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费了一整天来接受那个酷似疯乞丐的男人是宗主,以及我就这么潦草的成为了宗主弟子。
最初与南回同住时十分无聊,她坐在桌前面前摆一张图纸,手中持一支笔在上边画了又画,我就挨着她坐,帮她磨墨。
南回画那些东西常常一画便是好几个时辰,不吃不喝一门心思放在上面,我有时候还真佩服她。
我看的累了便歪着脑袋枕着自己的手臂看她,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便是在床上,南回已经从膳房带回了饭菜,连碗筷都摆放好了。
每每这时我便从床上坐起来,等她转头看我再对我笑,我就会回她一个笑。
然后南回说:“周公可有给小师妹讲课业,还是说在讲有趣话本子,我想来是在讲话本子,毕竟小师妹都舍不得醒来。”
我真正有事干是在南回发现我认字后,她原先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某一天突发奇想从她那柜子里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摊开在我面前,然后兴奋的看着我说:“师妹,咱们一起看这书吧。”
于是我翻看那本书将上边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她听。
南回惊奇地看着我一脸正经地夸奖道:“师妹可真是如文曲星一般,日后登天也必然能混个文职做做。”
她指着上的图案说:“不过师妹光认得字可不行,这东西得悟。”
南回莞尔:“读书和修道是一样的,”
“道得悟,书也得悟”
南回给我看的是一本剑术秘籍,算是剑术入门手册,我看着上边的文字,每一个都认识组合起来就是晦涩难懂,所以多日过去依旧进展感人。
南回看着我的状态,思考了好一会才猛地拍了下头,问:“师妹用过剑吗?”
我没用过,只在兄长学习剑术时旁观过,父亲直说刀剑无眼,总是怕我伤了,剑这东西对我来说像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我只怕是把剑拿在手里也只能乱舞两下。
我摇头,南回转身东翻西找最后翻出一个长匣子,她把那匣子递给我,扬了扬眉说:“打开看看”
我打看匣子里面赫然是一把剑,我看向南回,她笑得眯起眼:“喜欢吗?送给你。”
我拿起那柄剑,这还是我第一次握住一柄剑,翻来覆去的看。
剑鞘上刻着两个小字——问柳
我用手指摩擦这两个字不得其意,南回悠悠然开口:“那是剑名”
我站在屋檐下,南回手中握着问柳一个横扫,雪便飞到了前边,如江上翻涌的波浪一般。
她扭头看向我说:“来试试吧”
她将问柳交到我手上,我回忆着她方才的动作,一招一式模仿。
南回轻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师妹待你引气入体后你便会明白”
从她手里传过一阵温暖带有力量的感觉充斥了我的手臂,然后她带着我挥出一剑。
雪飞到天上又纷纷扬扬落下,我和南回满头白发。
南回是我的剑术启蒙老师,她声名鹊起之后公开的说自己剑术不佳,但我认为那是她谦虚,所谓的不佳或许只是与阵法相比。
坦诚的讲,南回的阵法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以这个为准来要求剑术未免太过苛刻。
我偶尔也能挥出不错的几剑,南回坐在木阶上,用力拍手不留余力夸奖我。
我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南回就等我缓过气,然后推开院门冲我招招手:“跟上来”
我跟着她跑出院子,在我跑的快背过气时看到了一片梅林。
我们站在崖上俯视底下那红白一片,南回拉着我顺着雪滑下去。
她领我到梅林中,四处打量着每一棵梅树,最后她在一棵树前蹲下。
我凑到她身边,看她徒手扒开雪又捡起石头把冻土也扒开,挖出个酒坛子。
南回把酒坛拎到我眼前,“这是师兄埋下的,他酿的酒一向不错。”
她手里扒着酒坛子,嘴上还不停:“你还没见过师兄,不过在这就不要想见他了”
“若是让他看到我们来偷喝他的酒,一定又是一番说教。”
“但我觉得你要是见了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南回笑着把酒坛子怼到我嘴边“来一口吧”
我顺势喝下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湿了衣服,南回哈哈大笑,也喝了一大口酒。
我们倚在梅树下,喝着这梅花酿的酒,直到夜深,从花枝缝隙中看到漫天繁星。
南回脸上泛着淡淡红晕,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这漫天星光都在她眼中。
我很早就听说过华南城的夜景,后来也在断生崖上俯视过,可我任觉得那灯火阑珊远不及我此刻所见。
南回有时喝酒上头就会折下一枝梅,絮絮叨叨的说着豪言壮语,然后把那梅花当成剑就在这雪地中为我演示一番。
我亦不胜酒力,每每醉酒神志便不清楚,无论谁也那我没办法。
我爹常说小孩子少沾些酒,因而从不让我碰酒,只是兄长会偷偷带我去尝父亲舍不得喝的好酒。
我醉的睡了过去,他便背着我偷偷回房间。
我趴在某人背上,她的发丝在我脸边,我蹭了蹭她的颈窝,被那人报复狠狠一颠,于是把她抱得更紧。
我贴着那人的耳朵,神志恍惚又清晰,我听见踩在雪上的沙沙声,听见那人微微喘息声,感觉到了风吹在脸上带来的寒意,然后不满开口向那人抱怨,
“冷”
那人笑身子微微发抖,而后我便再没有感觉到刺骨寒风。
我抬起头看向前方,白茫茫的雪反射着月光,亮晶晶的一大片尽头是一间院子。
我迷糊的想那光亮的尽头是我的归处,我正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