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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难捉摸

    翌日清晨,常灵被外头的鸡鸣声吵醒。

    迷迷糊糊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尚早,她翻了个身抱住被子,渐入梦乡,脑中却不知怎的突然浮现出那个白衣男子中箭时的画面,瞬间将她吓醒,坐起身,掀被下床,打水洗漱,以极快的速度换上了衣裙。

    要拿给他们的东西昨夜已经备好放在门边,她与昲晓约定会在下午拿过去,可想到昨日的意外,她还是决定早些过去看看,便又折返上楼,从木柜中拿出一小陶瓶和一包药材。

    在地毯上酣睡的黑霆被她上下楼和翻找东西的动静给吵醒,“嗷呜”一声打着哈欠站起身,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见常灵不理会自己,它不满地朝她吠叫了两下。

    常灵立即朝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瞪了瞪它,眼中满是警告。

    黑霆发出“呜呜”的委屈之声,蜷缩回地毯上,静静看着主人脚步轻盈去到窗前,支开一条窗缝。

    山间水雾凝重,常灵定睛往下看去,仍能见到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走在雅濮水旁,一同往着山谷的深处走去。

    待最后一抹黑影匆匆跑进那间山谷里的屋舍,常灵默默将窗子掩实,走去门旁,提起水桶,又拿过挂在墙上的弓和箭筒,开门四处张望了好几次,才迈步走了出去。

    水雾沆砀,视野不清,常灵迅速下楼,跑去雅濮水边,又走过木桥,朝林子里奔去,一刻未有停歇,直到身后村子的影子全然淹没在绿林和白雾中,她才放缓了脚步。

    一路美景无暇欣赏,她小跑着穿过林子。

    远远地,便见那三匹颜色不一的马并排立于山洞外的一棵树下,常灵眼前一亮,加快步伐,朝前方走去。

    阿风也瞧见了她,兴奋得甩起脑袋,常灵欢喜非常,快步走过去,先亲昵摸了摸它的脖子,又抚顺它的鬃毛,突然,却听到洞中传来了两道急促的惊呼声,想到什么,她立即转身朝洞口奔去。

    山洞的最里面,江广睡在草席上,眉间轻拧,双眼紧闭,面覆痛苦之色,手脚时有颤动,似被噩梦魇住了,他右边的衣袖被卷至肩头,手臂那一圈长布已然染成暗红,身下则盖着一张薄毯,将双腿和脚尽数裹住。

    薛易己和谢毅一左一右围在他身旁,焦灼无措。

    薛易己皱着眉,将手从江广额上挪开,边起身边道:“殿下发热了,易己去拿湿毛巾给殿下擦擦身子降降温,劳烦谢大人先在此看顾殿下一二。”

    说罢,他起身去外面拿水袋,抬头之际,才看到洞口处站了个人,乍然愣住。

    谢毅背对洞口,因此没能看到外面的情况,用手探上江广的脖子和手,无一处不烫手,几下解了他手臂的长布,望着那道面目全非的伤口,他心惊大喊:“薛易己,你快过来看看殿下的伤口。”

    薛易己回过神,收回视线,淡淡道了句:“谢大人,不必让我看了。”

    嗯?

    他这话说得十分微妙,耐人寻味。

    谢毅果真是误会了,回首死死瞪向他,怒道:“你什么意思!”

    薛易己往旁挪了一步,将被自己完全遮挡住的常灵展现出来。

    谢毅惊愕,忙起身上前迎接。

    “你来得正好,殿下他发热了,我担心他的伤口会恶化,你能先去看看吗?”

    常灵一脸茫然,侧头望他,表示听不懂。

    薛易己便将谢毅的话翻译出去,常灵闻言当即蹙了眉,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扔下,快步走进里面。

    江广安静躺睡,闭目拧眉,脸色竟比昨日要苍白,还带着抹不寻常的红意,汗水浸湿他额前的发,薄唇抿紧,痛苦似难承受。

    常灵跪在他身侧,目光往他右手臂移去,秀眉再次往下深压了几分。

    混合着青色药草汁与斑驳血迹的长布被人解开了,露出那个狰狞骇人的窟窿,又红又肿,凸起了一大块,丝丝血水和黄白的脓从中渗出,连带着伤口附近的肌肤亦变得通红滚烫。

    常灵将长布从他手臂下抽出,裹成一团丢去一旁,伸手摸向他滚烫的额头,回头问道:『昲晓,他的伤口发炎恶化了!这里有干净的水吗?』

    薛易己掂量着手中的水袋:『有,但是不多了,大概还剩半袋的水。』

    『你先给我,顺道把水桶里的棉布和酒都拿过来,然后你再去河边打上一桶干净的水,另外我还带了一包消炎的药材,你将它拿去,加上三碗水熬煮两刻钟,放至温凉后喂给他喝。』常灵有条不紊吩咐。

    『好,我马上去。』薛易己匆匆将她所需的东西递给她,拿起水桶就要往外跑去。

    “等等,薛易己!我能帮上什么忙?”谢毅站在角落,有些不知所措。

    薛易己在洞口前止步,目光落至那包药材上,说道:“那便劳烦谢大人去替殿下煎药了,加入三碗水,熬煮两刻钟,放温凉便可服用。”

    “好。”谢毅也不拖沓,上前取走药材,又走到常灵身旁打算拿起水袋。

    常灵刚用水打湿了毛巾,见谢毅来了,猛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急切问道:『你有匕首吗?』

    谢毅听不懂她的话,只道她在说自己拿了她的水,提了提手里的药材,解释道:“我要拿水来熬药。”说罢,他拿起水袋。

    常灵却摇头,紧抓着他不放:『我不是要药,我要匕首。』

    谢毅头痛:“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常灵心急如热锅的蚂蚁,不知要如何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忽的灵机一动,扯了扯谢毅的衣袖,做出了一个“切割”的动作,又用两手丈量出一把匕首的长度。

    这下谢毅是看懂了,一指挂在自己后腰的匕首:“你想要匕首?”

    常灵连连点头。

    谢毅骤然戒备起来,目光锐利,质问她:“你拿匕首要做什么?”

    常灵不懂,继续用自己的方法去解释,谢毅此时站着,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就只见她指着江广,再次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谢毅握紧腰间的匕首:“你……”

    “她在……帮我,按她意思……做,谢毅。”

    听得这一句断续又虚弱的话,二人一怔,齐看向底下的人。

    江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微微喘气,半睁起一双似蒙了雾的黑眸,幽幽望着他们。

    谢毅顿了片刻,最后遵照他的意思将匕首递给常灵,后出去山洞外面煎煮药材。

    常灵接过匕首后,先用火烘烤其正反面,再打开小瓷瓶,倒上酒擦拭了一遍,确定一切万无一失,才试着挑切他伤口处的脓包。

    “唔!”

    江广忍不住闷哼出声,浑身肌肉痛到轻颤难止。

    柔软的手按在他的臂弯处制止他乱动,常灵温声安抚:『忍一忍,很快的。』

    江广半合了眼,无力回应。

    擦走额头和手掌的汗后,常灵深吸一气,再度握紧匕首,为了更好地看清伤口和脓包,她紧贴着江广而跪,全神贯注于刀尖和伤口。

    江广此时睁开了眼,微微侧过头,看到的便是这一幅画面。

    她跪在地上,几乎是趴伏的姿势,靠他极近,身子蜷缩成一团,显得格外柔弱娇小,一截覆了薄汗的脖颈,白皙到刺目,仔细观之,似乎还能寻到其中的经脉血络,清晰如此。

    江广连忙敛眸,听得她发出一两下咽声,又不禁看了过去。

    她很紧张,试了几次都未能下手替他挑破脓包,侧脸肤如凝脂,轮廓柔美,耳朵精致如玉,染着绯红,增添了几分娇俏,小巧的耳垂下连有一串金色耳坠,珠子圆润光泽,此时正随着她垂首的动作,在空中划落出优雅的曲线。

    馥郁淡雅的芳香缕续从她身上散出,江广走了神,丝毫未留意到她手中的动作。

    常灵握着刀柄,咬牙,手中一个用力。

    猝不及防的痛意贯通全身脉络,江广手握成拳,咬紧牙关,却还是不小心溢出一点声音。

    “呃!”

    血红混着黄白的浓浊一同从伤口处涌出,常灵丢下手中的匕首,拿起棉布轻按在伤口处,方才松下一口气,感受到旁侧那一道灼热且不容忽视的目光,她偏过头去,与他四目相对。

    一汪幽黑的深潭,早已没了缭绕云雾,底下暗流涌动,现出一轮深不可测的漩涡,常灵盯着看,似被吸卷了进去,再挪不开眼。

    江广亦然,被她那双纯粹的明眸再次惊艳到,竟抬高左手,缓缓朝她而去。

    常灵一惊回神,心乱之际欲撑起身来,却忘记自己的手此时还按在江广的伤口处,一下子的擦碰,让他瞬间变了脸。

    『唔——』火辣辣的疼痛更甚方才,江广闭目闷哼,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悠长压抑。

    『啊,对不起!』

    常灵骇然,立即松开手,小心翼翼掀了那块棉布,查看他的伤口,是去了脓,却比方才变得更为红肿灼烫。

    自责与愧疚漫上心头,常灵再度俯低身子。

    微暖的风盈香扑来,一下一下,时而轻时而重。

    察觉到她的举动,江广从半昏半醒中瞪大一双赤红的眼睛,气息凌乱,全身绵软乏力,胸膛却不由自主跟随她的节律起伏荡动,紧攥的拳头仿佛要在下一刻将手骨捏碎。

    良久后,常灵起身。

    江广被方才那磨人的“酷刑”弄得精疲力竭,逐渐陷入昏迷,隐隐约约间,似乎又看到她弯下了身,一缕散下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在拂动,自己微敞的胸膛很快撩拨过一丝瘙痒,在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前,灼烫的伤口没过一抹凉意,很清爽,很舒服……

    当他再次睁开眼,身体已无灼烫之感,右臂被重新缠了干净的棉布,包裹得严实,无血色渗出,而谢毅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碗黑乎乎的中药汁,却唯独不见了她身影。

    “殿下,我扶你起来喝药吧。”

    “嗯。”

    江广起身接过药碗,深沉的目光越过谢毅落在后方,这才发现她还在。

    常灵背上了弓和箭筒,在洞口前来回踱步,不时仰头垫脚往外张望,不时又细声嘟囔,身下长裙在她不停的揉抓下,变得皱巴巴的。

    『昲晓,你终于回来了!』

    瞧见远处的人影,常灵眼眸忽的亮起,大喊一声,便见她身形一闪,撒腿就跑出山洞外,很快没了影。

    “没规没矩的野丫头……”

    江广听着谢毅的低声抱怨,抬腕将最后半碗药一饮而尽。

    药不热,甚至有点凉。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挥之不去,江广将碗甩给谢毅,凉薄的目光移落到进来的薛易己身上。

    薛易己没留意到他沉下的脸,自顾自地收拾着常灵带来的东西:“殿下的热已经退下,但身上有汗恐会再次受凉,正好易己打了水回来,殿下不若将就一下擦擦身子吧,等之后康复了,易己再为你准备沐浴的事宜。”

    空气中飘浮着不寻常的死寂,薛易己后知后觉些什么,慢慢转身,果不其然就对上江广那豺狼般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目光,心中大震。

    “薛易己!你胆敢欺瞒本王!”江广的声音嘶哑虚弱,却全然不失凌厉威严。

    “殿下息怒。”薛易己登时面如死灰,跪伏在地,再无言语。

    江广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多久?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你还不肯说出事实吗?!”

    薛易己浑身一抖,知晓再无法瞒下去,头埋在地里,颤声道:“易己是欺瞒了殿下,灵她,她确实不只是易己的玩伴,她还是,还是……”

    “你别吞吞吐吐的,快说!”谢毅来了脾气,暴喝着,抄起一旁匕首威胁。

    “阿娅候选……”

    谢毅愣住,江广则露出一抹晦暗不明、饶有兴趣的笑,声音不高不低:“薛易己,你胆子果然够大。”

    薛易己汗流浃背,说道:“易己知晓自己罪不可赦,但也斗胆请殿下先听易己一言。陛下不顾念父子情,殿下心急是在所难免,可要取得鎏辉洞的宝物,也绝非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因为在鎏辉洞的外面,有一层灵障保护着,此灵障由灵力凝化,坚不可摧,普通利器根本伤不到分毫,为各任阿娅世代守护,从未被盗取,从未被破坏,除了阿娅与候选外,无人能知晓进去的方法……为此,易己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顿了顿,深呼一口气继续道:“灵与易己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好,交情亦深,只要殿下愿意给易己一些时间,易己能保证,一定会让灵说出消除灵障的办法!”

    江广沉默,面上平静,辨不出喜怒。

    谢毅怒极,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质问道:“薛易己,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当时为何不说出来!”握着的拳头蠢蠢欲动,若不是江广用眼神警告自己,他早朝那张白净的脸挥下去了。

    “易……易己那时没想起来。”

    这不是他寻来蒙混过关的借口,事实确实如此,他只去过鎏辉洞一回,当时年纪小,全顾着张望里面的宝贝,根本没把外面的灵障当一回事,直到昨日知晓常灵是阿娅候选后,才回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

    “你当我和殿下是傻子?会信你的鬼……”

    “本王信你。”

    谢毅瞬间闭嘴。

    江广又道:“这确实是个法子,但本王不会如你所愿。”

    冰冷的声音沉如玄铁,毫无一点回旋的余地,希冀之焰被浇灭,薛易己心如死灰,十指捏得泛白,深深陷入地里。

    “但有一件事,本王需要你们去做。”

    谢毅和薛易己难得对视了一回,皆猜不透他的心思。

    “薛易己。”

    江广冷声唤道,拂开身上的薄毯,盘腿面对他们而坐,居高临下睥睨薛易己,一抹阴鸷暗色便慢慢出现在了眼中,对他招了招手。

    这一眼让薛易己犹进了冰窖,毛骨悚然,连忙上前,不敢迟疑。

    冰冷的言辞便一字一句传入他耳中。

    薛易己听后惊得瞠目结舌,而江广凝着他,眼底的漩涡急旋,幽幽道:“这是你能证明自己对本王忠诚的唯一谈资。”

    他突然又笑了。

    “比起鎏辉洞中的宝物,她要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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