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夏面不改色提醒。
304病人讪讪一笑，生怕影响自己在护工眼里的形象，着急忙慌将眼珠摁了回去。
得到新护工，301和304病人满脸笑意，打算立刻去找副院长申请，离开时还特意嘱咐两人不要乱跑。
没抢到的303病人也不气恼，笑眯眯的欢迎两人随时来串门后也匆匆走了。
等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游夏一脸疲惫的坐回躺椅。
演戏可真累，尤其还要当着这群不人不鬼的病人面前。
唐薪挨着她坐下，问道：“你怎么找这来的？”
游夏抬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大楼。
“楼上病房看到的。”
她本想等何曼蓉一起，再去其他地方转转，结果刚走到窗户那儿，冷不丁看到唐薪鬼鬼祟祟跟踪三个病人。
怕她应付不过来，游夏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打听到什么了吗？”
唐薪点了点头。
“算有收获吧，301病人说那个女学生是她遇到过最听话的护工，可惜手脚不干净，昨晚不到十二点，被她发现后，301病人骂了女学生一句，女学生就赌气走了，再没回来。”
游夏思索片刻，觉得很有问题。
第一，她们作为玩家，唯一任务就是成为疗养院的正式员工，但凡还想活着通关，玩家就不可能主动招惹这些病人，遑论手脚不干净。
第二，301病人说女学生赌气走了，这不符合游夏记忆中对女学生的印象，况且，时间也不对。
忽的，游夏想起昨晚玩家离开前一闪而过的疑影。
一个恐怖的猜想涌上脑海。
“唐薪，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人在假装玩家？”
“你是指……病人？”
……
返回病人所在的楼栋，迎面跑来两个惊慌失措的女孩。
“死人了！又死人了！”
游夏扫了一眼，明日公会的两人和那个骂骂咧咧的大叔都不在。
一问才知道，她们走后，剩下三个新人便一直跟着乔琦行动，奈何他半路被305的病人叫了回去，队伍瞬间散了。
出了昨晚的事，三人也不敢和病人单独相处，便找了个没人的楼梯间呆着。
“我就说不应该开门的！”
说话的叫小林，她被安排乔琦正上方的405病房。
另一个新人石鲜芝也附和：“对啊，原本我们呆在里面好好的，那个大叔他非要出去，说烟瘾犯了，结果刚开门我们就遇到了一个穿着蓝色护工制服的人。”
听到这里，游夏和唐薪也清楚了来龙去脉，他们这是碰到工作守则第二条了——
如遇蓝色制服的护工，需背诵守则至其离开。
“多亏鲜芝反应迅速，她第一个背，我接着她，大叔第三个，我们以为轮流背，总能撑到他离开，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回忆起那一幕，小林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嘴唇微微颤抖着。
石鲜芝默默搂住了她的肩头，继续道：
“大叔说错了一个字，那个护工就来拖他出去。”
“他挣扎了！但根本没有用！那个护工力气很大！真的很大！他抓着大叔的头往门磕了一下，就那一下，地上全是血！他脸上也都是血！”
“我们根本不敢阻止，但是！我们悄悄看了一眼，大叔被他拖进了电梯，他们去了负二层！”
说完，她们便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游夏和唐薪，似乎希望两人能主动说出下去救人的话。
游夏欲言又止，还没开口，就被唐薪拉住了手腕。
“B2层是停尸间，我们现在的也是护工了，也不能随便进去。”
那两人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表情暗了一下。
无声的沉默中，一道欢快的叫声打破了这份安静。
“小唐！”
几步之外，301病人摇晃着手里的申请单，健步如飞奔了过来，看着简直比她们这群玩家身体还要好。
“小唐，申请通过了，咱们走吧。”
301病人迫不及待的攥住唐薪的手腕，扯得她一个踉跄，险些崴脚。
开心之余，她还不忘传话。
“对了，304的申请也通过了，他让我告诉你，你完事后直接回病房。”
闻言，游夏便跟着301病人和唐薪一起上楼。
进门前，游夏特意轻轻敲了敲门。
“你好，304先生，我是游夏。”
不一会儿，传来一道声音。
“门没关。”
推门而入，304病人正躺在病床上伸手去拿床头柜的药瓶。
游夏十分有眼力见，走了过去打开药瓶取出药递给他。
301病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捻了三颗药含在嘴里。
下一秒，一个水杯递到了他的嘴边。
游夏一脸认真的履行身为护工的义务。
做完这些，304病人脸上浮起一丝满意。
“小夏啊，辛苦你了。”
游夏回以乖巧的笑容：“这都是我应该的，听说最近院里会转正一批实习护工，我想好好表现。”
第一次遇到肯和他讨论这些的护工，304病人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是吗？不过成为正式护工好像很困难，我以前……”
讲到一半，304病人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微变，旋即闭上了嘴。
游夏假装没看到，随口一问：“您以前怎么了？”
304病人僵硬的呵呵笑了两声。
“没什么没什么，年轻人有上进心很好，如果有需要帮助，你可以随时找我。”
304病人说最后一句话的本意是出于客套，没成想游夏听到后，竟满脸惊喜的望着他。
“真的吗？我原本还不好意思，既然您都这样说了…”
被架了上去，304病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听。
“听说您的上一位护工犯了很大的错，您能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吗？如果我知道了，以后就能避开这些错误。”
说完这些话，游夏明显感觉到周遭的温度骤降好几度，但她依旧保持好学求知的表情。
看不出任何破绽，304病人收回眼神，躺回床上，慢悠悠道。
“也不是什么大错，就是手脚有些不干净。”
听到这话，游夏敷衍的回应了句“那确实不太好”，便琢磨起来。
怎么又是手脚不干净？
301的病人也说她的护工手脚不干净，难不成刘平和女学生死亡原因都一样？
但为什么女学生的尸体没有被送来停尸间？
难道她还活着？
游夏有心继续试探，奈何在这之后，不管她再怎么旁敲侧击，304病人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见他闭上了眼，游夏自觉换上床边的白色护工制服，坐在旁边的小床上整理思绪。
不知不觉间，病房的广播响了起来。
午餐时间到了。
304病人主动提出要在病房用餐，游夏依言照做。
按照疗养院规定，午餐后就是休息时间，护工需要确保病人睡眠两小时以上。
目光触及洁白的墙壁，原先挂着时钟的位置空荡荡，只有一块浅浅的印子。
游夏皱了下眉，随即在房间寻找起来。
304先生就这么坐在床上安静的看着她在房间转悠，直到游夏投来疑惑的的视线，他才笑了一下。
“304先生，请问您看到过墙上的时钟吗？”
304病人摇了摇头。
这可难办了。
游戏世界里，玩家无法通过天色来判断时间，病房的时钟是唯一可以帮助确定时间的工具。
然而现在这个唯一的工具也不见了。
似乎看出她的苦恼，304病人建议道：“病房里的东西都是由副院长提供的，副院长的办公室就在504。”
这意思不就让她直接去找副院长吗？
如果放在昨晚，游夏自然是不怕的，但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副院长的真实身份，有唐薪告诫在前，她能主动送上门吗？
当然不能！
于是游夏找了个借口溜出病房，偷摸钻进了302病房。
早上乔琦说过，副院长曾提到的死去的两位老人分别来自302和402。
既然是空病房，她“借用”一下时钟也不算违规吧。
事实证明，她能想到的游戏也会想到。
看着和304病房一样空荡荡的墙壁，游夏沉默了。
人还是不要保佑侥幸心理为好。
迫不得已，游夏怀着沉重的心情摁下了电梯。
504办公室。
副院长，也就是管理员，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监控器上每间病房的画面。
病房里，有的玩家吓的躲在护工床上，双手紧紧抱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有的奋笔疾书不知道在写什么；还有的跟个小老鼠一样上蹿下跳，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没过一会儿，小老鼠走进了电梯，径直来到了五楼，停在了自己门口。
预想之中的敲门声没有响起，白色身影就这么定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管理员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抬，走廊画面霎时占据整个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从未经历如此漫长的五分钟，管理员的心境也从最初的有趣变成疑惑，最终彻底被好奇淹没。
仿佛听到他的心声，门口那道身影终于抬起了手腕。
下一刻，画面中的声音与门外传来的声响完美重叠。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连敲三下，屋内却一丝动静都没有。
看来是不在。
游夏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然而气还没松完，只听“吱呀”一声。
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找谁？”
事发突然，游夏来不及收回笑容，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额……副院长你好，304病房的时钟丢了，病人说可以到这里领取。”
管理员眼睛一眯。
时钟？他的办公室什么有这种东西？
见他表情不对，游夏明白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了声“抱歉走错了”转身就走。
“等等。”
被叫住，游夏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管理员瞳孔暗了一下，又露出了那个无害的笑容：
“我这里虽然没有时钟，但有其他可以计时的东西，你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