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真做？

    元香想想，发现还真这么回事。她也不隐瞒：“的确。的确我也是要回去的。”

    林牧靠坐在椅中，深深叹了口气，才又缓缓开口：“香儿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林叔此话何意？”

    “我想说的是，你不止大丰收一员，哪怕你和大丰收没关系，可你也是元将军之女。当初元将军被朝廷赶出京都城，那是多大的笑话。元将军宁死也不愿回归朝廷，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怎能够伤他心呢？”

    林牧垂着眉，一副痛心疾首说着。

    元香叹气：“不瞒林叔说，我伤我爹的事多了。就说当初瞒着我爹加入大丰收，又被你们骗去刺杀陛下。我爹现在宁愿认干女儿，也不要我这亲生的。”

    林牧面不改色：“香儿这话说的实在无理。林叔和大帅没强行按着你的头加入大丰收吧，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再说去宫里行刺，当初也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杀了暴君，为民除害。你总不能忘了吧？”

    一旁坐着的乞丐目不转睛盯着元香的脸。

    “的确是我拍着胸脯保证会杀了陛下。但的确也是你和大帅骗我进宫的。”

    元香毫无愧疚之色，继续说：“是你们告诉我，陛下有多可恶，多残暴不仁，又说大丰收无人可用只能靠我。结果我进了宫，才发现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

    元香正色又说：“先不说陛下怎么样，就说我在宫里发现何姑姑和影子姐，还有大丰收另外派来的杀手。你们早就在宫里埋了人，派无数个杀手进宫，又让影子姐和何姑姑监视杀手。我才知道大丰收真正的本事。”

    林牧不否认：“不论是大丰收，亦或是蓝眉军瓦岗寨，都会在宫里做埋伏。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大帅没有骗你，大丰收没人能杀死暴君，派出去无数个杀手皆有去无回。当时，我们只想到了你最有希望。”

    “有些事在我进宫前就该交代清楚，但你们没有，那就是欺骗。”

    不容置喙的口吻，让林牧想起了元隆。果然是父女。

    林牧点头：“的确，当初是林叔想的不够周到，林叔向你道歉。”

    元香摆手：“道歉免了，林叔只要答应我不跟陛下对着干就行。”

    林牧为难，半晌，元香等不及问他“怎么样”，他才说，“香儿为了男女私情，能站在骄皇那边。但大帅背后是热血义士和万千百姓。大帅要是让开，骄皇若是不放过他们，到时岂非陷大帅于不义？大帅如何倒是其次，重要的还是大家的性命。”

    元香皱眉：“我和骄皇的男女私情事小。就像林叔说的，大局为重。此事还请林叔告知大帅，就说请他放心，陛下会当个好陛下，让大越百姓过上安生日子。大丰收若愿意接受招揽，陛下也不会亏待大家。”

    林牧满脸困惑：“你如何保证？骄皇要做的事，别说凭你，就是元将军也无力阻止。”

    元香一想也是，她能保证，但无法让林叔他们信服。这可怎么办呢？

    她绞尽脑汁想。

    这时，林牧说：“香儿毕竟还小，看不透人心实数难免。但林叔活了大半辈子，太清楚不过。男人要是不爱一个女人了，定是将之弃如敝履，至于女人说什么，那更厌烦听到。香儿可有想过骄皇要是心里没你了，他会怎样？”

    这话，元香听过，还不止听过一回。她太清楚林牧接下去要讲什么。

    果然，林牧道：“因你是大丰收的人，骄皇不止会厌弃你，还会痛恨你，到时他不仅会向大丰收下手，还会连你和元将军，包括元家军一起赶尽杀绝。”

    林牧比谁说的都狠。

    元香没有反驳，只在心里默默想要怎么再劝服他。

    乞丐望着她，黯然神伤。原来她是这么想他的吗？

    他如何会去伤她。

    元臭看到乞丐的表情，好奇。他干嘛用这种好像被将军抛弃的表情看将军？

    元臭觉得他很没道理。不再管他，扭过头去。

    元香好不容易又想到，和林牧说了一番“假设骄皇退位”的后果的话。

    “……林叔可有想过？到时皇城动荡，不止有内忧，还会引发外患。”

    林牧：“哪朝哪代更迭都会流血，但都是暂时的。只要过了这个槛，从此百姓才能过上人过的日子。”

    元香不敢苟同：“流血不是流汗，会死人的。要是代价是流无数的血，那不如保持不变。谁也无法保证，陛下退位，换个人继位，将来就能安生。”

    元香接着问他：“大帅养了多少兵马，足够对抗朝廷吗？对抗完朝廷，他又待如何排除外患？我可以明确的说，到那时突厥肯定会借机攻进来，且不止突厥。”

    林牧沉默，他们大丰收，要对付的只有朝廷和骄皇，至于突厥外番那是骄皇该想的。

    等到大帅登位，再想也不迟呀。但这话，林牧没法说。

    林牧说：“区区突厥，又能耐大越何。有朝一日等大帅解除内忧，自然会除外患。大帅乃真命天子，到时必吓得突厥贼闻风而逃。”

    元香歪着身子，眯着眼瞧林牧。一副“没想到这就是你林牧想出来的话，我真是错看你了”的样子。

    林牧感受到被鄙夷，咬紧了牙关，脸沉了又沉。

    “我能不能见大帅？我想当着他的面说。”

    林牧脸更臭了。这什么意思啊？这什么意思？

    林牧直截了当拒绝：“让你见了也不会改变什么。我眼下的想法，就是大帅的想法。”

    元香坚持：“怎么可能？大帅那么好说话一人，我不信，除非你让我见见。”

    林牧头顶冒烟。怎么大帅好说话，他不好说话是吧？

    元香没能说服林牧，也没能见到大帅。她决定等见到大帅，再和大帅好好谈谈。

    元香想了下，该说的都说了，好像也没有其他的好交代，起身告辞。

    林牧听说她要走，笑容又回到脸上。而刚才的黑脸是元香的错觉。

    还问元香乞丐他们是谁：“不知这几位是？”

    元香：“路上结识的兄弟。”

    “既然回来了，好好带你的兄弟玩。”林牧也不再多问，一个乞丐，两个小女娃，要不是因为元香带来的，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林牧又说：“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大丰收的一员，咱们肯定都希望大丰收好，百姓好。今日的分歧是正常的，希望香儿别太往心里去，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

    元香可是元隆之女，大丰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更何况，林牧觉得，她还有用。

    传闻骄皇相当看中香妃。要是骄皇得知香妃不打算回宫，骄皇会如何？

    元香素来不喜假惺惺：“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要是大丰收执意和陛下作对，我会退出大丰收。”

    元香说完就走，谁知一把刀挡在她身前。

    “大丰收哪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要么留下，要么去死！”

    元香没理睬男人，而是问林牧：“这是大丰收新立的规矩吗？”

    林牧虎着脸，让男人住手，又和元香说：“香儿当然随时能走。”

    男人不敢不听林牧的话，气呼呼放下了刀。

    等元香他们离开，男人才问林牧：“林叔，就这么放过她，大家要怎么想？她破坏了规矩！”

    林牧望着元香消失的方向：“不放了她，你能打过她？”

    男人噎住，马上反应说：“咱们外头这么多人，总能拦住吧。我不信她还能一个人对付得了千军万马！”

    “你们说谁能对付千军万马？说我吗？”元香挥手，“你们真是会抬举人。”

    男人吓一跳，不懂她哪冒出来的。

    林牧也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出现，外头应该有人守着才对，她是怎么回来的？

    林牧面不改色问：“香儿还有事吗？”

    元香指指后头，林牧往外看，发现不止元香一个，魅影和乞丐他们又都回来了。

    “有件事忘记向林叔汇报了。”

    没想到她还会说“汇报”两字。难道是有关骄皇的？

    林牧：“何事，你尽管说来。”

    “等下。”等影子姐走近了，元香才又说：“梨子巷那些人是我教训的。”

    林牧早听男人说了，知道是元香下的手，他决定忍了。听到元香主动承认，林牧客套说：“没事，都是皮糙肉厚的大男人，就当是让香儿陪他们练练拳脚。”

    元香诧异：“林叔不觉得这种行为非常过分吗？”

    林牧没想到她还知道反省，笑容可掬说：“那你不如去给大家道个歉赔个礼，相信大家会原谅的。”

    元香更诧异：“林叔你这话是说反了吧？我的意思是你的人过分了。”

    林牧脸一下僵住：“这话什么意思？”

    元香：“我之所以揍梨子巷那些人，是他们欺负影子姐在先。他们自称大丰收的人，却说出要同门兄弟给他们暖床的话。林叔说，他们该不该揍？打影子姐那人的那只手也被我砍了。”

    林牧不敢相信她是这么个意思，半晌才说：“确实是他们做错事在先。放心吧，要有下回，大丰收定不饶了他们。”

    元香盯着林牧：“看林叔的反应，是早知道他们做错过事？”

    林牧：“当然没有，我要知道肯定会罚他们的。就是刚才听日辰说的。”

    日辰名叫林日辰，林牧说话时瞥了眼男人，元香就知道眼前跟在林叔身边这男的就叫林日辰。

    跟林叔同姓林，难道是亲戚？

    元香好奇问：“他是林叔什么人？”

    林日辰咬牙切齿说：“我是林叔的侄子。亲的。”

    元香冲林日辰“哦”了声，和林牧说，“有林叔这句话，我放心了。”

    元香说完，抬脚走人。这回她是真走了。

    影子姐不小心和林牧阴沉沉的眼对上，她飞快躲开眼，又飞快往前蹿，直到抓到元香袖子，才慢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