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进去。”
一袭白衣皎洁,男孩蹬着地,躺进石棺,衣服上的金色刺绣如炽阳般耀眼。
“你肩负着皇族的使命……”手握权杖的男人伸手抚摸着男孩的头。
皇族的使命?
“巴德尔。”男人的手搭在男孩左胸口心脏的位置,手掌发出亮光。
男人接着说:“这是一场长眠,醒来后你将跋涉,这片金沙会与你相伴。所谓皇族的使命,就是穿过荒原,擂响战鼓,回到这里,再次君……临……天……下。”
男孩眨眼,再次睁开眼时,原本金色的瞳孔出现了如日冕般的纹路。日冕纹在视网膜上炸开的瞬间,鼻血流进嘴里。男人看着男孩欣慰的笑着。手在男孩眼前划过。“睡吧。”
男孩闭上眼,石棺被封闭。“沉睡不是死亡,死亡就像是在漆黑漆黑的空间里无边际的摸索,却什么也摸索不到。”
男人高举权杖,“来吧!我们赛安尔萨永不屈服!”权杖发出耀眼的光亮,金沙颤动,石棺陷入进去。
一个黑紫色相间的怪物从地下钻出,犹如亚洲象一般的体型,副栉(zhì)龙一样的头颅,两手六足,尖牙利嘴,爪牙锋利。
男人面前,金沙化成了几个士兵,披坚执锐。
怪物一爪将金沙拍散,男人好像放弃了抵抗一般,张开双臂,迎接死亡,男人被怪物吞下,权杖落在地上。
忽的,一个重物落地,金沙被震起,尘土飞扬,怪物似乎有些警觉。
那人长着仓鼠头,两个畸形的角构成了一个缺口的圆环。人身,四米多高,穿着金色的铠甲,白色身体泛着蓝光,末端为浅紫色,通体泛着金色的鎏光。
这都是什么?我是看了什么电视剧的拍摄现场吗?还是梦到了?
那人手持一把镰刀,镰刀犹如他身体的颜色。
那人奔向怪物,镰刃在空中划出,直直的砍在怪物身上,紫色的血液飞溅。落在那人身上犹如岩浆一般滚烫,冒着白烟。
“瑟兰德尔。”那怪物狰狞面目,缓缓说道,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婴儿,说不清楚但依然能分辨。
“会说话了?”男人看到地上的权杖,有些惊慌。他意识到皇帝死了。“你们‘永夜’的进化能力真是惊人。”瑟兰德尔正感叹着,怪物突然说道:
“他……死……了。”口水夹杂着血液滴落,发音有些含糊。
“聒噪!”瑟兰德尔的镰刀上冒出犹如硫磺燃着之后一般的幽蓝色火焰。
在即将砍到怪物时却突然熄灭。怪物的利爪贯穿瑟兰德尔左胸,金色铠甲碎裂,碎片崩飞。
剧痛使得瑟兰德尔的瞳孔收缩,他突然瞥见皇帝遗落的权杖正在发光,握着镰刀的手有些颤抖。
记忆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七年前的飞升仪式,金沙中,高塔上,两峰之间浮空着一个金色的圆盘,上面刻着太阳的图案,它的前方有一个平台,两峰连接点流淌着青色的水,高塔外有一圈巨大的围墙,前往平台只能通过浮空的阶梯,一阶一阶没有任何相连的地方。
每踏前一步,都感觉粉身碎骨,犹如抽丝剥茧般。
“登神长阶……”金光如同活物般在瑟兰德尔血管中奔涌,他每一次挥镰,都撕裂了空间,一声狰狞的惨叫,那怪物应声倒地。
“啊!”宋禹宣从床上猛的坐起,是梦吗?可为什么如此真实?他觉得心脏剧烈跳动,大口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复。“鬼压床吗?”
镜子前,宋禹宣半裸着身子,他天生金色的瞳仁从小到大被同学认定为异类。莫名的压迫感让人们难以直视他。他戴上美瞳,金色纹路“熄灭”。“嗐!这眼睛,我每次出门都必须戴个美瞳。”宋禹宣叹了口气。在高一开学前,他决定戴上美瞳,这些声音才小了一些。
我一个大男人戴美瞳,传出去会让人笑话,他心想。
宋禹宣把玩着手机,置顶的聊天框里的对话定格在“2023年3月11日”备注是“H”,头像是一个在海边捧着一束花的女孩。好像好多女孩子都喜欢用真人女生当头像,起码他认识的大部分都是。聊天框的结尾宋禹宣发了一个玫瑰表情包。
“去买两个汉堡,毅松要吃汉堡,还有去保安厅看看有没有大学给你的回信!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功夫!就你这样,大专你都考不上!”继母的声音尖锐的如同指甲划玻璃一般刺耳。最后几句甚至就是骂出来的。
宋禹宣觉得自己耳膜快撕裂了,脑袋放空犹如不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宋禹宣满口答应,一溜烟小跑出门,继母的埋怨没有停止甚至变本加厉。
一到这时,宋禹宣就会躲进电梯,电梯将近一平米,他家住十一楼,电梯到一楼需要33秒,这33秒是他少有的放松,他蹲在电梯的一角感受着久违的放松,狭小的空间给予他安全感。
春日的和煦赶走了冬季的酷寒,阳光照在宋禹宣身上暖洋洋的,微风吹拂着树叶沙沙作响,也抚摸着他的脸颊。
宋禹宣今年高三,即将参加高考。
他是重组家庭,亲哥哥不知道在干什么,常年不回家。父亲在家里几乎没有话语权,家庭地位比狗狗还低。继母是女强人,什么都要争一下。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张毅松。就读于当地的第一中学的分校,属于私立,学费高昂,学校清一色的普通高中生。也有几个清新的美女和几个富家子弟,宋禹宣和那几个公子哥被分到同一个班级,忍受着他们的飞扬跋扈,并且学校师尊严苛。
可是在宋禹宣眼里他们大多都是神经病,有违师道。根本不会认认真真听人讲话,大多数都是断章取义,根本不会一视同仁,安排的活动全是形式主义,口口声声说为学生,只不过是为了好学生。
宋禹宣孤僻,没有朋友。
吊儿郎当的同学会经常嘲讽他,可不过一会儿讥讽的声音会变小,随后一辆辆车就会在宋禹宣的余光中,带着引擎的轰鸣声扬长而去。宋禹宣偶尔也想让他们的讽刺时间长一些,这样也算有人陪着他走过一段路。
别人除了讽刺他的眼睛,有时也会羡慕他,羡慕他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买吃的买吃的,想喝饮料喝饮料,想去网吧就去网吧。
“宋禹宣家里真好,都不管他。他哥哥之前还带他去网吧玩,真好。”
张毅松是学校众人公认的少爷,宋禹宣的哥哥经常会支付宋禹宣的各种费用,也不知道哥哥的钱都是哪里来的。可这些钱都落到了继母的手里,给张毅松花,宋禹宣连零头都混不到。
饭卡里的钱是他炫耀的资本,每次展示都是近四位数,宋禹宣的伙食费只有一个月两百元,张毅松在喜欢的女孩们面前也会充大头,会经常去超市买零食送给她们吃。
要不是张毅松170厘米出头的身高却有近两百的体重估计已经有女朋友了。
而宋禹宣根本不会被人提及,一个姓“宋”,一个姓“张”,如果不是开家长会时需要家长出面,没人会以为他们俩有亲缘关系。继母姓张,连带着宋禹宣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姓张,因为宋禹宣的父亲算是倒插门。在家里也根本没有话语权。
宋禹宣两手插在裤兜里,耷拉着头看着地面,在超市里买了继母要的东西,又去华莱士买汉堡,一买就是三四个,店员每次看着宋禹宣这么消瘦都会说:“同学,你买这么多自己能吃完吗?”到这时宋禹宣就会说,“给弟弟买的,自己捞不到。”这是他偶尔能发牢骚的时间。
“禹宣,听说你要出国留学了?”保安厅的大爷从来不会嫌弃他,在闲暇时会拉着宋禹宣下象棋,宋禹宣也会找大爷讨要菊花茶喝。
“谁要我啊,就只是申请了。”宋禹宣坐在小板凳上,和大爷下着象棋。
“马后炮!”大爷拿着“炮”狠狠的砸在了棋盘上,“进步很多了,再过两年快赶上我了。”
大爷拿着老式搪瓷茶缸,画着毛主席的画像,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据他说这是他当年得了“优秀教师”给的奖品,现在在保安厅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我还得再等一百年呢!”宋禹宣接过大爷的茶缸也喝了一口茶。
“出国留学好啊!海归在外企挣钱多。”
“嗐!现在好像不管学历多高都会有人找不到工作。我呀,要是我上不了大学,我就过来咱俩当同事,还能天天下象棋,发了工资也可以上网。”
“没出息,当保安挣不到钱,我是老了,我还想让你帮我邮几瓶好酒回来。”
宋禹宣抬头看着天,阳光越过绿荫撒在他的脸上,树叶的影子也不甘示弱,宋禹宣的脸上白一块黑一块。“保安挺好的,没事还能晒晒太阳,喝喝茶,偶尔还能看看漂亮的小姐姐。”
宋禹宣提到这个话题就莫名的沮丧。他申请了北国和西盟的大学,但是他的成绩没有之前好。
关于这个人们有许多评价方式:
班主任也就是语文老师说,宋禹宣,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知道你拉低了我们班平均分多少吗?这时候宋禹宣就想反驳,您天天咋咋呼呼的,小眼神比谁都多,还有我周围都是公子哥,天天吵死了,我咋学,不搭理他们也不行,一直拿笔捅我,跟您反应了也没用,现在怪我了?
真要让他说话时他却不敢说。
宋禹宣选的文科班,历史老师将他视为一个宝,宋禹宣对于历史的问题都很敏感,他也会缠着历史老师问问题。至于其他科目,除了英语宋禹宣都跟没学过一样。
继母经常对着父亲说,毅松成绩好全是因为我们家的基因,看看你们家的,还天天跟我吹牛,宋禹宣的成绩怎么这么不堪入目,你家的基因就是不行。
关于出国留学的事情,继母有自己的打算,宋禹宣各科成绩中除了历史就英语还算过的去,当时押着宋禹宣填完申请表,还大发慈悲的付了报名费。
宋禹宣的哥哥唯一的信件,给推荐了一个外国的贵族学院。继母怕学费贵但还是给他报上了。就在逼着宋禹宣学托福的那段时间。考上了算给宋禹宣的哥哥有个交代。
继母当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如果宋禹宣真的考上,在国外落稳了脚跟,等两年后也能送张毅松去,考不上就回来复读一年。要是抚养费断了还能张口要,没考上也只能说宋禹宣水平不行,不能怪他们。
倒霉的是幸运女神只在考托福时冲着宋禹宣微笑了一下,其他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申请书清一色的拒绝,有的甚至没有回复。
继母花了几百美金的申请费,换来的都是洋人如口头禅般的拒绝,善人当的心疼,宋禹宣每次都会象征性的伤心,其实他心如止水,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估算,国外大学根本不会瞧上自己。
这几天因为这些事继母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道,对宋禹宣越看越不顺眼。
“有没有我的信?”宋禹宣在菜鸟驿站问道,“尾号9662。”随后他十分自信的拽着英文,“Yuxuan·Song”
驿站的工作人员甩出了一封信。
“奇怪,一封信有这么重吗?”
宋禹宣拆开信封,里面躺着一部白色的还有一半电的 iPhone12ProMax,他拿起旁边的信封打开。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
亲爱的宋禹宣:
你好,感谢你申请我们雅尔德学院,我们位于北国的郊外,这将是一个别样的道路,如果你选择他,你将斩断以前的一切,成为一个……王者。
宋禹宣看着这封信有些出神,“唉?”这封信是正经的吗?有些……奇怪?
“通过了?”回到家继母将信拍在桌子上。拿起手机打量着。“这是顶级的苹果手机?”
“还当王?哥,你当王吧!”张毅松在旁边放声嘲笑着。“韩忆臣师兄留学是进修去了,你是去当王八去了。”韩忆臣是张毅松他们心中的传奇。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的跳着,但是无法掩盖继母尖锐的声音。“电话……来了!”宋禹宣扭扭捏捏的说道。
继母接起电话,“喂!”
“是,宋禹宣吗?明天早上请和家人来御景酒店商讨入学事宜。”一个沉稳甜美的女声传来。
“入学?”
第二天早晨,
宋禹宣全家倾巢而出,严阵以待。
宋禹宣来到御景酒店门口便被这气派的地方震惊了。
宋禹宣曾有幸陪父亲去上海谈业务,在黄浦江边,宋禹宣看着曾经的租界,又眺望一江之隔的浦东,他觉得这是这辈子最气派的地方,虽然御景酒店比不上这些。
宋禹宣一家被引到总统套房。
“先生,你们喝红茶还是黑茶。”
“收费吗?”父亲看着菜单问道,他被菜单上的价格震惊了。
“不用的,海因教授订的是总统套房,所有的东西都是免费。”
“那麻烦,来四杯上好的红茶。”叔叔对茶叶研究不多,他所以一味的要最好的。
门外一个沉重而又快速的步伐走着,旁边带着两个人。
“禹宣!禹宣!”海因里克快步向宋禹宣走去。握着宋禹宣的手。“不愧是天才,真是一表人才!”来人是一个白发的背头,看起来五六十岁的人。大肚腩胡子有些长。“我来自挪威。”
“海因教授……你……你好。”宋禹宣有些囧。“您的中文可真好。”
“嘿嘿!”海因教授有些娇羞的挠挠头。“是吗,我是看着中文都市类的电视剧学的。我们学院日常用中文,授课用中文,因为我们坚信以后中国将是世界的中心。”
“是这样吗?”
“天才?”张毅松在一旁听着笑出了声。
“介绍一下,这位是利亚,是我们学院的二年级生,这位是川西美奈也是我们学院的二年级生。”海因里克看到宋禹宣父母。“这就是宋禹宣的爸爸妈妈吧?”
父亲和继母起身向海因教授敬酒。
宋禹宣看着利亚,深蓝色的瞳孔让他有些发愣。“难道世界上还有和我类似的……眼睛?”利亚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装修身合体,袖口有金色的纽扣带有麦穗式的花纹,上面雕刻着一个参天大树,胸口有徽章,刻着与纽扣一样的标志,只不过底边多了栅栏,应该是校徽。徽章的左边雕刻着一个蓝色的罗马数字“IV”,宋禹宣觉得整体很精美就这蓝色的数字有些突兀。
利亚向着宋禹宣点头微笑。宋禹宣回礼。宋禹宣不会讲俄语。他看的出利亚应该来自俄罗斯或者周边的国家。宋禹宣又看向那个叫川西美奈的女生,她穿着一样的制服,不过女孩穿的是裙子,胸口有一个白蕾丝样式的蝴蝶结。她的徽章也是“IV”不过是黄色。
好漂亮!
宋禹宣觉得她的名字应该是日本人,宋禹宣有时会看日漫,所以他会几句日语,“空尼几哇!”
“こんにちは。”川西美奈抿着嘴笑着。她的笑是如此温柔,如此温暖。像寒冷的冬日里的阳光。纠正着宋禹宣的蹩脚日语。
利亚做了些准备,在大家将要吃饱喝足时拿出了一本相册,给继母介绍着学院的情况,整个学院都是中世纪的古堡,洛可可式建筑,富丽堂皇。
“这是图书馆,这是食堂……”利亚介绍着。
宋禹宣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宋禹宣看着这个像是迪士尼公主居住的城堡,也是不禁赞叹。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已经颠覆了他身穷人的世界观了。
“所以……”宋禹宣开口,犹豫不决的想问一些事。“你们看上我什么了?”宋禹宣觉得这么豪华又优秀的学校应该不会看上自己。穷人,无权无势。
宋禹宣的话打断了所有人的讨论。
“你很优秀,比我们见到的所有都优秀。”海因里克看着宋禹宣严肃的说。“是我们院长点名一定要带回去的孩子!”海因里克一本正经,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我们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五万美元,完完全全的可以支撑你大学的所有费用,还有协助完成我们学院研究的课题,依然会有奖金。”
“五万?……美金!”宋禹宣听到钱,眼里完全放出了光。但他转念一想,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会落在自己头上,这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啊!
“差点忘了。”海因教授在马甲的内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宋禹宣。
宋禹宣接过信拆开一看。
亲爱的安德烈校长:
我们好久没见了,希望您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健康。
我们最近应该无法见面,即使我已经毕业,还是怀念学院的时光,我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
这次写信是想拜托您——
我的弟弟宋禹宣即将年满十八岁,他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我在的时候他很成绩优异,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但是我相信以他的聪慧会在我们学院有所作为。所以想拜托您如果他有留学的打算,请雅尔德学院在这方面向他提供帮助。
还有,请您帮我代问海因教授好。
您的学生,
宋城霖
内附一张照片,宋城霖站在船上的甲板,手扶在栏杆上,拍了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