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校尉墨迹发来窗口，叫施耀上游戏，再次问他看链接没有。施耀这才扫了一眼他发来的那几条论坛链接。其中六条是憧憧之扰板块里的。讲真，施耀对讨论生活的憧憬与烦扰毫无兴趣，于是点开其他的。第一条是——【品，劲爆！解放街空中绳索套丧尸，无数丧尸当场爆脑血浆，当地政府的歼灭丧尸计划还在暗中持续！】

    施耀一目十行，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倒回去看一遍。血色天空，橘黄暖光路灯，丧尸们的锈黑色的头颅被绳索套住，齐齐吊在半空中。施耀第一反应是吓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刺激、兴奋、上瘾。往下一滚，下一张图片是他们的头颅被扯断。如同日漫播出的场景，泼天血、无边黑、红黑交织，他们的下半身往下坠。划到下一张图，他们的下半身被截肢，一块块的泡在血水中。施耀点开放大，只觉嗓子眼跳得颅顶充血，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想起做饺子时剁肉馅，就是如此：笃地，笃地！一下又一下地剁碎。他觉得过瘾，肉已被剁得绵一起，黏腻湿滑。他犹嫌不够，继续笃地！笃地剁。有一阵子，他甚至幻象过，用针线将肉泥缝起来，倒不想拼个完整，只想知道针扎进血肉里的感觉。他肯定不是手指摸在肉泥上的软塌感、粘粘感、筋骨的微硌感。他试过了。

    施耀轻吁一口气，无法抑制思绪的蔓延。他略过讨论层，直奔下一张图，划到具体放大的细节，划到细节到连筋膜都清晰可见的地步。无意识地品醉起来。除却这些，他还在刑具图上流连了几遍。诸如口钳、酒鬼斗篷、足枷、耻辱标示、铁处女、锚刑镣铐等，他仔细地观摩了好几遍。如此，头脑中的神经元滋滋响，孜孜不倦地工作着，伴着他走过一旬又一旬的日远年湮。

    终于品鉴过瘾，施耀才把目光放在讨论刑具的楼层中。有人提道：【不知道将这些刑具用在丧尸上是什么感觉，据说他们没有感官系统。】

    施耀心想，丧尸肯定没有感官，把这些刑具用在他们身上，顶死就起个伤害的作用吧！可惜现在没有丧尸，如果能实验一下就完美了，如果能听到他们的嚎叫声……应该很刺激吧！而且也能反向证明丧尸是有感官系统的……

    一连刷过好几层楼，划到最底下，施耀见有人发了个剪辑视频，他的评论大意是：将灵异鬼怪和丧尸放在一起，不知道谁更可怕。

    底下跟帖的驳道：【怎么能放一起比较？那鬼你都看不见，丧尸起码还有实体！能看能摸，要我说还是丧尸可怕，什么把双手放在活人肩膀跟着进电梯的鬼，还是当个故事听听娱乐算了，我反正是不信。再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谁见过鬼啊？也就你们玄学的迷信这玩意儿。】

    剪辑的便发出另一个视频证明给他看：【真假丧尸还不一定！别人说有你就信？Zf已经说了，全部歼灭了。呵呵，你没见过鬼？点开就知道什么是鬼了→引用：（惊！越野车挡风玻璃里惊现一排阴影，疑似阴间鬼魂出鬼门游走。）】

    其时施耀还没听过“鬼概念”。徐丽瑗信奉科学的力量，对这些封建糟粕一概嗤之以鼻，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哪怕一句话。施耀好奇地点开视频链接，只见这辆越野车停靠在路边，监控拍到几辆老式自行车正自动骑行着，画面被倒映在挡风玻璃面上。不仅如此，车队后还跟着一只只鬼魂——它们虽做出个手捧东西的动作，手却是空的，并且它们没有脑袋与双脚，只有半身形体，着古式衣服，飘渺得很。

    哦。原来这就是鬼？……鬼是什么生物？

    施耀心脏噗通一下，抓过玩偶熊抱在怀里，去浏览器搜索鬼词条来看了看，而后再次点开视频。虽说血流直冲四肢，刺激倒是刺激，却没有楼主发的图片来得吸引他。于是施耀关掉链接又回到了论坛，点开原先的链接。

    一个小时后，五十几张配图，倏地看完。施耀这才餍足般划回首楼，看看楼主贴这些究竟要表达什么。与此同时，心中疑惑不已：CT论坛居然对这些充斥暴力血腥元素的帖子置之不理？如此瀑光的照片，没有任何马赛克，任谁看见都会受到精神冲击。这CT论坛难道不怕被网络监管封锁吗？——很显然是不怕的。不仅不怕，还明目张胆——

    楼主ID是世界酷刑研究爱好者。他在最后一张血腥图的底下写道：

    【各位同好觉得刺激吗？我扛着相机在附近蹲点拍的。自从解放街的丧尸被血洗一波，都多少个月没见过了？言归正传。要视频我也有，这些图就是在视频里截的，够血腥够刺激，绝不是AI合成。大家瘾头上身，我一张只买60币，线上打钱，我直接飞链接，整套抹零60000币没商量（老顾客除外）。如果邮寄，风险自己担，快递费走正常程序，记得飞票就OK。需要的后台私我，一手价成交，绝不讲价。当然如果看样板不得劲儿，我还拍了其他视频，部分来自四有笼。这个区有多危险大家都知道，所以价格没得谈。再有我再次声明，我不带人不带队去四有笼，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再过来问别怪我拉黑。↓以下放其余样片，老规矩附上我爱的刑具，ps如果有看上的可以后台私我打钱，贴出的刑具基本都能制作。】

    施耀看到这里，却胸口淤堵不适，便退了出去。他敲开窗口对话校尉墨迹：【引用：（品，劲爆！解放街空中绳索套丧尸，无数丧尸当场爆脑血浆，当地政府的歼灭丧尸计划还在暗中持续！）你发这些给我是什么意思？】

    那头校尉墨迹立即回复道：【觉得好看就发给你呗。你看完不觉得很刺激吗？】

    施耀手握拳，只觉口鼻被沙包压住，回复道：【下次再给我发这些我就拉黑你。】

    他手压着平板边沿，一动不动，瞪着这行发出去的字，想让这些字嵌刻进脑子里，驱散那一幅幅血腥图画。

    校尉墨迹似乎在笑。他的回复是：【装什么？你不就喜欢看这些？再说，你难道不好奇解放街吗？据我了解，这块地曾数次被丧尸潮光临，我怀疑解放街地下有什么秘密基地。】

    施耀毫不客气：【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看这些？就算解放街有秘密又关我什么事？】

    校尉墨迹：【在游戏中跟人搏斗虽然有劲儿，但始终是虚拟世界。你难道就不想冒险一次？你打法暴虐，刀刀致人命，这要是放在现实，你能打得过丧尸吗？兄弟，我就好奇这一点。据我了解，解放街里只有热淘俱乐部有点人气。热淘俱乐部明面上是俱乐部，实际藏着一家收揽各地异能孩童的柠檬社。】

    施耀对他表述出的名词一概不清。正要回复，校尉墨迹又发来一句：【我发给你是想跟你组队去解放街，看看当地的丧尸，你不觉得很刺激？不然学来一身武术毫无用武之地，不觉得可惜？你刚也看了帖子，这个世界酷刑研究爱好者我跟了一段时间，很讲信誉，只要你钱够给他就能给你办到。你别看他在上面说不带人不带队，但那只是针对四有笼，解放街就在我们思想笼，只要给够钱，他能带我们过去。】

    什么我们思想笼四有笼的？施耀更一头雾水间，校尉墨迹又发来第三句话：【再说，你难道不好奇‘异能’？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过绿荣？据我所知，绿荣在暗中招聘异能者，而柠檬社又恰好在招人，要培养一些异能人才。】

    什么？施耀怀疑自己看错了。脖颈一梗，的确没看错，绿荣在招聘“异能者”！什么异能者？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于是施耀噼啪一阵打下：【什么异能你意思是各地真的还有丧尸不是说了都歼灭了吗所以说绿荣是因为要招异能者进门所以才卡人申请模板】

    打完才发现忘记打标点符号，施耀赶紧撤回去加上标点。发出去时，还满脑子在想：怪不得绿荣压根不审视频，原来他们现在只招“异能者”？异能就是超能力吧！这个世界连丧尸都有，更别说超能力了，有什么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说什么解放街就在我们思想笼？“我们思想笼”是什么意思？

    隔了好几分钟，校尉墨迹才发来消息：【CT论坛上有一堆相关帖子，你没看。（链接：【最全科普异能与觉醒之概念（注：封建迷信切勿当真！）】链接：【高亮！红标！——其实我们这个世界被上层人称为废土世界！你我所在地区被其命名为“思想笼”！（配世界地图观看食用）】链接：【揭秘推背集团老总裕岸与柠檬社的关系】）链接：【绿荣搏击盟会与推背集团疑似要合作（娱乐扒料，谨慎吃瓜）】）你自己看去，决定好再跟我说。】

    施耀快速扫了一遍，敲道：【你为什么会注意到绿荣？难不成你也是……】

    他还没敲完，那头校尉墨迹像是知道他想什么，发来一句：【其实你之前跟我提到绿荣搏击盟会时，我没告诉你我也在申请入驻。你跟我也算是好友了，我就不瞒你，我想找人陪我去柠檬社走一趟，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教人觉醒异能的，既然绿荣只招聘异能者，那我觉得去一趟不亏，难道不是？】

    施耀五味杂陈地看完这段话，回道：【行。我看完再说。】

    消息一发出去，校尉墨迹的头像就变黑了。他下线了。到这时，施耀才注意到他的头像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男人颈上绑着黑色蝴蝶结，西装作披肩，黑色上衣处有白色真丝绑带，交叉相映，在腹部绑出一个垂线的蝴蝶结。这头像跟施耀想象中的校尉墨迹还是有点距离的。印象中，除非必要，校尉墨迹是一个话不多的人。现在看来不是话不多，而是没谈到最在意的点。大家都被绿荣的申请模板折磨得难受。施耀心想。

    他点开校尉墨迹发来的帖子，从头到尾认真地看了一遍。原来琼林之巅上有一栋名为ACE监督部的高楼，是一个叫寰宇联邦的机构所创立的，其进出均无重兵把守。包裹监督部大楼的是层层递进的雪花石膏碑林，碑体通粒子能量，电流量无法估数，普通人无法进去。

    ACE监督部的职员称底下的世界为废土地界。他们将废土划分为三大区域，普通人类所待之地便是思想笼，而异能人士聚集笼则如其名，住满觉醒了异能的人类，这部分的人与思想笼早已划清界限，后者知道前者的存在，前者未必知道后者的存在。

    而四有笼则是污染粒子的大本营——这里随街充斥着各式非人之物，如精灵、鬼怪、食人魔、外星人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四有笼没出现过的。当然，也有些不怕死的人类常年游走于其中，组成各种敢死队小团体。而校尉墨迹提到的解放街就坐落在思想笼中，距离施耀学校不过几十公里路程，也在澄津市。

    与绝大部分吃瓜观众的反应一样，刚接触到这些讯息时，施耀倍感荒缪。他生活的地方实在太平静了，令他下意识地觉得天空就是一口井；觉得是一帮天马行空的人在论坛写设定编故事（这事也不少见）。可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实中连丧尸都出现了！绿荣还因此蒸蒸日上，没理由空穴来风。

    于是施耀根据楼中楼的网友发出的链接，去鼓畅天机板块搜索相关讯息。他花好半天时间吃了好几道硬菜，才知道国际大面积封锁了事关污染粒子的讯息。因为宿主一旦被污染，会被其左右意志、支配言行举止；消息若大规模地散布出去，必定引起民众大面积地恐慌，从而影响民生，触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届时，势必引起比第一次旧世界大灾发生时更可怖的景象。而令施耀更惊讶的是，污染粒子是利用波粒二象性的共性去干涉成像的——这种诡谲的现象居然能用物理去解释！

    施耀抓了抓头发，继续往下看。帖子是楼中楼网友整理的柠檬社调查合集。

    首个帖子是标题为——【已扒！柠檬社投资大佬为推背集团老总裕岸——疑似恋童癖！】

    楼主ID龙中凤：【裕岸，天峨孤儿院红栋白班出身，编号TE2332。年龄5岁，长相雌雄莫辨，有一双标志性的兔耳朵，为天峨孤儿院院长组重流在滨海墓园所捡。入院两个星期后纵火烧院，红栋五班所有孩童均因此遭火情不治身亡。组重流上告运隆审判庭，裕岸遭多方政权逮捕，辗转去向异能人士聚集笼之冠冕市。运隆审判庭受地方政策所限，追讨不及作罢。此后十年间，裕岸在冠冕市成立推背集团，房地产、能源、文化传媒、酒店、医药等民生设计均涉猎其中。又五年，其产业遍布整个废土地界，成废土第一首富。一年后，裕岸在澄津市解放街成立柠檬社，欲招揽异能孩童。】

    3L关山间：【总结得一目了然，但楼主搬运的AI数据吗？说话好僵硬。】

    4LJJ：【所以这跟恋童癖有什么关系？他都放火烧人了。】

    5L龙中凤：【柠檬社只招3岁以上7岁以下的儿童，裕岸深夜下班后会透过空间光粒子隧道迁跃至柠檬社。五年前有人拍摄到他猥亵孩童的证据，链接被在暗网上。】

    施耀简单扫了两眼，对此毫无兴趣，事实也好，造谣也罢，都与他无关。他关心的是——绿荣搏击盟会是否与柠檬社签订合约。他快速浏览，直接下滑翻找起来，中间几十楼都在探讨暗网上的视频是真是假、裕岸不可貌相等，都没有他要找的资料。

    直到45楼中有人提到自己进入过柠檬社，还贴出了柠檬社内外部的结构图——

    45L言凿：【楼主你纯属在造谣！裕总只是作为幕后投资人，他极少光临柠檬社，除非社里有紧要事，否则绝不出面。我之所以那么清楚，是因为我就是社里出来的毕业生，为了证明，我把图片贴上来，柠檬社内部干净整洁，并没有像楼主说的糜烂不堪直视，裕总也不是什么虐待狂恋童癖（图片一）（图片二）（图片三）（图片四）（图片五）。】

    施耀点开图片，每一张都很清晰。柠檬社没有招牌，反倒是“热淘俱乐部”，用的水晶亚克力橘黄色字体；大门两端各有一只巨大的石敢当。诚如校尉墨迹所言，明面是俱乐部，实际是柠檬社的“根据地”。

    柠檬社靠着重迭山与环形海，出门是裂缝不均的路面，沿路飞沙走石有之、飞舞垃圾有之、残肢断臂有之；沿街无人打理的商铺位与残破染血的居民楼相交映，路灯都被打烂了。图片还显示，隔壁有一栋极具标志性的建筑物——圣歌教堂，不过需要走一段路。而柠檬社的内部有三层楼，第一层是公用活动场所，有篮球场、足球场、机械室、滑板道、积木室等；第二层都是教室。不过也有细分，诸如音乐、画室、跆拳室；第三层则是有独卫的住宿区，每一间都是上床下桌设计，住四个人。

    言凿在47L气愤道：【我再来辟谣！划重点！！柠檬社旨在唤醒人类的本心，并不只招3岁以上7岁以下的孩童，基本来者不拒。而我本人在柠檬社待了三年，之后就职于一家异能机构，今年二十一岁，是社里的老师帮我唤醒的异能。所以我可以坦白跟大家讲，柠檬社绝不是什么魔窟！】

    来者不拒？施耀继续往下翻。50楼的网友问了言凿很多问题，言凿都认真地答复了。譬如进柠檬社学习觉醒异能，需要交多少钱学费？言凿回应不需要。又问入学标准是什么？言凿回应只需填写个人信息表就好，老师们需要调查家庭背景。又问社里有多少个老师，一学期是多少天？言凿回应社里有四十个老师，没有学期概念，想什么时候上就什么时候，非常自由。而谈到自由时，言凿又是一段长话——

    【柠檬社旨在向人类社会培养各种异能人才，以期应对将来的各种自然灾难与人类集体苦业，所以他们不求任何回报，学生们也来去自如，学还是不学，全在于学生自己。这也是我看到楼主在这儿散布关于裕总的谣言时如此愤怒的原因。柠檬社的一应物资离不开推背集团的供应，裕总究竟是不是恋童癖，相信大家已经看明白了。】

    【再有，在我看来社会够乱了，当地还在持续地毯式搜寻丧尸，想把丧尸的聚集地挖出来，可他们将这则讯息粉饰太平，出于各种顾虑不肯向民众公布诸如污染粒子、电磁人、寰宇机构等紧急讯息。楼主这个帖子无异于扭曲事实，让人心寒，楼主你敢回应我一句吗？到现在都不敢说一句话？你到底是谁？想将靶子对准裕总？究竟有什么居心？……】

    大概是言凿的一番质问铿锵有力，楼主龙中凤居然对此毫无回应，任有言凿持续输出攻击，到得后面，言凿甚至辱骂起来。也不知这龙中凤是没上论坛还是不敢回应，居然没禁他言。施耀如此想着，边继续往下翻，发现帖子叠到了70楼，而言凿的最新回复是在一分钟前。

    他现在在线！施耀心想，太好了，要不我也在上面问他几个问题？可转念一想，好像不需要问了。该了解的他已经了解好了。

    首先，第一点，绿荣搏击盟会卡申请入盟，的确在给柠檬社出来的异能者留空位；

    第二，柠檬社来者不拒，无需学费，且想什么时候上学都可以，时间自由。施耀最满意这一点，这意味着徐丽瑗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只要他瞒得严严实实；

    第三，解放街一带的确还有丧尸出没。这一点与世界酷刑研究爱好者透露的一样。

    挺无语的。施耀心想校尉墨迹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他心理。的确，他自学武术又怎样？在沙包上练出来的技术能顶天用？如果不实战提什么“用武之地”？！！他身边连个帮练都没有！所以，他嘴里的武术只是一项娱乐之举，是三脚猫功夫！真功夫还需真检验。施耀笃定。现在，解放街潜伏的丧尸就是他练手的利器，他必须过去打过，才知道自身实力。

    施耀越想越激动。他想到尉迟朗，他在直播时说过——重复练习有韵律的、预设的动作，会剥夺搏击动作中之“活力”与“本来面目”①。再有，既然绿荣一门心思要招募异能人才，那他就去柠檬社就读，等他觉醒了异能再去申请，不怕进不去绿荣。是的，这次肯定能申请成功！怪不得严竞贤老说做事要对症下药，不能一味莽撞。终于找到方法了！施耀这么一想，豁然开朗。

    于是施耀与校尉墨迹相约下个月乘车去解放街的隔壁流海街去了。因解放街处于偏僻郊外，也因第五次旧世界大灾在此爆发，人烟稀少，没有任何动力交通工具，当然就算有也没几个敢过去；施耀必须在流海街的流图大厦落地，而后找到神祇地下市场在流海的潜藏地，从中雇一辆悬浮电磁车。不过，这些安排都是世界酷刑研究爱好者在做。施耀原想见一见他，但负责联系他的校尉墨迹说，世界酷刑研究爱好者从不露面，大概干的是赏金猎人的活儿，只是更隐蔽，更具主动性。施耀对赏金猎人好奇，可见校尉墨迹满脸不耐烦，又想到钱都是他出的，于是闭嘴了。

    施耀第一次知道悬浮电磁车时无比惊讶，看到实体时更是哑口无言。从小充斥在他视野里的交通工具，不是公交就是地铁，不是高铁就是飞机，哪见过这种高科技？继而，他想到徐丽瑗跟他提过的脑植通讯，说这玩意有限制性，只有上层人才能用，教育他如果在路上遇见人兜售，万不能碰，否则要吃官司的。施耀便见怪不怪了，心想这大概就是不同阶级固化认知的手段吧。又想，这一趟旅程兴许能让他收获到意想不到的见闻？

    谁知，令他意想不到的非是沿途见闻，而是他骤然间失去的双眼。是他孤身一人被困数据块。种种映事浮现心头，回忆只是凝缩一掌的事，施耀耳边还拨弹着尉迟朗那句掷地有声的话——“一味照本宣科的打法，你在做你自己？你有在做你自己？武打，打的是精神，是正气，是心魂。你不配跟我对打，差太远了。”

    为着进绿荣，他都做了些什么？他瞒着徐丽瑗在外丢了双眼睛？他瞎了？！他瞎了！！要怎么交代？！一泵又一泵腐殖质酸涩地涌上喉头，施耀内里翻江倒海，想吐，想把那愚蠢可笑的心境与行径吐出来。却又想吃进去，咬碎了碾破了的苦果，不叫任何人窥探而喟叹的苦果，——这就是你不听我话的后果！徐丽瑗无数次指戳他脑门，笃定地说，敞破锣嗓子地骂，威慑般呼啸着，洗礼着。

    他这次受洗了。她是对的。这个世界非常危险。——这是我对你的保护。徐丽瑗把手放在他的头发上，缓而轻地抚摸着。第一次用皮带将他抽得青筋绽放、淤紫与粉嫩活着鲜血的时候。他只是受着这些皮肉苦，比起这双眼睛，又算得了什么？？……

    ……一味照本宣科的打法，你在做你自己？你有在做你自己？武打，打的是精神，是正气，是心魂。你不配跟我对打，差太远了。你不配跟我对打，差太远了。你不配跟我对打，差太远了。

    我没在做自己？我没在做自己吗！你看到了，这就是我做自己的！下场！！一个“不配”就说尽了。不值得。施耀呻吟着，思绪水濛濛的，无声地说。他无力爬起，心想怎么就没摔死他？这可笑的渐冷的自尊早已捣烂了他的脊梁骨。马上摔死我！马上！我命令你马上摔死我！立马给我痛快！施耀在心底用各种恶毒的语言骂阵起老天爷来。如果老天爷存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