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隔壁市匆匆往回赶，之前还有的疑问暂且先抛在脑后，谢霄辞今天有一种急切的心情，想要快些见到妹妹。
好像这一刻的不安只能借对方的呼吸和温度才能安抚。即使如今的曾经密不可分的关系里多了条无法忽视的裂缝。
此时天沉沉，高速公路上驰骋的车辆带起气流，不知那辆轮胎碾过几片不慎飘落至此的落叶，而载着些霄辞的那辆一路向着来时的反向返回。
几十公里的距离以外，算是Z市，甚至只要再加个几公里便是云安。
谢霄辞那边的电话一挂断，刚才抢过的手机就回到了最初的界面，谢雪砚瞄了眼-时间，推测着哥哥还有多久才到。
最后从她恍惚间低垂下来的眼眸，明显地瞧出这次的等待大概不短。
"好了好了，把手机还给我吧。"许易在一边说着，讲实话他现在还有些心虚，刚才老板问起雪砚小姐，一句话不断句，当即就给他安排了任务。
"算了，你去悄悄看一趟，等我回来再说。"谢霄辞的第一句不太慎重，于是接着的第二句便合理起来。
但对面的上司不给插话的机会，许易瞧着眼前已经到场的谢雪砚，当即便悄悄挪远开来，哪知后来还是被逮着。
当着别人的面商讨这些，就像是背对着某人说小话，那里会不尴尬。
看着许秘书干干地挠了两下头，谢雪砚勾起一个笑，将手机递了过去。
"还你，谢谢了。"看起来很是甜美可爱。
在这一瞬间，许易似乎也体会到了当哥哥的感觉，有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妹，真是心里软绵绵的。
以往只有在遇到小猫小狗时才会如此，想不到还能这样体会到。
雪砚看着自己的卖萌大招有了效果，笑嘻嘻地又说了一句:"还真是运气好呀许秘书。"
"什么?"许易没反应过来，但内心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我哥给你派的任务呀!你现在不是不用再临时加班了吗?"
"嗯....."果然还是被发现了，这耳朵也太灵了!!
又被揶揄一番，望着笑容逐渐变味的谢雪砚，许易在心里念叨:雪砚小姐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
.........
车门打开时，雪砚弯了弯腰，垂着脑袋望了眼里面。照理来说，谢霄辞出门办事是一定会带上司机的。
且刚才接到通知的许易是这样说的:"放心吧小姐，老板他直奔这儿来了，看看!这就是您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当时觉得太过夸张了，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想了起来。
"哥，你司机呢?"雪砚不上车，就站在打开的车门前，歪着头。
"你不满意我?"谢霄辞回了她一个很有个人特色的微笑——就是那种除了嘴角的弧度，其他方面完全看不出是在笑的微笑。
谢雪砚僵住了片刻，这一幕可和自己想象的不同，好像太过严肃了。
"许易跟我说你是直接往这里来到的。"她发誓自己并不想惹哥哥不开心，只是许秘书的这一句又勾起了她的兴趣。
谢霄辞想了想，这样说也并无不妥不是吗?
"只是在你来之前，下了司机的班。"
这样的情况像极了现在摊牌了的两人，要引着对方说话，但自己却又不好好说话，最后成了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无言相对的几秒后，雪砚还是顺从地坐到副驾驶上。
接着便扯下车门边的安全带，穿得有些多，转身的动作迟钝了一点。
然而就是这迟钝叫接下来的局面有些意外。
谢霄辞在不知不觉中向着这边靠近，等到雪砚回头时一双眼睛刚好对上。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雪砚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而本该肆无忌惮的谢霄辞却在这时候败下阵来。目光错开。
"安全带。"
接着雪砚手里一松，听到座椅一侧"咔哒"响了一声。
喔...原来是为了这个....
帮忙还是帮倒忙?
谢霄辞没有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他想要的东西，然而这时谢雪砚才刚反应过来，多了些本该消失不见的情愫。
"走吧。"雪砚随即望向窗外，似是在寻路。
刚才自讨没趣的行为并不会叫谢霄辞尴尬:"去哪?"两个字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嗯...你家附近的超市。"雪砚没转过头来，但她的话却叫人怎样都不能忽视。
谢霄辞车才发动缓缓起步，然而在这句话之后，车都似乎在那一瞬停下。
雪砚感受到了惯性，这才回过头来。
"踩到刹车了。"谢霄辞简单回话。
她张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是怎样的表情。
一秒的时间，谢霄辞规划好了路线，这次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看着路边的高楼。
还有一会儿的时间，下班的晚高峰就要来了，车堵在路上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一起吃个饭。这句话在谢霄辞的世界里通常代表着一场生意上的交谈，以饭局的形式存在。
其次是父母口中的，这意思就是谢老夫人想她的儿子了，并且是时候向谢家的大家长报告最近的情况。
长久以来，无外乎这两类。
但今天，偏偏给了他第三种可能。
谢霄辞平时住的地方附近，有且只有一家超市。这个时间点已经有些下班回来的打工人开始购物。
在停车场里下了车，本想原路返回走超市大门的谢霄辞被妹妹拦住。
"你还要去哪儿?"谢雪砚在反方向不远处看着他，只能看见眼睛在没什么光亮的地方眨了几下。
而后那双眼睛走近，露出一张小脸来。谢雪砚不知从哪里套了件围巾，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跟我走。"雪砚明显比她的哥哥熟练多了，见人还傻站在原地，拉了拉对方的袖口。
"不是要去超市吗?"谢霄辞心里有疑问，却依旧跟随着妹妹。
车停在了车库的入口处，现在两人朝着更里面走去。
这一次雪砚似乎不想解释，回头看了一眼哥哥，就又向前走去。
那一眼顶多就是瞧瞧谢霄辞有没有跟上。这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很快视野逐渐光亮起来，转角的地方突兀出现几扇玻璃门，从外面看一侧是电梯，一侧是扶梯。
走在边上的雪砚这时才开口说话:“这些地方我比你熟。很多超市都有地下入口，更别提这些一路顺过来的其他人。”
谢霄辞的确对这些地方很陌生，没有今天这些的话，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熟练地"抄小路"。
而在这之后，一时想又不起来自己的妹妹为何会多出一段连自己都不该有的经验。
正要开口去问，哪知雪砚快跑几步，踩上了扶梯，随着人流远去，只好作罢追上。
人实在有些多，想要再靠近些都不太可能。谢雪砚转过头来，向着下边对着哥哥笑了笑，好像这样的场面就能叫她开心。
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着雪砚把头转回去，谢霄辞才终于想起来:
当年送对方出国时也是如此，只是那次的距离还要更远。
有些茫然的少女上了机场的扶梯，而她的哥哥却并没有同一航班的机票，送得再远也只能到那里。
有些麻木的女孩转过头来望着他，在眼角的泪要坠落之前，决绝地转头走远。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绝不联系，哪里还会知道些现在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
谢霄辞记得这一幕，也就明白了过来。那个问题再没有问的必要。
"很好，这一层就能买到菜。"雪砚有些兴奋的声音传来，她等了一会儿接到了自己的哥哥。
"走!想要吃什么就买什么。"她往边上让了让，推出一辆手推车，把把手往谢霄辞的身前送。
"归我了。"谢霄辞心灵神会，此时他没有接着这个机会故意不接跟谢雪砚犟，就像那时雪砚站在车门外望着他的时候。
"还是老规矩，跟紧我。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扫荡完。"当即便要扯着谢霄辞出发。
"时间不急，慢慢来。"谢霄辞想慢下这一时刻，他不介意多花些时间，来一次如此的新体验。
可是这话却遭到了雪砚的无情反驳。
"时间不急?你说真的吗?等下要下厨的人是我，不是你。就算你谢霄辞来打下手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在新闻联播前做好饭菜!"
这是今天见面来雪砚说得最多的一次，然而此前谢霄辞却一点也没察觉。
对此他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抱歉，我的确不知道。
至于突然提到的新闻联播，那是儿时江琳女士定死了的开饭时间，绝对不能晚于此。
那样妈妈会觉得自己的安排不得当，这对她料理厨房的能力是一次打击。
"来来来，你块头大走前面。有什么要买的也不要等我，记住蔬菜要选又青又脆的，有杆的掐杆，能断便要。"
"至于肉类...你还是别动，等着我来吧。"
雪砚对这一任务感到艰巨，但夸下的海口不能以失败告终。
今天的任务是把谢霄辞哄得高兴些，才好叫她多敲出些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