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闻言,如深潭般的眼眸微微眯起,落在祝勉身上。
“这是为何?”李瑛一脸不解,她微微侧身看向梁越,见他脸上满是疑惑,应该是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的。
“念念与世子虽有婚约在身,可他们彼此并无情意。反倒是世子与我表妹寐芸暗生情愫,情愫渐浓。”
李瑛脸上的疑惑更甚,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梁越,“哦?此话怎讲?”
祝勉微微拱手,神情诚恳道:“若因这桩婚事,搅了世子与寐芸的姻缘,念念恐怕会愧疚终生。寐芸对世子情深意重,三番两次救世子于危难之中。如此深情厚谊,若世子与念念成婚,岂不是辜负了寐芸的一片真心?
念念也同我说了,她与世子无缘,不想因为父母之命而毁了他们各自的姻缘。”
梁南容和李瑛听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李瑛忍不住再次问:“念念当真是这样说的?”
“回禀王妃,念念亲口所言,绝无虚言。”
梁南容转头看向梁越,“阿越,此事你怎么看?”
梁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紧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我不同意!”
祝勉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急切道:“世子为何不同意?”
梁越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寒意:“婚姻大事,岂容儿戏!我不知胡寐芸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从未对她有过男女之情,我与祝念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就轻易退婚?”
祝勉没想到梁越会如此坚决地拒绝,他有些着急,“世子,寐芸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明白吗?她三番两次舍身救你,这份深情,难道还不足以让你动容?”
梁越再次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冷漠,他看到祝勉肩上停着一只青色的蝴蝶,翅膀上斑斓的花纹与祝勉身上那件青衣融为一体。
他气道:“我需要她救?今日这退婚之事,休要再提!否则,休怪我不客气!”那里
祝勉一脸无奈,他看着梁越那决绝的神情,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不成是胡寐芸在一厢情愿,而梁越对她根本毫无情意?
正厅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李瑛笑着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阿勉,这桩婚事绑定的其实只有阿越一人。当年你母亲对我有恩,我一直铭记于心,所以我想把对你母亲的亏欠都弥补在念念身上,把念念交由阿越保护,我会很放心。倘若念念日后有意属之人,到时再解了这桩婚姻也不迟。”
她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祝勉见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虽心中颇为无奈,却也深知此事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好拱手行礼道:“既如此,那便依王妃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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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这样!”胡寐芸撕碎了手中那张状如青蝶的窃听符,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紧接着,她双手用力一挥,将桌上摆放的茶盏一股脑儿地扫落在地。
一阵脆响,茶盏碎裂成无数残片,四散飞溅,仿佛她此刻破碎的心。
绮青静静地侍立在一旁,被胡寐芸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浑身一颤,大气都不敢出。
她微微低垂着头,却又忍不住偷偷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胡寐芸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心中满是惶恐。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胡寐芸的思绪如同乱麻一般,怎么理也理不清。
为何他要如此决绝,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
重生前,他明明娶了自己,即便只是让自己做妾,可自那以后,他的府邸之中,便再未接纳过其他女子。
她曾以为,那是他对她独有的情意,哪怕身份卑微,她也甘之如饴。
可如今,重活一世,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一切都能重新来过,能与他有一个更好的结局。可他却连让她做妾的念头都没有了。
胡寐芸在心中反复思量,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难不成,真是那狐妖在暗中作祟?
那狐妖当真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将世子迷得神魂颠倒,才会让世子娶了她?
想到这里,胡寐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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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念离开了正厅,闲得无聊,和王府管家穿梭于王府的各个角落,每到一处,她便如同春日里的喜鹊,笑意盈盈地给府上的下人分发“洗儿钱”,那精致的钱币带着美好的寓意,引得众人纷纷道谢。
她还特意为亲近的几人准备了平安符,一时间,王府里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王府管家看着祝念,满心欢喜道:“这才有年味,这才像过年嘛!”
看着祝念四处忙蹿,梁越却感觉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
祝念分发完“洗儿钱”,准备回房休息时,梁越如影随形,大步跟了进来。
她抬头看向他,费解道:“你想干嘛?”
梁越眉头紧皱,似有一团乌云笼罩其上,紧紧盯着祝念,“为何人人都有平安符,独独我没有?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没有分量?”
“啊?世子也需要这等东西?”祝念嘲讽道:“倘若我真送你了,你必是会把它当垃圾扔掉吧!”
梁越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一步一步缓缓逼近,那沉稳的脚步声,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敲击在祝念的心上。
祝念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她被逼至墙角,身后是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送,我收与否是我的事情,可你若不送,便是你的错。”梁越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这人真是够胡搅蛮缠的。祝念暗自腹诽。
“你若是要,那我便给你一个。”她伸手解开腰间的锦囊,从中拿出一枚平安符递给他。
梁越伸手接过,看也不看一眼,便随手将它扔到地上。
“你这人怎如此不懂得珍惜别人的辛苦!这平安符每一笔每一划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画好的!”祝念气得咬牙切齿,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不要和其他人一样的,你给我重新画个不一样的。”
“平安符都长这个样子,你让我如何给你画个不一样的?这又不是变戏法。”祝念只觉好气又好笑。
梁越倨傲地扬起下巴,“我不管,这是你的事情。”
“是不是只要不一样就行。”
“嗯。”梁越也没太想难为她,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知道她存了想要退婚成全他和胡寐芸的心思,就觉得很生气。
她之前也有想要退婚的心思,可那时,他是无所谓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祝念的心境,怎么变得不一样了。
祝念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无计可施,拿了纸笔,铺开红纸,笔尖在纸上徘徊着,思索良久,才迟迟落笔。
梁越手上拿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目光紧紧盯着祝念,仿佛她的一举一动都比这书中的内容精彩万分。
“你哥同我说退婚的事情了。”梁越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知道啊,是我让我哥同王爷王妃说的,世子同意了吧。”祝念头也不抬,手中的笔依旧在纸上缓缓移动。
“我为何要同意?”梁越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你为何不同意?”祝念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没好气道:“表姐样样都好,对你一片赤忱真心,你为什么不想娶她?”
梁越嘴角勾起的笑,有些苦味,“呵……胡寐芸对我几分真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我。”
祝念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我为何要在意你?”
“你可以不在意我,但这婚就是不能退!要真想退,除非我死了!”梁越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样狠绝的话来,情绪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祝念秀眉紧蹙,眼中满是愤怒,“为什么呀!你不喜欢我,为何不能退婚?”
“因为我答应过母亲要保护你。”那是他对母亲的承诺,也是他心中无法割舍的责任。
祝念气得把毛笔丢到桌上,“那是她的想法,她怎可强加于你?”
“不管如何,这门亲不能退,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也会保护你的。”
“你保护我?”祝念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嘲讽道:“我三番两次受伤可是因为谁啊?”
梁越闻言,脸上满是惭愧之色,小声道:“日后不会了。”
祝念一脸的不屑,“我不用你保护,我哥哥会保护你。”
“呵,你哥哥怎么保护你?就他那副羸弱的身子?他都自顾不暇了!”
“你不可以取笑我哥!我哥虽然身体不好,但他对我的好,你永远都比不上!”
梁越见她生了好大的气,便收了声不再言语,紧张地坐在一旁,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祝念看着画了一半的符,实在是又气又委屈,“我哥虽然没你厉害,可这么多年,他在以他的方式在保护我,在我眼里,他比你厉害多了。倘若他有一副好的身子,无论是上沙场杀敌,还是降妖除魔,他未必会输于你!”
“我知道了。”梁越心虚地应道,“快画吧,等会儿要用午膳了。”
祝念撇了撇嘴,又重画了起来,她要赶紧画完,要离梁越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