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怀从后面怀抱着我,“你昨天见的那个顾部长,你去陪他一夜。要留,我就娶你;要走,我就给你一笔钱。”我没犹豫,“要走。”
那天白天,我躺在床上,旁边陈怀和苏清至在讨论我该穿戴什么去见顾部长。晚上,我坐上了车,车开进暗夜里,我和车一起进了夜,我要去拉神进谷底了。
周围都很安静,从走进饭店就很安静,我上了三楼,进了顾部长的房间。床上有一个人,睡的很安稳,脸上是不正常的红,应该是被下了昏睡药。我跪在床旁边,细细打量起他的模样。我脱了坎肩,脱了鞋,躺在了他身侧。
“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被惊醒,睁开眼发现他正看着我,我坐起身,害怕的蜷起身体。顾部长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是陈怀的主意吧?”我低着头没说话。
他像是看出什么,“乱世活下来很难,守得住心的人少之又少。我知道陈怀的手段,我派人送你回家,你换个地方好好生活吧。”我没动,他本来要离开,看到我还蜷在床上,于是折回来说:“部里已经去抓陈怀和苏清至了,你不用害怕,你自由了。”
我没哭,但心里已经下了一场雨,低声呢喃:“我自由不了了。”
他的脚步声响起,我把头埋进肩膀里,直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跟我走吧。”
自那天以后,我一直跟着他。他读书,我就在旁边坐着;他上班,我就到处走走,买些菜。
我和他说过我的名字:林樱,他说很好听。
我问他的名字,他说:顾长林。
一天闲谈时,我和他说起过往,还说起我怎么到的上海。他沉默了好久,“守得住心的人少之又少,你是其中之一。”说完,他到书桌旁写了四个大字:表里澄澈。
后来长林在上海被人陷害,我们一起撤退到北平。在北平他提出要娶我,我拒绝了。自从陈怀家出来后,我总是咳嗽,偶尔吐血,脑袋昏昏沉沉的。长林给我找了大夫,大夫也说不出因为什么。
我知道,这是自由的代价。幸福对我来说,总像遥不可及的月亮,我怎敢乞求占有。
岁数一年年的长,长林在政府的职务也越来越高,绮舒姐姐也应该已经得偿所愿。故人在我的记忆里都慢慢减退了,只是没想到,又见到了阿苑。
阿苑认出我之后,我错愕不已,好久之后才说了句:很久没见了。他着急要离开,我把他拦下来,讲了讲这些年的事情。两天后,上海那边传来消息,说那边的财政厅被轰炸了,长林恐怕凶多吉少了。听到消息后,我晕了一天。
醒来之后,我给了小娟和小工一些钱,让他们回家去。我把房门锁起来了,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准备去上海找长林。
阿苑说找不到了,我说能。
阿苑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去。”我没说话,他接过我的包裹,颤颤巍巍说:“我欠你的。”
一老一弱,我们又要重复一次北平到上海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