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星宿海,红尘故人去。九州已隐青山中,灵辰微点,不知今夕何夕。
九州有九大古老势力,而被世人称为污障之地的西荒蛮州中的灵殿,自星辰岭一战后颠覆了那不可一世的清宫,隐隐靠向九州龙首。剩下的七大古老势力并不惧怕百年未有灵首的破败灵殿,而是真正惧怕着那破败灵殿中的灵首,被人“亲切”地称为宫屠的人。
世人言那一战,在“宫屠”的带领下,以小博大,清宫之兵无一幸免,全被坑杀在此。
那天本该是万家灯火的元宵,猩红嵌满了星辰岭的星落梨,弥漫着不该有的苍凉与伤。
天空被血映得泛红,诡异地下起了红色的血雨,冲刷着大地上的血与魂。
尸骸遍地,分不清谁与谁,争不论对与错,到头来只是散落在异乡。
灵寂辰把战死的清宫将领和将士全部埋葬,心稍安,在墓前立了碑,却是一座座无字碑。他独自坐在一座墓前,望着碑,红眼咬牙,用剑刻下“吾友 清寒 吾友妻 玉暖”,在他们的坟边唱起了《清宫丧》“新坟起,尸骨寒。英魂犹在,将未还……”,一句一句,句句泣血,句句撼心。零零碎碎飘散在这大地上,似是安抚死去的故友,似是安抚死去的千万将士,似是安抚自己的心。
整顿灵殿将士后,他们踏进了万人仰的清宫。
古老而庄严的宫墙上,写着无尽的沧桑。终是人去楼空,落魄失意。
若大清宫竟似墓地,空无一人,清清冷冷,有一片地埋葬着清宫英灵,有一片地埋葬着她和他之间的情意。
他回到了熟悉的地,走在了熟悉的路上,未曾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他走到了一间宫房前,立在那,拳微微虚握,不知怎么样去面对房间的人,是她亏欠了他,是她们一家亏欠了他们一家,可不知是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是不知何处的血腥味,让灵寂辰的心有点慌了。
狠狠地推开了门,星落梨做的房门却意外地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不经意间门上还有一丝白发,后随意地摆动。
他怕她去战场看到如此血腥的战争,怕她看到她的属下部将和九族将士皆被自己和灵殿所杀,恐有不测,才在她住的宫房布下只有自己才能解开的结界,可是现在却消失不见。而本应在房间里的人,也不见了,满是血痕的房门和地上一滩血迹字,让他的心碎了满地彻底沉入冰潭,死透了也冷透了。
“九族灭,仇不共戴天。却力竭心死,永不见。”血字已干涸,看来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她走了,不见了,不知去处,不知踪迹,不知归处。
灵寂辰疯了,不死心地寻遍了清宫,终究还是没有找到人。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便下令给遍布九洲的灵殿和寻求其他势力的帮助,不惜一切,只为了能够找到她。
“清星离你不能离开我,不管你在哪,是生是死,上穷九天,下极黄泉,我都会找到你,我会带你回我们的家。”
灵寂辰不管自己的伤势,强行动用着神器天枢镜,查找着清星离的行踪。
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在镜里看到了那一抹红色。
在南江灵州玉龙处,那的人前不久看见一女子,白发红衣,疯疯癫癫,满身破碎,散发淡淡的红光,像是被抛弃的琉璃摔到了地,一片又一片消散在世间。她步履蹒跚,异常虚弱地走着,最后似乎是往雪山深处走去了。
不知找没找到,在后世中,两人皆已消失,不知何处,似是死了,似是活着。只是在灵寂辰无声无息地走后,灵殿灵首换了个年轻人,九洲危局隐隐显现。
何为不该与该,中因得果,只道是因果罢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也是世人道听途说,可信与否,全凭心。
星辰漫布在黑沉的天空银幕中,却不知汇聚成的星河将那牛郎和织女隔开,伸手想要抓住对方又无可奈何遥遥相望,中间星痕璀璨,不可跨越。它们向下俯视,怜悯地看着冥冥中的一切。
不知处,山脚下,小庄里,梨树旁,已经熟透的花片不眷恋枝的温怀,白雪般洒落在点点春泥里。雪下,一双人依偎在一起,显得冷清。
那公子一身玄衣,英气四溢,眼里好似有星星,闪闪晶晶,一不小心就沦陷了进去。他的眸子紧盯着眼前怀里的女孩,而拥有盛世容颜的白头女子眼神沉沉,像是暮暮垂已的老者,空洞地看着天上繁星眨,树上梨花落,丝毫没有在意旁边那惺惺目光,像是在一个人的世界彷徨。那暖暖春风吹拂下,硕大的绛色斗篷微动。而目光深邃的公子,眉头微皱,似是回忆起什么,不想竟是好久没有见过她的梨涡了。
思绪离光,不知多久,低眸见怀中人已浅浅睡去。双手覆在她的小手背,又是那般凉。嘴唇微抿没什么表情,起身伸手抱起她那像是易折瘦弱的身子,朝他自认为的小家中走去。洁白的梨花铺在小径,惹人不想破坏那凄凉。公子稳稳地抱着女孩走在泥路上,胳膊没有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般。忽然瞧见女孩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将柔弱都展现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心中想着今晨她又没有好好喝药,惩罚似的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女孩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却不曾转醒。
顺着那小路,不久回到了他们的简陋却温馨小屋中,将她轻轻放在寝卧床榻上,将她身上的斗篷拿去。女孩芊芊眉微微蹙起,哼唧翻了一个身,软袍被压在身下,一身洁白,纯净得像那梨花。不忍打碎这静好,公子俯身向下,慢慢整理好她的亵衣,帮她盖好被褥。又温柔地抚了下她的脸,跟她说着早点歇息,即使女孩听不到。转眼看到床案上与小庄格格不入的八角琉璃宫灯似是不喜,吹灭。随后在她旁边躺下,看着这白发,眼神微微刺痛,拉近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被褥中的手虚抱着女孩的腰,就这样缓缓陷入沉眠。
花招花谢,星群陨,寂黑。若是在那一战拼杀过将士看到这两人肯定不禁愣住,这本来应该已经不存在这世上的两人却在庄中过着自耕自足的生活,粗衣麻布,简茶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