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事情是这样的。
本人男，暗恋对象也是男的，我俩室友。
宿舍一共四个人，我和暗恋对象住对床。
或许是平时我看他的眼神太露骨了——
因为他经常在床上换衣服，那胸肌，那腹肌，那人鱼线——吸溜，不好意思，跑题了。
反正后来他装了个床帘，纯黑的，方方正正，像个棺材。
我看这个床帘不爽很久了，曾多次趁他不在想销毁——包括但不限于往上面倒可乐，往上面倒雪碧，往上面倒矿泉水。
但都失败了。
所以它成为了我和我暗恋对象进一步发展的最大阻碍。
但今天暗恋对象醒来，一反常态把床帘拆了。
他竟然把床帘拆了！
那个黑的，质量特别好的，防水防饮料的，遮光性十分强的床帘，被他一把丢在地上。
然后他的视线直勾勾地朝我射来——
我算是理解他为什么会装床帘了。
2
对了，忘记说暗恋对象叫陈蔚然，名字都这么好听。
他一直盯着我。
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盯得我头皮发麻，不自觉摸了一下嘴角，干的。
又看了一眼被子，没被什么东西撑起来。
最后偷偷掀开枕头一角，看到日记本还放在那里时，松了一口气。
一切正常。
所以不正常的只有他了。
我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陈蔚然坐在床的正中间，一动不动，唯有眼珠子转了一下，从我的眼睛移到嘴巴。
诡异。
实在诡异。
我下意识摸向枕头，碰到日记本坚硬的封面，心里直打鼓。
总不能真得被他看到了吧？
3
虽说哪个正经人会写日记。
但总有例外。
在暗恋陈蔚然的第三百七十二天的时候，我买了一个封面精美的日记本。
然后在扉页写上四个大字——恋爱日记。
当时好友就在旁边，见状白眼翻到天上：“你恶不恶心？”
我没理会，在第一页写上：“2018年5月17日，晴。
我三天后要向陈蔚然表白。”
好友唾弃：“还没表白就幻想恋爱了？你有没有出息？”
“恋爱是从告白开始的。”我早就准备好一套歪理，“表白前，表白时，表白后，都是恋爱的一部分。”
“要是表白失败了你去哪恋爱？”
我扬眉，自信一笑：“他肯定会同意的！”
4
现在更确定了。
因为陈蔚然爬到了我的床上。
他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睛深不见底。
有一瞬间，我怀疑他是来暗杀我的。
因为他突然朝我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节骨分明。
这只手抓过课本，抓过笔，抓过试卷。
现在抓住了我的手。
然后指尖微动，沿着我的手臂一路往上。
我有点后悔穿的睡衣太薄了。
单薄的布料难以抵挡他指尖的温度。他的动作轻柔缓慢，一路经过我的肩膀，脖颈，脸颊。然后是眉毛，眼睛，鼻子。
最后停留在我的唇边。
“林清。”
他在喊我的名字。
我刚想开口，他的手指却趁机探入，压在我舌头上。
“林清。”
他凑近了一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
“林清。”
他又喊了一遍。
5
我心跳快得不正常。
陈蔚然肯定听到了。
这么大声，比雷声还响。
他抽出手指，却依旧撑在我身上，没动。
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只是眼神更加复杂。
我难以分清他眼中的情绪，伸手碰他额头：“你怎么了？”
难不成知道我要表白了高兴傻了？
他却突然低头，靠在我胸前，轻轻蹭了一下。
嘴里依旧喊着我名字：“林清。”
救命，这谁扛得住！
陈蔚然撒娇诶！
我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立马散了一干二净，忍不住伸出魔爪揉他的头发。
“在呢，怎么了？”
陈蔚然又不说话了。
放在我身上的手越收越紧，勒得我差点喘不过气。
我轻拍他的肩膀：“松点松点，腰要断了。”
他才如梦初醒，坐起身，克制地说了一句：“抱歉。”
6
明天周末，今天没课，我打算收拾东西回家。
正好回去准备一下表白的事。
宿舍另外两个室友昨晚跑出去玩还没回来，只剩下我和陈蔚然。
陈蔚然一反常态没有去图书馆，而是坐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实在受不了，从架子上拿出一个蒸汽眼罩，戴在他头上。
“哥，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想当初我偷看他腹肌都没这么盯过啊！
陈蔚然任由我用眼罩遮住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我松了口气，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毕竟任谁被喜欢的人一直盯着都会浑身僵硬的，以至于我那么一点行李捡了一个小时还没弄好。
没了那道如同实质的视线，我收拾东西速度快了不少。
正当我准备去床上把那本恋爱日记拿下来时，衣摆被扯住了。
然后那只手顺着衣摆，抓在了我的腰上。
我转头，看到陈蔚然不知何时走过来。
他脸上依旧戴着眼罩，手却精准地抓到我。
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我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我是打算后天跟你表白来着。”
腰上的力道突然收紧。
陈蔚然沙哑的声音响起：“后天？”
“是啊，我晚点把地址发给你，你记得来。”
7
我喜欢陈蔚然这件事，谁都知道。
虽然好友说是因为我太过张扬，恨不得挨个对别人说我喜欢陈蔚然。
但我觉得主要是因为喜欢这件事吧，根本藏不住。
就像陈蔚然也喜欢我一样，藏不住的。
对此，好友的回答是：“你要点脸行吧？”
我说行。
转头就写了恋爱日记。
除了第一页外，其实我还写了第二页。
是表白那天要做的事。
其中大写加粗的一句话是：“一定要摸到他的腹肌！最好从头摸到尾！一定！”
后面的内容就不方便多说了。
怕不过审。
总结下来就是，我馋陈蔚然的身体很久了。
只可惜他天天裹得严严实实。
我觉得他在这方面是有点保守的，所以他今天变得异常，肯定是看到我的日记受到刺激了。
“你放心，没经过你的同意，我肯定不会做什么的。”
顶多摸摸手，亲亲嘴，蹭，好吧，这个也不能说。
陈蔚然收回手，继续保持沉默。
但在我背着书包跟他道别时，他突然开口：“我可以去你家住吗？”
8
这哪有拒绝的道理？
我忙不迭同意，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
陈蔚然又说：“眼罩可以摘下来吗？”
我本来想说可以，但看到他乖乖站在宿舍中心，垂着头十分听话的样子，改了主意。
十分恶劣地说：“不行。”
陈蔚然点头，朝我伸出手。
我抓住他手的那一刻，他好像抖了一下。
不过只有一下，可能是错觉。
我牵着他往外走。
一路上不少人向我们投来怪异的视线，我笑嘻嘻地告诉他：“估计我们很快就能上表白墙了。”
他的头始终偏向我的方向，就像是透过眼罩看我。
闻言，他问：“你经常上表白墙吗。”
“你不是不关注这些吗？”
他安静了两秒，回答：“现在关注了。”
“是关注表白墙还是关注我？”我打趣道。
“关注你。”他说。
9
受不了了，我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表白让后跟他火速在一起！
10
我把这归结为我那该死的仪式感。
毕竟这可是人生大事。
表白之后，我和陈蔚然就是情侣了。
四舍五入就是结婚了。
结婚哪能草率！
我压下心头的悸动，火速带陈蔚然回到家中。
家里就我一个人，好在客房一直都准备着。
我短暂地纠结了几秒要不要把客房门锁住，这样陈蔚然就能顺理成章地睡在我房间了。
不过最后还是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陈蔚然是个保守的人，不能吓到他。
我去收拾客房。
铺床的时候，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又来了。
我手上动作一僵，就听到他喊：“林清。”
他今天格外地喜欢喊我名字。
真是奇怪，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口中喊出来都变得好听不少。
“怎么了？”我问他。
陈蔚然走过来。
他比我高一个头，肩膀也比我的宽。
站在我身后时，落下的阴影能将我整个覆盖住。
光从他背后打进来，他的眼神藏在阴影中。
在那一刻，我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悲伤。
他看着我，仿佛透过我在看别人。
11
“他中邪了。”
我第三次跟好友重复。
好友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包作为回答。
我坐在马桶盖上，看着磨砂门外那道模糊的身影。
陈蔚然一直跟着我。
我去哪他就去哪，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看着我。
我实在无法承受他的眼神，躲到了厕所。
但在关门的那一刻，陈蔚然伸手挡住了。
“哥，我就上个厕所。”我拿他没办法，“你总不会是想帮我扶着吧？”
陈蔚然眼神往下滑。
我发誓我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馋我身子！”
我跟好友说。
好友：“那不正好，你们干脆今天就把事情给办了呗。”
“不行不行，我说了后天表白的。”
好友发了一连串翻白眼的表情包：“平时怎么看不出来你这么倔？”
我也觉得我在这件事上倔得异常。
但我都计划好了。
写下的计划是不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