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裴言澈,你发什么疯。”

    不是说自己食言了吗。

    这个时候又为什么管她的事。

    身体被紧紧禁锢着,动弹不得。裴言澈垂眸看着夏甜,双眼里藏着未明的情绪,眸光微闪,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他垂下眼,薄唇轻启,嗓音微哑,“不许跟陈桐合弹那首曲子。”

    夏甜气笑了,“裴同学,那首曲子是我自己写的为什么不能弹?”

    其实夏甜心里明白裴言澈为什么这么生气,而她这么做也是故意的。

    《Eternal》她自己写的曲子,但那时这首曲子还没有名字。

    直到后来遇见裴言澈。

    那是他们从山顶下来后的第二次旅游。经过一夜的交谈,夏甜对这个叫裴言澈的男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听说他下一站要去看海,于是夏甜连夜买了机票跟着他一起去了。

    夏甜曾去看过海,在她还小的时候妈妈岑淇曾带她去看过北方的海。

    北方的海清澈、凛冽,与南方极为不同。尤其是日落时分,夕阳斜斜地洒落,每块冰都被赋予了绚丽的色彩,这是属于北方的海冬天改天独有的浪漫。

    而这次她来到的是云南洱海。此时又正值初夏,海边热气腾腾,喧嚣且聒噪。

    夏甜找到一家生意不错的店铺买了一套颇具民族风的长裙,结账的时候顺手拿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

    “老板,帽子怎么卖?”一道熟悉冷冽的男声闯进了她的耳朵,夏甜抬起被帽檐遮住的眼眸看向旁边的人。

    是裴言澈。

    “十五块钱一顶。”老板是个体态臃肿的中年人,皮肤被日光晒的黝黑,穿着白色老头衫趿拉着一双拖鞋,他嘴上叼着烟说话时烟雾顺着风的方向袭了夏甜一脸。

    夏甜本就对烟味比较敏感,再加上被风一吹烟雾直接钻进了鼻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嚏——”

    “阿嚏——”

    ......

    夏甜揉了揉鼻子,一阵酸痒。

    “小姑娘,这么热的天总不能感冒了吧。”老板尴尬的抹了抹鼻头,顺手把嘴里的烟掐了。

    夏甜抽了抽鼻子,看掉落在地面的罪魁祸首,心里的怒火消了不少。“没事,风呛到了......阿嚏——”

    夏甜捂着鼻子不再去呼吸,打了这几个喷嚏夏甜觉得自己眼泪都给涩出来了。就在这时,站在旁边的裴言澈递给她一张纸巾,上面印着茉莉花图案。

    夏甜看着面前的纸巾,伸手接过,“谢谢。”

    裴言澈点了点头,似是对她的出现并不惊讶。

    夏甜擦了擦鼻子,这才能开口讲话。

    “这么巧啊,你也来洱海了。”

    裴言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他好像说过会去洱海。

    裴言澈也没揭穿她,轻轻笑着说,“是啊,真巧。”

    夏甜也笑。

    洱海的风吹拂着少女的发丝,此时的热闹与喧嚣好似被抛在了脑后。

    夜幕降临,弯月如钩悬挂在树枝上,月光倾洒在海面,近处的浪花不时地涌上沙滩,临近涨潮,浪花肆无忌惮地拍打着礁石将其吞没。

    大海旁边开了一家小酒馆,里面卖着各种各样的冷饮与酒,酒馆外面还有一位穿着打扮非常时髦的驻唱。

    驻唱年纪不大,约莫着二十来岁,染着一头银发,穿着休闲。旁边有老板搭的遮阳伞,夏甜与裴言澈相对而坐。

    “你怎么也来洱海了。”裴言澈问道。

    “看山看海看世界啊,既然看过了巍峨大山那肯定不能错过延绵大海了。”夏甜回答的有理有据,脸不红心不跳。

    裴言澈倒听的认真,他打趣道:“你这一次不会计划着如何跳海吧。”

    “我不会游泳,恐怕要爱莫能助了。”裴言澈意有所指。

    夏甜摆了摆手,“这种傻事做一次就够了。而且,我觉得你说的对。”夏甜看向远处的大海,凤眸微弯,“生命很可贵,不如留着做些有用的事。”

    “比如我现在对一个人特别有兴趣,我很想接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夏甜意有所指的看着裴言澈,试图从他的淡漠疏离的脸上看出些许不一样的情绪。

    但裴言澈脸上却一点情绪也没有,只是微微点头,“你能有这种想法很好。”

    夏甜:......

    这人......木头脑袋!

    夏甜气呼呼的闷了一口服务员刚刚端上桌的一杯饮料。

    “咳咳咳......”这一口下去,呛得夏甜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咳咳咳......”夏甜擦了擦嘴角,面色潮红,她蹙着眉头问服务员,“怎么是酒啊?”而后扭头看向裴言澈问道,“是你点的吗?”

    裴言澈摇了摇头,顺便将自己面前的白水递给了夏甜。

    一杯清水下肚,夏甜感觉被烈酒呛得发痛的胃都凉快了不少。

    服务员抬手指了指驻唱的青年,脸上带着笑,“是那位帅哥请你喝的。”

    夏甜朝着服务员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刚才还在驻唱的少年手捧一束玫瑰花朝她走了过来。

    “玫瑰与酒配你这样动人的姑娘再好不过了。”少年自我介绍道:“我叫谢清,很高兴认识你。”

    夏甜:......

    刚才怎么没注意这人旁边有玫瑰花呢?

    见面前的女孩并没有伸手接花的意思,谢清也不尴尬,直接把花塞到了夏甜怀里。他嘴角微微上扬,整个人散发出让人不可抗拒的魅力:“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夏甜看了看怀里的花,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嘴上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嘴上不自觉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夏甜。”

    谢清反复念了几遍,咧开嘴角,“真是个好名字,像你本人一样甜蜜美好。”少年嗓音很好听,是那种低沉又不厚重还带有些如清风明月般的磁性。

    出于礼貌,夏甜回之以微笑,“谢谢。”

    谢清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打量着坐在夏甜对面的少年,眼神间带着一丝挑衅,“这位是?”

    夏甜说,“朋友。”

    谢清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那我能邀请你一起唱首歌吗?”

    夏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抱歉,我不会。”

    谢清似是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那你会什么乐器,你弹我唱也可以。”

    “抱歉,我什么乐器也不会。”夏甜淡淡笑着,说话间都有些局促在里面。

    谢清也不勉强,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低落,“那太遗憾了。”

    “欸,谢哥,说好的一起去兜风你怎么还不来。”远处传来一群人的哄闹声。

    “我看是谢哥有艳遇了哈哈哈哈哈。”

    人群中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吊儿郎当喊道,“谢哥,要不要带着妹妹一起啊。”

    又引得一阵男男女女哄笑。

    谢清倒也不生气,而是看向夏甜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兜风。”

    夏甜不是很想去。

    她来洱海也只是为了能遇见裴言澈。

    对这种搭讪的行为也不是很感冒。

    夏甜委婉的拒绝了。

    谢清也没有强求,而是在走之前说道,“如果下次还能遇见的话,就不要拒绝我了。”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毕竟我也是第一次邀请女孩子去兜风。”夏甜这才注意到,谢清的耳朵隐约有些绯红。

    她想,以后可能不会再遇见了。

    夏甜弯了弯眼眸,回应道:“好啊。”

    带这群人洋洋洒洒开着机车离开之后,夏甜才将手里的玫瑰花放在沙滩上,起身的时候抽出一支递到了裴言澈面前,“同学,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谢谢你之前救我一命。”

    裴言澈扫了眼玫瑰,伸手接了过来,语气依旧平淡,“谢谢。”

    “不过...”裴言澈忽而笑了,“你把别的男生送你的花转送给我,是不是太不够诚意了。”

    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如星星那般闪耀,清脆的声音与吹拂过的海风融为一体,“那有机会的话我送你一束更大更好看的。”

    酒馆换了一个新的驻唱,是个黑长直姐姐,长得很酷。夜深了,酒馆也将缠绕在小屋上的灯全都打开了,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熠熠发光。

    在酒杯碰撞声下,天空燃起了绚丽的烟花,璀璨夺目,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紧接着有一个烟花在空中绽放,映照着少女的白皙的脸颊。

    “其实,我刚才骗了他。”夏甜倾斜着身子,醺醉的笑容挂在唇边,眼神朦胧,像小猫一样招人怜。

    “嗯?你骗他什么了?”裴言澈觉得今晚自己喝多了,头竟有些晕。

    夏甜又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裴言澈,一杯自己喝了起来。

    “其实我会唱歌,也会弹琴。我之前学过音乐,只是...”夏甜看着映照在海面上的烟花,鼻尖有些酸涩,“只是妈妈不在了,我就没有继续学了。”

    “我妈妈是最厉害的钢琴演奏家,她告诉我只要我想学,什么曲子都能学会。”夏甜感觉眼眶里的热泪正在向外涌出,“可是...我好没用,自从妈妈去世以后我再也没碰过钢琴了。”

    泪水顺着少女的脸颊流了下来,从鼻尖倒嘴角最后滴落在沙滩上。

    看着夏甜越哭越凶,眼泪连成线似的滴落在身上,裴言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站起身来走到夏甜身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不会安慰人,也从来没安慰过人。

    而此刻看着夏甜流泪的样子他竟有些心疼。

    夏甜觉得自己有些喝醉了,这些话竟然会从她口中说出来。

    但是已经不重要了。

    她压抑太久了,需要找一个宣泄口。

    下一刻一个柔软的身体直接拥在了他怀里。少女身形单薄,明明是仲夏,夏甜身上却带着晚风的凉意。

    裴言澈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他在心里思索,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要抱回去。正当那双手将放不放的时候,夏甜松开了环抱着他腰的手,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裴言澈,我弹给你听好吗?”

    裴言澈收回虚放在夏甜肩膀处的手,点了点头,“好。”

    正巧,在这驻唱的姐姐下班了,她刚才弹过的钢琴还没有人来收。夏甜拉着裴言澈往钢琴那里走去。

    钢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可夏甜却觉得越来越远。

    她已经很久没碰钢琴了。

    从妈妈去世那天开始到现在也有三年了。

    夏甜心中酸涩,抚上琴键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岑淇是跳楼死的。

    跳楼的那天正好是夏甜参加市区少年钢琴比赛拿奖的时候。

    夏甜满心欢喜的拿着奖杯回家,刚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岑淇坐在阳台上冲着她温柔的笑。

    “甜甜,妈妈走了,你自己好好的。”说完不带一点留恋地仰躺而下。

    奖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与窗外坠楼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紧接着就是警笛鸣笛的呜哩呜哩声。

    三年过去了,夏甜依旧会时时想起那天岑淇的笑容。

    那不是难过的苦笑,而是解脱的开心。

    不知何时,夏甜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随之传来的是少年身上冷冽的雪松气味。

    夏甜抹了抹眼泪,扯了扯嘴角,“好久没碰了,手生。一会可不要笑话我。”

    时隔三年没有碰琴,但当夏甜坐好以后双手抚上琴键的那刻起,熟悉的感觉随之涌来。

    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轻盈跳动,紧接着琴音倾泻而出。

    这首曲子是三年前夏甜自己写的,岑淇去世后她再也没碰过钢琴,也因此这首曲子还没来得及取名。

    现在夏甜忽而知道这首曲子应该叫什么名字了。

    “裴言澈,这首曲子就叫‘Eternal’吧。”

    四季更迭、万物变迁,然而良辰,或是朝夕。

    所谓永恒,就是在那一瞬间你感受到了永恒。

    而这一刻又何尝不能成为永恒呢?

    伴随着最后一场烟花在空中绽放,璀璨的烟火在黑夜中蔓延开来,霎时间所有的绚烂都在少女眼眸中盛开。

    裴言澈在璀璨的烟火之下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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