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国皇帝李麟为了专心处理图凡国战事,暂居住乾清宫,并且已经吩咐皇后陈沄不安排侍寝。
陈沄也终于能专心处理亲戚的事。
甄音回到长乐门,与一众遗孤和宫女吃饭。可暗淡的室内,饭,倒是可口,却难以下咽。毕竟她不但给不了幸福这些孩子,还让自己背上骂名。
“兼程,有机会,我会为你报仇的。”
想着想着,一把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甄音的思绪,“甄妃可在?”
甄音应门而上,开门即发现是阴般罗,她先是略微愕然,然后示意进入。
阴般罗说:“今日就不进去了。简单几句吧!得知你受陛下恩宠,想了解你的意向。”
“娘娘,我没有受到宠幸。更想远离是非之地。”
阴般罗马上双手合十,意外地说:“那正好。想留想离,这边都能为你安排好。但是这场交易需要你同意。”
“什么交易?”
“我们阴家早就想与甄家交好,一直未能有机会。借此给你帮助。啊,不应该叫交易,应该叫奉献!”
甄音看着阴般罗冰冷的脸庞更显英气,心想:“这么容易就达成李麟的目的吗?对方目的是什么呢?也罢,找机会试探便可。不过这么容易答应,对方可会怀疑。”
甄音楚楚可怜地说:“阴德妃。现在我爹以为我不贞洁,有辱亡夫。对我可是十分厌烦。该如何是好?”
阴般罗马上捉住甄音双手说:“让妾身亲自与尼国公谈。不成功不回宫!”
甄音还在犹豫的时候,陈沄来到现场。
两人对陈沄行礼后,二人皱着眉头,紧张起来。
陈沄邪魅一笑,让二人反而浑身不舒服,但是很快,陈沄又拍拍二人肩膀。
“阴德妃,本宫已经与陈黄两家人代表小谈过。你明日以史察巡女官的身份与他们前往乐安镇,本宫想...阴家已经不打算为朝廷效力,自成布衣。但是应该不可能在县令身边当幕僚?私塾先生?绣坊?”
然后陈沄靠近阴德妃耳朵低声说:“你猜猜这些话用意?”
阴德妃犹豫起来:“她是想帮我们阴家还是阻止我?”
陈沄挥挥手,“好了,阴德妃,夜禁时间早已过了,今日当没看见。你尽早回去吧!”
“是。”
说完,阴德妃便快步离开,一边离开,她一边对身边的宫女说:“皇后想让我们阴家的人离开京城离开仕途。所以稍后你到我娘家阴家一趟,转述皇后口述,明日辰时与我一同出发。”
陈沄以背影冷冷质问:“甄音,还是不愿意留下来吗?”
“希望娘娘能够遵守承诺,为妾身在陛下面前劝谏。好让亡夫黄泉之下瞑目。”
“世间如若有神魔,为何事事如此不公平?甄音,本宫知道你们甄家信仰。可孩童们如何是好?”
陈沄转身走近甄音:“你若顺从陛下,一切衣食无忧。今后如若坚持,不免会被臣子怀疑甄音你哦。”
然而,甄音那刚刚哭过的眼睛,瞪大看着陈沄,红红的眼珠中,泛起了丝丝怨恨,却语气平静地说:“妾身说过,此生只忠于自己的夫君,李兼程。”然后甄音走前一步,“早知当日会有此遭遇,便不会让他出门。如果再坚持自己的主见,让兼程不沉迷权欲,现在皇后的位置就不是你,而是我。现在我除了腹中的,便都被你们屠杀了!”
秋月之下,灯火之中,飒飒吹拂起二人的发鬓。
陈沄说:“陶嬰梁寡与你不二。隐太子为你自豪。本宫有愧于你,陛下亦愧对于皇兄与你。本想以他身份让你得到半生依靠。罢了。其实陛下已然打算在得到阴家的支持后,为你清白解释。但本宫现在不允许。”
甄音眉头一皱,便问:“皇后既然不喜,可以杀了我,勿辱我。”
“侮辱?不见得是。其一,你要换其他地方生活吗?”
“想离开,你们也不可能放过我。既然无法离开,不如找一处称心之地。长乐别院,便是我初为人妇之地。我很满意。”
“好,其二,你借机与阴妃里应外合,查明何人拟贿赂本宫。这个任务只要未完成,本宫是不会让陛下为你澄清。”
“皇后,我不明白...”
“大胆,一直都如此无礼称谓...”
面对明嬷嬷的吆喝,陈沄阻止,“本宫与她无需多礼。甄妃,你继续。”
甄音调整了一下思绪问:“我不明白,为何不接受他人的拉拢?为何明明有能力却不做帝王?为何做依附他人的妇孺之人?”
陈沄微微一笑,然后说:“陛下不嫌我出生卑微,给予保护。没有他,陈家永远都是那样。如今已为人中之龙,天之骄子,当以帝王审视扶持。陛下之才,无人所出。只要他能治好国,能照顾好自己的子民,我沦为笑柄又何妨?”
甄音转身,长长叹息一声,“懂了。原来,两个优秀的人,区别在于身后的女子。”
然后甄音落寂地走进屋子关上门。
然后陈沄带着一堆人离开。
作为皇后,自己的贤能往往表现在对臣子的保护,对皇帝的规劝,对后宫的以身作则,对外界的把控。
如今,整顿吏治,笼络人心,巩固帝位便是首要。她吩咐自己的暗部七星团与阴般罗紧密联系。
十几天后...
阴般罗与陈黄两家人来到乐安镇。
刚下马车,阴般罗便受到官员们的接待。
阴狩师对阴般罗说:“你现在的身份可要注意。”
“女儿也提醒一下你们,皇后现在不喜被巴结。暂时不要过分锋芒才是上上策。”
阴狩师不以为然,说:“你不是皇后,你哪里有她那么高深的想法。”
阴般罗捉住想离开的阴狩师,“爹啊!你要相信你的女儿我。”
“你几斤几两爹很清楚。把控得了自己把控不了其他人。”
阴般罗想说什么,可是阴狩师一家人走开。
到了客栈,阴般罗坐在茶几前托着下巴发呆,好奇的下人问:“主子,为何到乐安镇后闷闷不乐了?”
“阴家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的能力。”
“为什么皇后非得拒绝被拉拢,然后主子你本来是要拉拢皇后,却为皇后清除贿赂她的人?奴婢不明白。”
“现在我在纠结帮家人还是皇后?家人因为当初兵变太上皇,其他政敌可能因此致他于死地。皇后之下还有其他后妃,自己依然不得势,德妃也不过是一个虚位。哎,太难了!”
看着阴般罗摇头晃脑的样子,下人无奈地说:“主子,这就是要看谁才是聪明人。你要跟的是聪明人。”
“皇后日常够用即停,宫殿烛台也不会全部点亮,其实是不想被人诟病。如有势力,相当于立下自己的野心。会遭人怀疑。现在要拉拢皇后,必须把这件事做得彻底,相反,爹那边的人太明显,反而不得皇后欢喜。”
“那么还犹豫什么?我们还是先一步断那边的人的后路,不能犹豫了。”
听闻自己的贴身宫女这样说,阴般罗下定决心。
第二天,阴般罗走下旅馆,陈县令、李太守,还有其他世家都在。
一番行礼,阴般罗便说:“县令,皇后口谕,可按照乾坤国律例处理黄陈两家。你们无需顾忌太多。”
李太守竖起拇指说:“皇后贤明,娘娘贤明。今日大公无□□理,一州之内定必对乾坤国好感有加啊!”
“行了,还有你们,乐安镇虽穷,但不可以皇后之名生事。皇后本在陈家收养,实际为长孙将军家的幺女。娘娘有意划分关系,希望几位谨记。”
“臣等谨遵。”
此时,阴狩师来到现场,怒气冲天地说:“罗儿!不可!”
“爹?怎么了?”
“为官,不能上面说如何就如何。也要为自己多留个心眼。你这样一刀切绝对不可以。”
李太守说:“娘娘,你爹说的也是,我们也留一点点余地,皇后是不会发现。日后这些余地,也是自救的生路。”
阴般罗皱起眉头,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又强行压住自己的怒火。无计可施之下,阴般罗走出位置,连同椅子被推倒。
县令也走出来说:“娘娘,恕我直言,你说的,我们如实去做。可皇后娘娘乃袁天派后人,且有贤能之命,受到爱戴无可厚非的。此事可阻止一次,但不可能完全阻止他人的爱戴。”
阴般罗觉得所有人不过是在以利益为前提去拉拢皇后。另外,她认为要自己亲自前往此处,定是有一番用意。
或许,就是利益当中存在更深层次的问题需要她的身份来介入。
于是,阴般罗说:“可是无利不生财,无风不起浪。如若真心解决,总要抛砖引玉吧?”
李太守推推身边的县令,县令马上拿出一盒人参出来。
打开后的下一秒,阴般罗瞬间盖回去,然后说:“可别。你们既然得知皇后底细,定比背后之人协助,妾身可不想被这些话传上去。”
李太守靠近她说:“都是自己人。”
阴般罗也随和一笑收下了。
然而,到了晚上,便把信准备好送去皇宫。如此,连续多次把所得情报都以书信方式寄回皇宫。
数日后...
皇宫坤宁宫中,陈沄收到来自阴般罗的密信。来信,让陈沄把甄音以杨雅身份召入宫中。
甄音把面纱一披,便是杨淑妃。她动用了自家势力调查与乐安镇相关官员。
也因此,甄家家主甄阿单发现,于是私下约见甄音。
在寝宫内,暗淡的寝宫,甄阿单刚行礼完毕,便看到面前坐在矮椅上的甄音挂着面纱的女子。
甄音把下人撤下,然后留下二人对视。
“有何事呢?”
面对甄音的发问,甄阿单眉头紧锁,然后闭上眼睛,仿佛沉重的事要开始放下一样。
“父女之间,遮遮掩掩,说明有不为人知的事吧?”
“爹直言吧!”然后甄音把面纱摘下,这一动作,对于甄音来说毫无所谓,对于甄阿单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
甄阿单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才开口继续说:“所以你已经为了自己的称心之人,动用我们甄家的力量了。”
“不能用吗?”
“我会阻止。”
“不,你不能。爹,既然一切都如薄冰一碰即碎,那么不如任由它化作一滩水,再凝结成冰。在此,我不允许有人阻止。连你也不可以。”
对立的气氛已经压抑到极点,甄阿单抬起头紧闭眼睛,手捂住胸口,那痛苦的表情让人难以言喻。甄音走过去想扶住甄阿单,却被他一手甩开。
甄阿单闭着眼睛说:“爹已经与氏族的人商量过。尊重你的选择,三年后,你嫁入陛下后宫吧!”
“爹!女儿已经说过,陛下承诺...”
甄阿单举起手阻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以背影来告诫:“甄家家规第十条,贞洁之身,独善其身。不忠不仁不孝不义者,不得作为甄家子嗣。话已至此,出门在外,不要惹事生非,低调做人。实在不行就逃离。望今后珍重。”
甄音流下泪水,痛苦地说:“爹...女儿会向你...向甄家证明自己清白。”
甄阿单猛然回头说:“甄家不想被灭族!”
双方沉默片刻,甄阿单深呼吸一下。他何尝不想相信自己的女儿。毕竟甄音乃当今皇上的大嫂,前太子的太子妃。当时太子派与玄王府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两派积怨,因此甄音身份极其敏感。
甄家没有被清算,不过是没有必要被清算。一旦清算起来,可是灭顶之灾。甄阿单可是担当不起。
此时,下人在门外通传皇后到来。
甄阿单从衣内掏出一封信,然后放在地上。“你要的信息都在此处。”
陈沄刚进来,便与行礼离去的甄阿单交错而去。
甄音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走去捡起地上的纸。却挡不住那泪眼惺忪的样子。
甄音刚想行礼,便被陈沄阻止。然后说:“免礼。写什么先看看。”
甄音看看手上的纸,便把它交给陈沄。而这张纸,便是自己派人调查的结果。
从结果得出,贿赂皇后的上下线已经理清,恰好与一条贪污线路相似。
“这既是皇后的智慧,也是她的魄力。一试居然深挖出兼程多年都无法解决的贪污。”想到这里,甄音说:“皇后娘娘,要抹掉这些贪官吗?”
陈沄阻止。“先放过他们。毕竟,上面吃不饱,下面更不会饱。”
“贪污只会越来越多啊!这不是放着害人吗?”
陈沄摇摇头,然后说:“你把砚台和戒尺拿出来吧!”
片刻,两人便在一侧的塌上坐下。塌上的茶几水平,用砚台置于戒尺中间下,然后拿出两只茶杯放在戒尺的两端,形成一个杠杆原理。陈沄压压较高的杯子。
“我用力,便可把一侧置下,另一侧置上。”
然后陈沄松开手,又恢复到原来状态。
陈沄把茶水倒入左右两茶杯内,再用手伸入其中一只茶杯的水里。却在没有触碰茶杯下,触碰水面那一处的茶杯沉下。
甄音惊讶地问:“如此神奇,为何会这样?”
“两侧一开始平衡,当简单按下一处,便出现失衡。水是流体,手指触碰水面的力会通过水传递到茶杯底部,相当于对茶杯施加了一个间接向下的力,增加该侧对杠杆的压力。这就是水的传导性在杠杆作用下的运用。”
听闻陈沄的解释,甄音恍然大悟:“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表面上毫无关系的实物,可能影响其他事物。如若铲除贪官,便要预防贪官被铲除后所带来的不良影响。”
“对,所以说,阴德妃很聪明。能够安抚他人之余与本宫传递。给予他人错误信息。也因此,本宫有理由给这些官员做做势。提提醒,何人是他们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