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阿菲。”

    女孩眼睛里映出绽放的烟花。

    “烟花，真好看。”

    她的手指仍然指着已经一片黑暗的夜空。

    “阿菲，你怎么不看。”语气里没有一丝疑问，女孩低头看向她口中的阿菲。

    阿菲紧紧拉住她那只垂下的手，是从未有过的力度。

    “阿宾，你先下来，喜欢烟花一会我们就去买。好吗？”

    阿菲抬起头看着站在顶楼边缘的女孩，她叫阿宾。

    阿宾对阿菲的话置若罔闻。

    “你从未这样用力牵过我。”阿宾用相同的力度回握那只手。"往后，你可还会如此牵我？"

    眼中的烟花早已暗淡，此刻却似亮起星点的光芒。

    阿菲紧握的手有片刻的迟疑，阿宾感受得很清晰。

    “好，你不必骗我。”

    说着，阿宾竟笑了起来。

    阿菲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不知道阿宾为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她从郊区的群租房匆匆赶来，就是为了看眼前的女孩又一次发疯吗？四点就要去早餐店打工，此时她不知道阿宾又要闹什么。

    可她必须耐住性子。

    “阿宾，乖。你先下来，好吗？”

    阿宾看了一眼阿菲，眼里的光彻底沉了下去。

    “阿菲，有时候我觉得我很虚伪。”

    她试图挣脱阿菲的手，可是失败了。

    于是她沿着一只脚宽的墙边缘向前迈了一步。继续说。

    “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想死还是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当你对我忽冷忽热，我是真的很绝望。而当你为了我深夜赶来，我又真的想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有可能等到你愿意承认这段感情。”

    她坐了下来。阿菲还牵着她的手。

    她的面前只有阿菲，她的背后是这个烂透了的世界。

    “阿菲，你来。我想抱抱你。”

    阿菲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等着说要抱她的女孩张开双臂。

    阿菲不曾主动过，她不知道自己对阿宾是怎样的感情。是喜欢吗？她不确定什么是喜欢。

    她觉得像她们这样的人，光是活下去就已经花费了所有的力气，谈感情真的很累很累。她和阿宾在十六岁那年相识，破败的旧市场，却美的不像话的夕阳，和突然出现在夕阳下的阿菲。她似乎很难忘记那一幕。

    可是这就是喜欢吗？她还是不确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像此时，像过去。她们二十六岁了。

    情况并未好转。

    依旧贫穷，辛苦，绝望。

    而阿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很难理解。

    比如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比如现在她突然又要抱一下。莫名其妙。

    可阿菲总是很顺从。

    阿宾将脸埋在阿菲的脖子里。

    不理会阿菲的沉默，就像阿菲不理会她的自说自话，继续道：“阿菲，菲菲，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好起来了吗？”

    阿菲感觉到阿宾的泪水顺着自己的锁骨流下来。

    “阿宾，先和我回家，好吗？”

    她想伸手拍拍女孩瘦弱的背。可她被推开了。

    猝不及防的力道让她失去平衡，坐在了地上。

    “阿菲，菲菲，菲菲宝贝，我是你的累赘，我知道的。所以我不要再连累你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好累好累。我知道你也是。如果，两个人活着便是累，那么，我先走一步了。”

    阿宾站起身，面向她的阿菲，向后躺下，毫不犹豫。

    像风一般，她不见了。

    消失在刚刚拥抱的墙边。

    绝望在最后一刻仍胁迫着阿宾。

    落地的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

    阿菲看着空空的墙，长舒了一口气。

    也这样觉得。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