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清晨,阳光穿过洁净的窗子,懒洋洋的洒在单人病床上。

    床上坐着一个约八九岁的孩子,正在锲而不舍的转动手中的魔方。我紧皱着眉头,仿佛面对着天大的难题。

    “伯恩,你今天的药还没吃。”年轻的护士走到我的面前,语气中带着愠怒。

    被叫做伯恩孩子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而是继续研究着魔方。

    护士多奈儿看着这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心里的那点怒气突然熄灭了。随后坐到我的身边,缓和了语气劝我:“还是先把药吃了吧,如果让你母亲知道的话,又该发火了。”

    听到这话我才抬头,望向多奈儿。“那就不要让她知道嘛。”

    “这怎么行?看着你把药吃了是我的工作。上次你把药偷偷倒掉,护士长大发雷霆,把我狠狠骂了一顿…反正你今天必须的把药吃了。”多奈儿十分强硬。

    我不得不妥协,乖乖吃了药。一直看着我把药吃完,多奈儿才心满意足,又叮嘱了我几句后就离开了。在此期间,我一直扭着头看着窗外。

    树叶已经枯黄了,整个世界都透漏出一种肃杀的氛围来。那是秋天到了。

    秋天到了,就意味着“秋”要回来了。

    “秋”是我的叔叔。他是我父亲的挚交,在我出生的时候为我取了“伯恩”这个名字,还曾经在我五岁的时候当过我的钢琴老师——不过只当了几天,因为在之后我就又喜欢上了吉他。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即使我们拢共没有见过几面,并且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因为秋经常会跟我讲一些很奇幻的故事。他说自己曾经见到过精灵和侏儒,他们并不像世人口中流传的那样长了一对尖尖的耳朵,而是经常带着奇怪的面具;而侏儒呢,他们仅仅只要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心里最邪恶的秘密……然后我就会不停的追问他,真是这样吗?可能也许是对我的追问感到烦躁,也许是心虚,那是他就会眼神飘忽的补上一句:可能吧,也许大概…至少我所见过的大部分是这样。

    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以为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见到过很多新奇魔幻的事物。那时候,父亲就会端着一杯热茶,靠在壁炉旁的椅子上,嘴角噙着笑神情却有些落寞。母亲则会坐在我的身边,笑意吟吟的为我削苹果。我向往的听着秋生动的话语,沉浸这场伟大的旅行中。

    可是当我把这些故事告诉同龄的朋友是,他们却认为秋只是一个疯癫的骗子,而我,我则是那个小骗子。我不觉得他是一个骗子,相反,他很温柔也十分有耐心。我十分委屈,便与他厮打起来。最后,我们谁都没占到便宜。

    父母把我带进了医院,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皮外伤,结果却让母亲失声痛哭,父亲也感到难以置信。我呆呆的看着他们,用脚蹭了蹭发痒的小腿。

    从那以后,我就整天生活在这个单人病房。他们不愿意告诉我我的真实情况,总是随口敷衍我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两年来,我骗着自己相信。

    那一年秋天叔叔来看我,他呆的时间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久,我觉得这是我的功劳。

    我正入神的想着,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于是,我微笑了起来,朝着他挥舞着双手,他也受到了我的感染,尽力的回应我。

    秋来了,他带着清晨的雾气来了。

    我立刻正襟危坐,像等待主人回家的小型犬。

    等了许久,终于他进来了,提着很多礼物,还裹着一条红色的围巾。

    “你来啦!”

    “是的,我来啦。”

    “你这次会呆很久嘛!”

    “如果你想的话。”他拿下那条厚重的围巾,转头朝我微笑。

    “我想你呆很久!我想听你讲的故事!”

    “好的,这次我会呆很久…一直到冬天来临。这次我会告诉你我所有的故事。”

    秋没有撒谎,一直到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他才离去。

    我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觉,他对我非常有耐心,还会教给我许多我从来不知道的常识。

    但是这些快乐都只是痛苦表面的浮华,我的病情渐渐加重,我早已知道了这些,我能感受到某样东西。

    于是在一个晚上,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晚上,我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昏暗的灯光笼罩了他,我却清楚的看着他宛如天使降临的脸。

    “在我很小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小的时候、养过一只鹦鹉。我那个时候非常孤独,每天只有他陪着我,即使他甚至不能靠自己说话,我也把它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他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我。他长得很好看,看起来比克雷夫(我领居家十六岁的哥哥)还要年轻。

    “后来他死了,我当时还不能理解那种心情是什么,只觉得心跳的很快。我去问我的哥哥,那是什么?他告诉我说,那是死亡。我又问他死亡是什么。他跟我并排坐在台阶上,没有看我。几分钟后我又听到他的声音:‘死亡就是一样事物的陨灭。就是彻底消失,不复存在。’

    ‘那很可怕吗?’

    他朝我笑了笑:‘只要你害怕,那这件事就很可怕;如果你不害怕,那它就不害怕。’

    ‘我不害怕。’我坚定地说。

    ‘你会害怕的。’

    ‘我不害怕。’我又重复了一遍。”

    “那个时候,我还不能彻底明白死亡的真正意义。”

    “死亡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我看着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死亡是没有逻辑的潘多拉。当你感觉到他时,他大概已经注意到你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最后突然死去——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痛苦却是永恒。”

    “所以说他很恐怖喽。”我问他。

    “只要你不害怕,那他就不恐怖。”

    “我不太明白,但是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我朝他笑了笑。

    外面刮起了大风,残秃的树枝相互鞭打着,随着风的经过,发出刺人的怪叫。

    我心慌的扑进他的怀里,他回抱住我,就像以前一样。

    “外面风好大。不知道为什么我好紧张。”

    他不断的抚摸我的脊背——这是他惯有的安慰人的方法。他总是这样。在每次我感到无助的时候,他就会轻轻的抚摸我的脊背以平缓我的心情。

    “这其实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是因为我们在‘共情’。有些事物在消亡时,会产生一种不甘的情绪,这种情绪会持续恶化,但是谁也无力回天,只能燃尽自己仅有的生命向这个世界表达自己的不满。现在外面的这些声音,就是秋天的死亡。这些痛苦的嘶鸣传到我们的大脑里,就会与我们产生情感上的共鸣。所以你才会感到不安,你的灵魂在与自然交融。”

    “我怎么越来越不懂了呢?”

    他看着我,又露出了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换句话说呢,意思就是,你在感受自然。”

    自然,就是死亡与新生。

    窗外的风停了,我还是没太懂他的话,这是常有的情况。正是听不懂他的深奥,我才更加崇拜他。

    渐渐的,我不再感到心慌。不过我还是想抱着他,秋的身上有一股香味,那应该是秋天的味道,还有露水的味道。

    我迷恋这种味道。就像秋天还没消亡一样。

    “你可以再跟我讲讲那些故事吗?”

    “当然。”

    我望向他的眼睛,那是我触及不到的宇宙黑洞。他仍然是那个笑容,携带着温柔与耐心,我喜欢他这样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一件至高无上的珍宝。

    “接下来我要讲的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快在被窝里躺好。”

    我按照他的指示乖乖躺好,听着他轻柔的嗓音逐渐发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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