不经心:“她想查,便查吧。”

    “万一……万一查到咱们头上来?”

    “查不到咱们头上来。”

    张秀花觉得这个女娃在盲目乐观:“眼下李建业在昏迷,自然查不到咱们头上来,可那李建业迟早都是要醒的,他醒后第一件事,必定是在家主面前告我们的状。”

    “他怎么告,莫非向他父母说,他想与自己的亲妹妹苟·合?”

    苏荷笑了笑:“这枚苦果,注定只能李建业自己咽下去。”

    张秀花闻言也觉得有道理,末了又问:“那李建业……会不会私下报复小姐?”

    苏荷目露不屑:“他放马过来便是。”

    春兰也随口附和:“咱们小姐不怕他。”

    张秀花总算松了口气,继而去后厨端来了小食、茶水,三人一边闲聊,一边饮用茶点。

    春日光阴,无比惬意。

    次日,苏荷还领着二人去了一趟街市。

    以前她们为奴为婢,从未在这街巷间好好逛过一回,如今趁着这大好的光阴,趁着这未出阁的日子,她得带着她们好好领略一番京城的繁华。

    三人去裁缝铺裁制了新衣、去热闹的昌隆酒楼用了午膳,最后还去了最火爆的无忧茶肆听书。

    说书先生一袭长衫、醒木在握,说到精彩处,引得满堂喝彩。

    苏荷包了二楼的包间。

    包间一侧正对说书先生的讲台,另一侧开了扇窗,正对街巷。

    她饮着茶水,倚窗而望。

    恰逢午后,街上人来人往,车马川流不息。

    小贩们在高声吆喝,为明媚的春日增添了几许嘈杂。

    苏荷欲关窗安心听书,却突见前方街道冲出一匹烈马,马上坐着一名身着囚衣的和尚。

    那和尚挥鞭策马,一路狂奔,引得街上惊呼声不断。

    马蹄之下,有人被撞倒,有人被踩踏,商贩的摊位被撞翻,琳琅满目的货品落了一地。

    眼见那和尚即将穿街而过,旁边路口突然跃出一道黑色身影,以闪电之速扑向马背上的和尚。

    长剑出鞘,暖阳辉映着寒光,黑衣男子一个旋身,那和尚便被一剑割喉,随即晃了晃,“呯”的一声从马背上跌落。

    黑衣男子也轻盈落地。

    剑出人亡,可谓是干净利落。

    马儿在仰头嘶鸣,惊得路人又是一阵闪躲,所幸被随后赶来的官兵牵住了缰绳。

    黑衣男子收剑入鞘,吩咐们官兵收拾现场。

    暖阳之下,他身形颀长,面若冠玉,浑身杀气凛凛。

    其中一名官兵在朝围观百姓解释:“大家莫慌、莫怕,刚刚是大理寺少卿谢大人抓捕越狱死囚,所幸抓到了,大家都散了吧。”

    百姓们纷纷舒了口气。

    “原来这和尚是死囚,活该。”

    “所幸抓到了,不然这秃驴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谢大人当真年轻有为啊。”

    ……

    茶肆二楼,苏荷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其实她依着那身形一眼就认出谢无痕,且依着那声音也一眼认出向百姓解释的官兵正是谢无痕的长随吴生。

    她的脑中在反复浮现谢无痕手起刀落的杀人情景。

    一旁的张秀花也吓坏了。

    杀人杀那么利落的人,竟是小姐要嫁的夫婿。

    而她们三人所犯的劣迹,几乎也等同于死囚。

    恍然间,她觉得马背上那个和尚的下场,亦是她们将来的下场。

    春兰惶惶开口:“谢无痕竟这般厉害!”

    又问:“小姐要不要……去与他打声招呼?”

    毕竟马上就要成亲了,提前打个照面有利于婚后交流。

    苏荷摇头:“不必了,该怎样就怎样吧。”

    反正她对这场亲事、对谢无痕这个人,无任何期待。

    她神色淡漠地看着官兵们徐徐走远。

    谢无痕走在最前头,高视阔步,神色里全是天之骄子的傲气与自信,他沉声吩咐:“加强狱中管控,此次合谋的死囚全部处决。”

    吴生应了声“是”,又拭探说:“头儿,今日事已毕,你可以趁着这时间回府试一试礼服了。”

    谢无痕答:“不急。”

    “老夫人都催了好多次了。”

    “是老夫人成亲还是我成亲?”

    吴生泄了口气,片刻后重新振作,“头儿,成亲可是大事,您该……重视重视。”

    谢无痕驳:“生死才是大事。”

    “头儿既然不喜欢那李姑娘,何必在御前讨要赐婚旨意?”

    “谁说我不喜欢那李姑娘了?”

    “头儿若是喜欢李姑娘,何故对成亲之事这般不积极?”

    “谁又说我喜欢那李姑娘了?”

    吴生一哽,百思不得其解:“头儿究竟是怎么想的?”

    谢无痕斜他一眼:“就你话多,事儿也多。”

    他当真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李姝丽。

    那日在御前讨要赐婚旨意,不过是为了帮助李姝丽逃离那个六旬老翁的魔掌,毕竟李姝丽对他有“一饭之恩”,他总不能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吧。

    所幸皇帝答应得爽快,当即就拟了旨。

    所以,这桩亲事压根儿只是个救人的幌子。

    何况,他本也无心情爱,若能用自己的亲事救下一个心怀仁义的女子,也算是善举一桩,娶谁不是娶。

    至于成亲后李姝丽想何去何从,他皆随她愿。

    吴生还在苦劝:“小人觉得,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首先要善待自己的妻子,而善待自己妻子的第一步,便是重视自己的亲事,否则就不算是男人。”

    谢无痕实在忍无可忍,在街口拐了个弯,“罢了,你莫要再多话了,我现在便回府试礼服。”

    吴生面色一喜,急忙跟上了主子的步伐。

    此时无忧茶肆里,苏荷的好兴致被彻底搅扰,干脆打道回府。

    回到依香院时已是暮色时分。

    三人在外头吃饱喝足,回屋连晚膳也免了。

    正欲洗漱了歇息,江嬷嬷又来了。

    江嬷嬷这次没进屋,直接站在屋外空地上大声传话:“少爷已经醒来了,记起来是小姐带他去的飞虹阁,老爷夫人知道后正要找小姐问话呢,还望小姐速速去正院,莫要耽搁。”

    她说完也不容苏荷回话,转背就走了。

    张秀花霎时双腿发软,“这日子,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苏荷沉声答:“有狼打狼,有虎杀虎。”说完进屋去更衣。

    正院里,李泰安与何曼云已等候多时。

    就连大病初醒的李建业也由牛二搀扶着过来了。

    苏荷进屋时,那一家三口正齐齐整整坐在屋中的主位与下首。

    李建业一见她,双眸涌出戾气,犹如在喷火:“妹妹让我们好等啊,这还没嫁去谢家呢,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苏荷没理他,径直对着主位上的李泰安与何曼云行礼。

    待她行完礼,李泰安这才开腔:“丽儿,建业说昨夜是你引他去的飞虹阁,大半夜的,你引他去那个地方作甚?”

    何曼云也故作温婉地附和:“是啊丽丽,你大哥在那五楼上昏迷了一整夜,受了冻,又病了好几天,这可是你的亲大哥啊,母亲不信你会害他。”

    话一落音,李建业便顺势激烈地咳了几声,以示受了大罪。

    苏荷看向他:“大哥病了几天,莫非连脑子也病糊涂了?”

    李建业好不容易止住咳,问:“你什么意思?”

    “我何时引大哥去飞虹阁了?”

    “你竟不承认?”

    苏荷看向李泰安与何曼云:“为何父亲母亲也信了他的浑话,就因为他是儿子而我是女儿吗?”

    李建业气得跳起来:“你个小蹄子是不想活了,胆敢抵赖。”

    苏荷全无惧色:“我看大哥身上这病也不像是真的,这会儿怎的比我还健壮呢。”

    李建业握紧拳头就要冲过来打人。

    李泰安起身一把拦住他,厉喝:“她可是你的妹妹,怎的,你要在为父面前打她吗?”

    何曼云也赶忙起身解劝。

    李建业顿了顿,咬牙吞下怒气,又开始了似是而非地咳嗽。

    在他咳嗽时,苏荷也在瑟缩着抹眼泪。

    李泰安正色问:“丽儿,你跟为父说句实话,究竟有没有引大哥去飞虹阁?”

    苏荷声音哽咽:“敢问父亲,我为何要引大哥去飞虹阁?”

    李建业气急败坏:“究竟为何你自个儿心知肚明。”

    苏荷哭着喊:“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

    李建业再也不想忍了,大声回:“父亲,她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地勾引我。”

    勾引?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啊!

    李泰安怔了怔,脑中空白了片刻,随即重重朝儿子甩出一耳光,“混账东西。”

    那耳光响亮清脆,力度极大,李建业被煽得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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