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长阳宫的窗户照在阳春的脸上,她也逐渐苏醒了过来。
她看着沈姎坐躺在自己的床边,见宫女从外端着药进来,微微摇了摇头。
沈姎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轻微的动静,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阳春醒了,总算是有了喜颜,连忙把阳春扶起,接着从宫女手中接过药来,一口一口地细细喂她,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嘴。
放下药碗,沈姎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母后。”阳春答到,尽管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苦了你了好孩子。”沈姎满眼心疼得抚摸着阳春。她问阳春,“你能否告诉阿母,究竟是谁把你推下水的?”
“是……”阳春刚想要说出长柔的名字,却又想到贵妃平日里就嚣张跋扈,要是沈姎执意为自己讨个公道,说不定还会被她给羞辱一番。
于是这两个字又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没……没有任何人推我……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下去的。”
沈姎看着她,那一双眼睛似乎已经将她的心思给看了个透彻,但她还是温柔地笑着握着阳春的手,“皇宫不比郦城,处处多的是不安全的地方,既是自己不小心,下次可得注意着些了。”
阳春明白沈姎知道自己是在撒谎了,她撒娇似的把头埋进沈姎怀里,“女儿知道了母后,让母后担心是我的不对,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母后,你看我的肚子都叫了,你陪我吃些东西好吗?”
说着,阳春还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沈姎忍住笑,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你呀……也不知道是像谁……”
接着沈姎又好像想到了些什么一般,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宫女把菜一个个地摆上桌,沈姎扶着阳春坐上椅子,盛了碗粥放在她的面前,阳春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一片绿油油的场景,
沈姎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对她解释到,“你才醒来,不能吃大鱼大肉等油腻之物,阿母陪你一起吃些素菜,也正好天天的山珍海味吃腻了。”
“好吧……”阳春耷拉个脑袋,慢慢地往嘴里送粥。
“对了阳儿,”两人吃完后沈姎对她说,“阿母今日有点事,待会让小琴带你出去慢慢转悠转悠晒晒太阳,太医说这般也有助于恢复。晚上再一同用膳,好么?”
“好。”阳春虽然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但还是乖巧地没有追问。
小琴从一旁取来披风,阳春在她的搀扶下起了身,“母后,女儿先出去了。”
“去吧。”
接着阳春就在小琴的介绍下在皇宫里逛识了起来。
在经过一处宫殿时,阳春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问小琴,“今日天气是极好的,为何单单这处宫殿这般冷清?”
“回公主,这是承宁宫,先前高贵人带着七皇子住在这的……”
“既是高贵人所在的地方,那我自然也是要进去请安一番的。”
“公主,可是……”还没等小琴说完,阳春却先一步踏进了殿门,承宁宫里的景象比外头所看到的还要凄清,周围也无半些人气,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瘦弱的男子穿着一身素衣,微微咳嗽地看着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公主,”小琴赶忙小声附身在阳春的耳边跟她解释,“这七皇子的生母原是高贵人身边的宫婢,一生出七皇子便没了,于是七皇子便自小养在无子的贵人膝下,可怜一年前贵人也因病故去了,近年来皇后娘娘鲜少过问后宫事宜,贵妃娘娘也下令停了承宁宫的一切恩泽,于是承宁宫便落得如今这个不是冷宫却胜似冷宫的局面。”
“那父皇……”阳春还想再继续问下去,只看见小琴在一边摇了摇头,她便明了了她的意思,或许明堂之上坐着的那个人,从来也没有注意到过这个孩子吧。
阳春还是朝少年走了过去,长衷见状也起了身向她行礼,“长姐春安。”
“你都没见过我,怎知我就是长阳?”阳春倒觉得这个弟弟有趣,她赶忙扶起长衷,入眼的是一张有些病态白的面庞,嘴边虽血色不佳,但看着至少还有些柔弱的精神,让人惹不住想关爱一番。
“咳咳……”长衷赶紧拿起手绢遮住了咳声,“除了新回京的大公主,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会愿意进入这冷院子里来。”
长阳见了也不免心疼,她再用余光四处打量了下承宁宫,招呼小琴过来与她吩咐了些事宜,小琴便离开了。
长阳把手中的暖炉递给长衷,“虽说现在是春季,倒也是少不了寒的,这暖炉子便先给你,省得我也整天揣着累得慌。”
“不……”长衷显得有些小惊慌,“这是长姐的东西,我怎么好收!”
“你既唤我一声长姐,这礼物便收得。”阳春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正好这时小琴找的宫女也来了,阳春便一道吩咐,“以后你们就在承宁宫里伺候七皇子,母后那边我自会去说,待会御医来了,开的方子你们可得仔细煎好了,若是七皇子有个什么闪失,定拿你们是问。”
“诺。”
两个宫女倒也听话,回复完便主动干活去了。
阳春望了望日头,接着也理了理裙襦起身,“时间也不早了,日后七弟有什么需要的大可与我开口,我这便要起身去与母后用晚膳了,你也需得仔细,勿要太过忧思了。”
说着,小琴便把一边的食盒提到了桌上,阳春没有再多说,在小琴的陪同下就出了承宁宫。
“咳咳……”长衷打开食盒,是应季的桃花酥,他尝了一口,在无声中湿润了眼眶。
已经多少年……多少年没有尝过这般甜味了。
另一边,承泽宫内。
沈姎自早晨离了长阳宫,便带着一众婢女来了承泽宫。
“皇后娘娘到!”
此时的长柔还在梳妆,听到这话后虽是极不情愿,但还是从梳妆台走了出来,行礼也极为随意,“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安。”
看见她一副不敬的样子,沈姎倒也是不恼,她从容地坐在桌边,“柔儿啊,母后今日来呢,也是奉了太后老人家的懿旨,她总说本宫平日对孩子们的关心太少,本宫再仔细一想啊,倒的确是。”
“前几日听闻陈贵妃杖毙了一个不知礼数的教仪嬷嬷,我就整日地担心,柔儿既是陈贵妃的孩子,少了人教养可怎么行!于是今日就特意抽空来了,来,”
说着沈姎就挥了挥手,招呼一旁的刘玲把琉璃盏递给长柔,“你既作为公主,那便从最基本的皇家礼仪来吧,这是皇上赐我的盏子,今日你就拿它来,向母后演示一番如何祭祀敬酒啊?”
“你!”长柔知道她这是明摆着想要为难自己,便奋力推开刘玲的手,“你凭什么让我给你演示!我要去找母妃!”
说着,长柔就要往门口跑去,沈姎一个眼神示意,两个宫女就先一步冲到门口关住了门。
“沈姎!”长柔这时候已经彻底失了仪态,“你要是敢!……”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一个宫女给按着跪在了地上,沈姎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屑,“柔儿啊,都说了今日是奉了太后的懿旨的,这是我与你的事情,你的母妃自然是没有机会来参与的。”
接着她又重新示意,刘玲便把琉璃盏再次递到了长柔的面前,长柔惊恐地看着沈姎,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
她颤颤巍巍地接过琉璃盏,接着就行起了礼来,“一曰皇天后土……”
“唉等等……”沈姎还是一脸慈祥带笑的模样,她又抬高了长柔的手,“怎的一开始就出错了呢?这样吧,你就保持这个高度,在这里先练上个几个时辰啊,记住啊,这盏子可不能掉了。”
“小碧,”接着沈姎就起了身,闻声从边上走来一个带着竹条的宫女,“好好替本宫看着长柔公主,若是这动作失了标准,本宫可得提你的脑袋!”
“诺。”
沈姎低下眼再看了下长柔,便带着宫女出了承泽宫。
过了两个时辰,陈贵妃从太鸾殿匆匆赶了回来,看见长柔还在举着琉璃盏,她抑制着快要爆发的怒火,“还不赶紧滚!”
小碧也识趣地离开了承泽宫。
“母妃你看我的胳膊,我……”长柔正打算跟陈宓诉说自己的遭遇,陈宓却率先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上,长柔手中的琉璃盏也瞬间摔成了碎片,她一脸不可置信,“母妃……”
“你为什么要去惹沈氏那个贱人!”陈宓一脚把桌子踢翻在地,周围的宫女也纷纷跪了下来,“也不知她跟太后吹了什么耳边风,今日害得我被那个老太婆敲打了一天,就连哥哥进献给皇上的琉璃盏也赐给了沈氏!”
“母妃……”长柔的脸已肿了大半,她哭着爬到陈宓的脚边抱住她的腿,“柔儿错了,都是长阳……肯定是她给沈姎告的状,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陈宓嫌恶地踢开了长柔,“果然是下贱胚子生的,要不是本宫不能生育,断不会还留你到今日。”
陈宓拿手绢擦了擦脚边被长柔触碰的地方,接着就把手绢随意地丢在了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柔的寝殿。
长柔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的恨意又更加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