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23:15,创业园A座7楼,林漾工作室。
林漾的指腹划过旋转木马模型的钢架接缝,金属凉意渗入掌心。台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面设计图上,第三承重柱的阴影线突兀地偏移了2毫米——这误差足够让旋转轴在满载时崩裂。
"上周验收角度是87度,现在是85度。"沈星澜的高跟鞋踩碎满室死寂,她将两份图纸平铺桌面,"有人用丙烯覆盖原数据,重新描线。"
唐果举着紫外线灯凑近:"快看!涂改液在紫光下发蓝,像不像星河?"
光斑扫过图纸右下角,林漾突然按住某处:"这里蹭到玫红色甲油——和张阿姨昨天的美甲同色系。"
三颗脑袋挤在电脑前,监控画面以16倍速流淌。沈星澜的香水味缠上林漾的鼻尖,她不得不后仰避开这过于亲密的距离。
"停!"唐果的奶茶吸管戳向屏幕,"周二下午3点07分,张阿姨拖把卡在档案柜前。"
画面中,保洁员蹲身时裙摆扫开,露出藏在袜口的丙烯颜料瓶。林漾放大她右手特写:"美甲缺了颗水钻,和我们找到的碎钻尺寸吻合。"
沈星澜突然抓起车钥匙:"去储物间。"
手电筒光束切开储物间黑暗,陈年粉尘在光柱中起舞。林漾的帆布鞋踢到纸箱,五罐未拆封的"宏远牌"丙烯颜料滚落一地。
"看这个!"唐果从货架底层抽出文件夹,2005年游乐场电路设计图滑出,焦痕边缘蜷曲如枯叶,"火灾当天的施工记录!"
沈星澜用丝巾裹住手翻页:"签字工程师是张阿姨的表弟。"她突然顿住——某页夹着儿童画,蜡笔涂鸦的旋转木马上写着"LY生日快乐"。
林漾的指甲掐进掌心。那歪扭字迹是她七岁的手笔。
拖把声从走廊逼近。沈星澜反锁铁门,后背贴上林漾剧烈起伏的胸膛。薄荷糖与红酒香在潮湿空气中绞成乱麻。
"张阿姨。"林漾举着儿童画推开铁门,"解释下为什么我七岁的画会在宏远建筑的文件里?"
保洁员手中的水桶咣当坠地。唐果的直播镜头无声开启。
"赵经理...说只要改个数据..."张阿姨缩在墙角啜泣,"我女儿治病需要钱..."
沈星澜抽出她藏在围裙里的手机,最新短信亮着:【15号庆典动手,尾款翻倍】。日期赫然是三天后的星轨乐园奠基日。
林漾突然抓起松节油罐:"当年火灾是故意纵火?"
"电路过载...表弟说是意外..."
唐果的镜头转向窗外,乌云正吞噬残月。
自动咖啡机发出疲惫的呻吟。沈星澜将黑咖换成热牛奶推给林漾:"你手在抖。"
"低温症,老毛病。"林漾的指尖擦过杯沿,"七岁那晚在游乐场废墟..."
沈星澜突然握住她手腕:"现在有我在。"
唐果咬着三明治含糊道:"你俩体温加起来够煎鸡蛋了!"
监控屏幕闪过雪花,最后帧画面是玻璃幕墙上的剪影——沈星澜正将外套披在林漾肩头,纽扣系成错位的星形。
晨光爬上物证袋,林漾在篡改图纸上标记荧光:"庆典当天要替换全部承重柱。"
沈星澜旋出口红在日程本写备忘,突然将口红塞进林漾掌心:"帮我试色。"
绛红色在苍白的腕内侧晕开,唐果的快门声打破寂静:"SY?LY战损妆打卡!"
林漾慌忙抽手,口红划出流星般的红痕。那抹红最终留在沈星澜的咖啡杯沿,像某种隐秘的吻痕。
次日,沈星澜的银色高跟鞋陷进红毯边缘的泥坑,藏在裙摆下的止痛贴早已被冷汗浸透。五百米外的星空舞台上,林漾正被记者团团围住,棉麻衬衫在镁光灯下透出绷紧的肩胛线条。
"设计师林小姐!听说您是火灾遗孤,这是否影响乐园安全设计?"记者的话筒几乎戳到林漾的下巴。
沈星澜的钻石手链勾住裙摆流苏,她踩着十厘米高跟精准插入两人之间:"星轨乐园的消防系统通过国际认证..."话音未落,后台突然传来金属断裂的锐响。
林漾瞳孔骤缩——这声音她曾在无数噩梦中听过。
唐果举着折断的钢架冲进休息室:"B区旋转轴突然断裂!"断裂面泛着诡异的蓝光,"监理说这批钢材有问题!"
林漾的指腹擦过断面,嗅到松节油与铁锈混合的刺鼻味:"这是七年前火灾现场..."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彩信弹出老照片——燃烧的游乐场里,童年自己正被消防员抱出废墟。
"赵宏远动手了。"沈星澜扯开礼服束腰,露出腰间未愈的烫伤,"十分钟前他发来合作邀约,要求用你换项目平安。"
化妆镜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林漾的扳手在沈星澜腰侧投下十字阴影:"报警吧。"
"不行!"沈星澜突然握住她手腕,"你养父的案底..."
消毒水味刺得鼻腔生疼,林漾盯着沈星澜手背上的输液管。陈姐的怒吼穿透门板:"热搜前三都是你们!同性绯闻、工程事故、还有..."
"还有我的身世。"林漾撕碎检查单,1997年领养证明的碎片飘进垃圾桶,"赵宏远想用这个逼你换设计师。"
沈星澜的睫毛在氧气罩下轻颤,止痛泵的滴答声与监测仪同频。林漾摸到她枕下的手机,锁屏密码自动识别出0715——星轨乐园原定竣工日。
相册最新照片刺痛眼眸:昨夜自己蜷在工地打盹,安全帽上用红漆画着歪扭的星轨。
晨雾中,林漾踩着露水巡逻钢架。唐果举着直播杆追来:"赵宏远在微博@你!"
视频里男人擦拭古董怀表:"有些设计师该待在废墟里..."表盖内侧照片赫然是童年林漾在火灾现场的模样。
钢管突然剧烈震动,林漾的扳手脱手坠落。对讲机炸出沈星澜的喘息:"别碰C区支架!红外监测显示结构扭曲..."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监控画面闪过雪花。林漾冲向总控室的路上,与抱着图纸的监理撞个满怀——那人左手有六根手指。
总控室弥漫着焦糊味,沈星澜正用口红在镜面列公式:"赵宏远改写了承重算法..."她突然咳嗽着弯下腰,血珠溅在算式末尾。
林漾的扳手抵住六指监理:"2005年你伪造电路报告,现在连钢材检测都敢..."
男人突然狞笑着按下遥控器,星空顶棚开始倾斜。沈星澜扑向林漾的瞬间,承重柱在身后轰然倒塌。
尘雾中,林漾摸到她后背的温热血迹:"你早知道监理是纵火犯同伙?"
"但不知道..."沈星澜将U盘塞进她裤袋,"他连你的命都想要。"
消防车笛声刺破天际,林漾在担架旁握紧染血的星轨设计图。唐果的直播镜头扫过满地狼藉,定格在烧焦的监理服袖口——半枚六指掌纹正被取证袋封存。
"收好。"沈星澜摘下氧气罩,将碎成两半的珍珠耳环拍在她掌心,"等法庭见。"
林漾的扳手突然发出异响,中空层掉出微型存储器——1997年孤儿院捐赠记录里,沈星澜母亲的名字赫然在列。
晨光穿透废墟,她们在警戒线两端对视。三百米外,赵宏远的加长林肯缓缓降下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