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晴对温让承认：“他是我的老师。”
“大你多少岁？”温故把筷子放下，沿着那个方向看去：“看着比你大个六七岁。”
温晴点点头。
“你怎么想的？”温故的语气难得温和，“哥在这等你。”
温晴说：“我已经拒绝他了。”
温故睁大眼：“真的吗？”
温晴示意哥哥：“不要跟爸妈说。”
温故却说：“我不会。”
温晴自然知道温故不会。
温少卿家的规矩，读书期间是不能谈恋爱的。
但这两兄妹都没有遵守。
比起大学父母就不管自己的温澄，温晴和温故还是有一点小紧张的。
“我说你俩，也太小心翼翼了吧。”温澄还是开始缓解了气氛：“刚刚只是去还钥匙，没事的。”
温晴却说：“我不是怕他，我是……”
温澄说：“不想在课堂以外见他，是不是？”
温晴颔首，接着说：“我不希望有这样的关系。”
“这有什么的？”温澄觉得温晴很小心，“你那么有烟火气，我还觉得杨锦天高攀了。”
温故倒是说：“这年头还有人没有烟火气？真的少见。”
温澄说：“你是没见过杨锦天那个姐姐，那个脸，比杨锦天还要冷。”
温故有了兴趣：“冷情的女人啊，都很神秘。”
温澄回应：“别想了，他姐前阵子结婚了。”
温故却说：“我又没想他姐，我只是推断罢了。”
温晴有些委屈，她说：“其实我不是不想和他开始，但他始终是我的老师，你们明白的吧？”
温澄明白她的委屈，但是温故不明白。
“那你想怎么做？”
“先做朋友。”温晴抬起头，“我不想跟他有这样的不平等关系。”
温故表示：“这不是不平等啊。”
温晴白了一眼温故：“你不懂，我不想他被别人说和议论。”
温故确实不懂。
但他愿意妹妹开心。
“那你开心就好，哥哥不干涉。”
温澄问温故：“你爸妈打电话了吗？”
温故提醒温晴：“你记得给爸妈打个视频或者电话，明白没有？你从那么南的地方来到那么远的北方，他们都担心死了。”
温澄的父母大学就不怎么管她了。对于视频还是语音还是打电话，也都是每一月的汇款会多说几句，其余时间基本不怎么说。但他们亲子关系依旧是很好，所以温澄也不怎么隐瞒自己和张浩的分分合合。
而在张浩和杨锦天那边，杨锦天背对着她们，一个劲儿地在吃糖醋排骨。
这已经是第五盘了。
张浩问他：“你要不，还把我这个吃了？”
杨锦天拿了过去，又开始嗦骨。
“我说你，就这么爱吃吗？”
杨锦天表示爱吃。
“你吃过最好吃的糖醋排骨，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问这个？”
“不都是那种美食博主，总会说哪些地方是什么什么天花板，什么什么真绝……我就在想，你认为糖醋排骨最好的，是哪一家？”
杨锦天仔细想了想：“我姐，高三的时候给我做的。不过后来，她也没做了。”
“那你觉得，都是糖醋排骨，为什么那一盘姐姐做的不一样？”
杨锦天放下骨头，托着下巴开始思考：“我想，那一盘味道，就像家。你也知道，我家的人一向不怎么亲近，只有在过年过节才会见面的那种。那一盘的味道，虽然凉了些，但给我了一种安全感。我十五岁没了父母，唯独那一盘糖醋排骨，我默默地记住了半辈子。”
张浩难得见到这样的杨锦天，他不再沉默，反倒是多了一丝悲愁。
杨锦天望向张浩身后，痴痴地看着那个被暗灯照着的桌子。
“你要是想去见，就去啊。”张浩低头吃饭，“你一个老师，还怕学生？”
杨锦天说：“她拒绝我了，说是做朋友。”
“那就是做朋友啊。”张浩继续吃饭，“不过有首歌你听过吗？叫《以后别做朋友》。”
“没听过。”杨锦天说，“我想等会儿抽根烟。”
“别抽了。”张浩说，“你回头抽死了，不就不值当了？”
也是。
杨锦天又说：“张浩，你哪一天来我家，我让我姐给你做糖醋排骨……”
张浩：“……”
杨锦天见对面三人起身离开了，他就继续埋头吃了。
温澄表示有事，所以温晴带着温故来跑道散步。
五点多，天还没有彻底暗，温晴和温故并排走着。
跑道上，温故踩在塑胶跑道，默默地说：“还是你们学校好，空气也好。”
“哥，你没开玩笑吧，这是北京。”
“你也知道这是北京啊。”温故伸懒腰，“北京的空气质量，要不是叔爷爷给你求情，你根本来不了。”
“我知道。”温晴缓缓地坐在观众席的位置上，“我当然知道。”
温故一下子把温晴拉起来：“来，刚吃饱就坐，不行的。”
温晴跟在哥哥后面走，手机还不忘打了一个视频给父母。
温少卿接了视频，问：“晴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哥哥，有没有变？”
温晴看了一眼走了很远的哥哥：“还好吧。”
丛容拿着几个购物袋示意她：“我给你买了几套秋装，回头寄过来哈。”
“妈，网上都有……”
“那些一般质量不好，妈和爸给你买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妈……”温晴看着丛容，示意：“妈，我想跟您说几句话。”
丛容拿着手机，离了温少卿一些距离，还不忘带上耳机。
“我的女儿是怎么啦？”
不像隐瞒故事的温故，温晴直接大胆回应：“妈，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电话那一头不知道是丛容的信号还是她听了有点呆，温晴看到对面没有动静。
“妈，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这一次，温晴换了一个软的方式叙述。
“嗯。”丛容表示理解，“妈知道。”
“但是……妈，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你说。”丛容示意耳朵的耳机：“你说，你爸听不到。”
“他是我的老师。”温晴垂下头，“是老师。”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温晴已经做好劈头盖脸被骂的准备了。
“老师？真的假的？帅吗？”
温晴被丛容的反应吓了一跳：“妈？”
“对啊，我问你，帅吗，真的假的？有你上官伯伯帅吗？”
“那倒没有。”温晴无语，“上官伯伯还是帅的。”
“哦，那他对你如何？”
“跟爸差不多吧。”温晴看了一眼旁边的温少卿，只见丛容坐在温少卿的怀里，看着自己：“什么叫跟爸爸差不多？”
温少卿低头耳语像是在问什么事，丛容也没有明说，而是继续说：“你不想说就不说，就先观察一下。你不要怕，妈妈在呢，如果你觉得遇到不好的事情，妈妈给你报仇。”
温少卿在一旁说：“女侠，你打算干一辈子啊？”
“不可以吗？这是我女儿。”
温少卿提了一下丛容：“这也是我的女儿。”
温少卿看到女儿的脸色，把耳机接了过去：“晴晴，你如果谈恋爱了也不怕。爸爸妈妈当初跟你和哥哥交代也是怕你们影响学习，现在没有这个情况其实很好。”
温晴觉得姜还是老的辣。以她的推理，她觉得爸爸妈妈也一定知道哥哥谈恋爱的事情。
“晴晴，在学校遇到好的一定要抓住，不然出了社会就找不到了。”
温晴表示明白，她说：“我先挂了，爸爸妈妈再见。
”
跟爸妈说了再见，温晴又开始沿着跑道，跟着哥哥身后走。
她没走几步，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是杨锦天。
“在哪？”
电话那一头，杨锦天的声音很冰冷。
“我在跑道。”
“在跑道做什么？”
“你在质问我吗？”
就连杨锦天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口气像极了质问。
“没有。”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来问你，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做什么？”
“补课。”杨锦天在电话那一头微微咳嗽，“你要补课，你说的。”
“我知道。”温晴冷静回应，“看你时间。”
温故在一旁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了，说：“温晴，你快点，等会儿送我出门。”
温晴答应了一声，然后说：“你告诉我几个时间，我可以去选。反正不要是晚上，什么时候都可以。”
杨锦天本来就想约晚上。
但是温晴的时间，让他不得不放弃了他的一计划。
“好吧，等会儿我看看我的时间。”
“那我来定图书馆，回头我去定个房间。”
“你搞团建吗？”杨锦天在电话那一头轻笑：“就我们两个人，没办法定房间，最起码三个人。”
“那加上我哥，可以吗？就明天？”
杨锦天觉得奇怪：“小姐，你不是要看我时间吗？”
温晴显然是乱了头绪。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去安排。你就负责把课本、笔记、还有笔记本电脑带上就行。”
“嗯。”温晴低头咬着嘴唇，“谢谢杨老师，辛苦了。”
电话那一头传来忙音，杨锦天开始看自己的日历。
好像比起温晴，杨锦天更加迫不及待要去见她。
那种感觉像是一种仿佛看到年轻时的姐姐，想要迫不及待见陈铭生，他阻止她见的感觉。
他微信告诉她，星期六，上午十点，图书馆。
手机那一头回复的很快，是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回复的：【好的】
温晴送完温故出校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她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温澄。
温澄问：“你哥呢？”
“走了。”
“哦，那你的东西……”
“我回头去你那拿。”
在黑夜里，温澄并看不到温晴的不妥，而是说：“今天杨锦天还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温晴依旧咬着下嘴唇，“我跟他约了周六补课。”
“好。”温澄摸了摸她的头，“别多想。”
温澄走后，黑夜里又剩下温晴一人。
别多想……
她本来没有多想……
但因为温澄的那些话，她又想到了杨锦天。
这个研究生项目一共是两年，而她选择杨锦天，刚好也是两年后。
她无法判断自己是否还是两年后会选择杨锦天。
但她知道，杨锦天会一直等她。
等，这个字明明是动词，却像极了形容词。
她觉得杨锦天像是习惯了等待。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刚好宿舍的人在讨论杨锦天。
不过话题却变了，是杨不轨的初恋女友。
“你们知道吗？我们学校来了一个新的老师，据说是杨不轨的初恋。”
“杨不轨都有初恋，还要不要人活了？”
“我听有些老师说，说杨不轨不食人间烟火。”
“看出来了。他那个样子，就算喜欢一个残疾人，我都不觉得意外。”
室友们齐刷刷看向温晴，只见她一个人拿着毛巾，不忘对她们说：“我去洗澡了。”
随着温晴进了淋浴间，室友们又开始讨论了。
“杨不轨的初恋对象啥样？”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记得不是很好看。”
“不是啊，我在帖子上过照片，长得还是很有气质的。”
“小姐，你没搞错吧，那不是杨不轨的前女友吧，那是他姐姐。”
“那是婚纱照吧。”
“嗯，应该是的，他旁边的那个男人，确实有点神秘感。像是他姐夫？”
“为什么会被传上来啊？”
“我不知道。”
“这帖子在哪有的看？”
“咱们校园网的学生区，现在已经在第一位了。”
温晴三下两下洗了澡。她拿起手机，上了床，打开了校园网的第一位帖子。
上面确实是杨锦天。
不过图片已经遭到了马赛克。
他的姐姐和姐夫的脸被盖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传说中的女人，她也没有见到。
她不想再管，而是示意室友帮忙把她的电脑放在桌上。
其中一个室友问她：“温晴，今天那个大个子是谁？”
“什么？”温晴低头看着发问的室友：“大个子？”
“你别装了，那人挺帅的，是谁？”
“你见到我了？”
“见到了，就在食堂门口，那个男人还低头跟你耳语了。”
温晴回应：“那是我哥，龙凤胎哥哥。”
全场惊呆。
温晴怕他们不相信，还把全家福找了出来，指着后排中间：“这是我哥。”
那个室友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
“没有。”温晴看了一眼表，“我准备睡了，你们要跳操的话快点吧。”
她的眼睛随着音乐声开始犯困，但她手机的电话打破了她的困意。
她看了一眼，电话那一头，显示的是温少卿。
她下了床，走到阳台外关上门接了电话。
“爸……”
“晴晴啊。”温少卿在电话那一头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爸爸？”
“没有爸，没有的事儿。”
温少卿笑了：“我的女儿长大了，我这都不能说啦？”
“不是的爸，我只是觉得……说给您听，您会生气。”
“爸不会生气，爸爸只是觉得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这是好事。”
“爸，他是我老师。”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晴显然把声音压小了。
“嗯，我知道。”温少卿看了一眼看电视的丛容：“你妈妈都跟我说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拒绝他了。”温晴回复，她伸出手，开始在数对面楼开灯的房间。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想这样的关系让他备受争议。”
“我明白你的顾虑，我很高兴你能思绪周全。”
“爸，可是我……”温晴蹲下身，把自己抱住：“可是我……”
“怎么了？”
温少卿听到电话那一头的抽泣声。
像是难过，又像是不舍。
但他还是很有耐心，等着对面女儿的回复。
温晴道：“我真的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