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的蝉鸣比哪一年都聒噪,教室窗外枝桠疯长,却总也挡不住烈阳。」
附中明理楼顶层的大课间向来吵闹,但对于高中牲而言,这是当之无愧的“补觉最佳时间。”
江添将上节自习用的卷子放在书桌洞里,吩咐完前桌高天扬上课叫他,便一只手搁在桌子上当垫枕,一只手罩着后脑勺,趴下睡着了。
睡梦中依稀听到同学与学委宋思锐的寒暄:“报——咱班要进人了!”
“又不是期中又不是期末的,进什么人?”
“转校生呗。”
“不知道哪个老师不做人,把别人家校草拔来了。”
“嘿,有江添帅吗?”
江添向来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兴许是嫌教室聒噪,他抓了抓短发,侧头换了个方向。
……
“醒醒嘿添哥,自习了!”
“添哥,醒醒,自习了!”高天扬连喊两遍。
“嗯”江添略带懒调的迎合着并将拇指捏在食指关节上,在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后坐直身体,捏了捏脸,这才从不美好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我天,你昨晚干嘛了困成这样?”
“一点破事。”
伴着起床气的江添从桌肚里摸出一瓶矿泉水,瓶身上的雾贴合着江添的手指轮廓逐一消散,他拧开喝了一口,后往旁边一撇,不撇不知道,一撇吓一跳,霍,全班都单人单桌,就他旁边安排了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同桌。
反应过来旁边真真切切有个人时,他同那人对视了几刻……
男生眉目清晰干净,眼睛和瞳仁颜色很深,被冷白皮肤一衬,是那种浓墨重彩式的好看。
江添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加上刚才喝了冰水的缘故吧,嗓音语气都透漏着一丝凉气。
“你谁?”
“我新来的。”男生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回答道。
“坐这干嘛?”
或许是被江添直白又显着不耐烦的语气激恼了,他带着不服与不屑地答道:“就坐这了怎么着吧。”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好奇心都十分旺盛,加上两帅哥互怼可能挺吸引人的,前面几桌同学纷纷扭头:
高天扬打圆场能力不容小觑,一看气氛不对,立刻道:“不是,刚刚你补觉不知道,老师把他摁这儿的。”
江添心说关我屁事,但不忍心好基友话掉地上,便顺着问下去:“哪个老师?”
之后的话江添没有多听,只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有个同桌相当尴尬。
“咣啷啷。”
椅子被江添拎了起来,把自己那张单人桌往后拉了一段距离。
“你干嘛啊?”高天扬疑惑地问。
“调座位。”江添没心情搭理高天扬,随口应付着,后向盛望的方向偏了一下头:“他矮一点坐这,我坐后面。”
新同学似乎有男人之间的一点胜负欲,无逻辑性地答道:“谁矮?”
江添在语气中听出来了盛望的不满,但本身性格并不愿意处理这些情绪化的人和事,加上刚刚做的不太美好的梦,态度显得十分不爽和不耐烦。
他在新座位上坐下,抽出厚厚一沓卷子丢在桌上,往椅子上一靠,这才抬眼看向盛望:“不然你比我高?”
“……”
气氛陷入一种莫名的尴尬,新同学的脸色看起来很不爽,但江添懒得理这些,翻开卷子拿出笔开始埋头复习。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江添似乎对这位新同学的一举一动格外上心。
翻阅书本之余江添依稀听到高天扬对他说:“你别往心里去,他平时不这样,这两天可能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太好。”
江添心道高铁都没你这张嘴快。
他余光撇了撇前桌,这人桌上摆着新教材,抬头张望似乎在等些什么。
让人有点发笑。
最后还是高天扬结束了新同学疑惑的动作:“今天周六,又是补课期间,一天都是自习。你……没带点卷子啊?”
“我今天刚来。”
“哦,那你拿什么复习啊?课本啊?”
“复习?你说复习?”
“对啊。”
“为什么要复习?”
“因为明天考试啊。”
“……”
新同学可能不太信邪,又问了一遍:“明天干什么?”
“考试。”
“考什么?高一的内容?”
他见高天扬指着新教材道:“考这个。”
“……”
新同学有些失神。
高天扬可能被他呆萌的样子戳中了笑点,趴在桌子上“咯咯咯”笑了好一会儿。
半晌,才见新同学不紧不慢语气平和的说:“徐主任告诉我,这是你们这学期的新教材。”
“理论上是”高天扬说:“但是我们已经学完了啊,今天8月8号对吧?我们7月10号放的暑假,就放了10天,然后就来上课了,前两天学完了。”
“哪门?”
“反正数理化都学完了,语文进度稍微慢一点点,英语本来也不按课本来。”
“所以我明天要考五门完全没学过的东西?”
“是。”
“我能请假么?”
“应该不能。”后高天扬有些同情又故作沧桑地说:“朋友,任重道远,好自为之,等毕业了,找人打徐大嘴一顿就对了。”
新同学又一阵发愣。
江添在心里暗笑一阵,后又装作无事发生全身心投入到题目中了。
进入心流状态的人向来感觉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江添想想今晚要和江鸥一起住进一个陌生的“家”,心里泛起一阵厌恶后又有一些酸涩。
从小到大他几乎处在漂泊之中,父亲的事让他厌恶,甚至恶心,不愿经常拿出来反复咀嚼。母亲常年忙于工作,总在他睡着时悄悄“消失”。
因此他跟谁也不亲,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浓雾,神秘,又让人不敢轻易踏入。
犹如一片未知的原始森林,里面有着未知的危险与新奇的事物,却让人叹为观止。这片原始森林同外界似乎也有一层屏障,使他不愿意过多亲近“正常的林外世界”
因此他厌恶母亲单独做决定住进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但出于对母亲那微小但不可被自己忽视的爱,他只好随母亲去了。
他知道母亲年轻时的遭遇,不反对母亲再另找人生活,他不怪他的母亲,但又因不愿亲近新事物,产生了厌恶又心疼到酸涩的矛盾情绪。
等他缓过神来,已经同母亲一同住进了新“家”
新“家”的男主人安顿好母子俩后,便去了客厅与他的不知哪位亲人通电话。听他说话的语气和词语,似乎是他的儿子,也就是江添将要见到的兄弟。
母亲可能是等着急了,便去客厅问了一下男主人。
男主人给了一个大致的时间。
半晌过后,门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江鸥拽着他的儿子出了门,与男主人并肩站在了一块。
汽车停车撂乍,车里走出来个身高180左右的小伙子。
后听男主人温声对小伙子说:“望仔,这是你江阿姨,这是江阿姨的儿子江添,比你大一点点,叫哥。”
……
他与走出车的那位小伙子对视一眼,发现是那么熟悉的眉眼,正是他早上怼过的那位。
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