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广陇府的百姓混乱很快被四百余名玄衣军镇压,朱思面冷如冰,看得一众百姓诚惶诚恐。因人数众多,朱思一个人的音量显然不够传递到所有人耳中,只能他说一句,周围的玄衣军大声重复一句,听到的人逐次往后传话,保证大多数人都听清楚内容。

    “如诸位所见,如今广陇府已归我们所有,请大家按户列队,限时两刻钟。”

    胆敢有不服从的,罗二一众立马抽刀威慑,待这群百姓列好队,整个衙门前到城门都已占满,导致一众玄衣军只能分散维护秩序。

    “每户上交七成身家充作公用,纸钞不要,全抵金银铜板。”朱思的第二句话便让这二十多万人怨声载道,罗二不想费嗓子吼,便直接挥刀砍在府衙的窗棱上。

    他长得本就凶神恶煞,这么砍一下,窗棱险些四分五裂,底下百姓皆噤若寒蝉。

    “第一户,上来,登记并上交七成财产。”

    “...我们不交会怎样?”有排在后面的人仗着周围没有玄衣军便扯着嗓子问,朱思冷笑一声,“不交便没收九成身家,驱逐出城。”

    一听这话,前排的立马老实上交,有的不是富户的又问没钱怎么办。

    “没钱的到前面来,大家都公认你没钱,便不交。”

    因人数众多,按户都有五万零八百一十五户,光没收身家都费了近一个时辰,朱思的脸色愈发冰冷,以至于在说第二项时,再没人问东问西。

    “取消三妻四妾,已娶的出列,妾室及其子女另成一列,下午和离。”

    底下的不敢不从,那些妻妾成群的老爷们却偷偷摸摸地骂朱思一众是强盗匪寇,朱思充耳不闻,立即宣布下一项。

    “所有人必须参加劳动,除年龄在五十五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可酌情免除外,其余人均不能例外,此为义务,但每个工期后也有少许报酬。”

    “...解除奴仆契约,勒令主家当场结清工钱。”

    “...药铺、粮铺、酒铺抵资充公,补交五成钱款作为公用。”

    把这些都解决了,朱思才宣布免费学堂,征兵、商税降低,规定市场价及限定每日营业时间等一系列规定。

    “下面,我再说三点,一、要离城的主动出列,留下九成身家自会放你们出城。”

    下面都没有出列的,朱思才继续道:“二、在我们的管辖内,可确保所有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严禁霸占或浪费粮食的恶行,我们会保证所有百姓有饭吃。”

    总算又来了条好的,底下一些百姓都长舒一口气,最后,朱思又说:“三、下面有两刻钟的检举时间,若有严重侵害他人利益、为非作歹、以大欺小之人,请所有百姓指他们出来,投票表决应不应该处死他们。”

    这是报仇雪恨的好机会呀!底下受过欺压的百姓立刻联合举报城中富户,一时间群情激愤,大倒苦水。

    “肃静!押他们上来。”

    数十个玄衣军将富户扯上前,勒令他们跪下,朱思又让人表决,“如果超过九成的人同意处死他们五人,便立即处决。”

    富户的家眷顿时哭喊求饶,有些没有受过欺压的便不举手,最后投票不足九成,几个富户在鬼门关前溜了一圈,老实多了,立刻朝朱思几人磕头。

    “我们一定改过自新!老实服从命令,饶命啊!”

    朱思晾了他们一阵才大发慈悲地让他们回到队列,“如大家所见,我们要创造的是一种人人平等,人人都可以吃饱穿暖,生命安全能有保障的太平日子,我们坚决杜绝一切不公平的现象。”

    “现在请能写字认字的出列,协助我们登记百姓信息,具体到住址、年龄、性别、姓名。”

    罗二见他说了半天,立刻为其端上一杯茶水,又问:“府尹和那些官吏、还有死去驻军的亲眷该如何处置?”

    这倒提醒了朱思,他立刻让罗二带人将这些亲眷带过来,“若有男丁则重点控制,视情况可能得送他们与这些官吏驻军团聚了。”

    这也是防范于未然,不能因为极少数人而威胁所有人的安危,罗二自然明白,立刻照做。

    登记完、又不需解契和离的百姓都可以径自归家,巳时结束前空地上只剩下不到百人,而府城官吏驻军的亲眷也都带了过来。

    除了女眷、十岁以下男丁,朱思示意罗二几人给其他男丁一个痛快,将人带到城外再杀。其余女眷见状立刻察觉不妙,都跪地哭求放过。

    沉吟片刻,朱思便让她们决定,“你们有三条路可以选,一是接受这几个男丁的死,二是一起死,三是一起离开津中。”

    最后他们都决定离开,朱思也不为难,给了一些干粮盘缠便让他们等到明日夜里离城,“现在你们都必须待在一处宅子里,不得外出,会有人给你们送吃的。”

    安顿了这些亲眷,解决了和离解契之事,朱思才重新召集一千青壮,帮忙清扫战场以及对府衙和一些府邸做出改动。

    因为府城比县城大了十倍不止,所以府城布局图画起来也得费些工夫,在攻打府城之前,贺跃尘亦提及了分区的问题,意思是将府城分为十到十二个区,按区选定治安主任这些职务,协助管理百姓参加义务劳动。

    王二一众攻打县城的人都是速战速决,申时前全部进驻各县城,因有蒙古降兵开道,县里以为是府城下派任务,都直接开门迎接,是以所有人都没有受伤,并且又收归降兵一千一百余人。

    包括府城在内,整个广陇新占据的地盘,也都在当晚前基本定好了调,至于后续的强化只有等攻城战全部结束才能展开了。

    为了最大程度的解放玄衣军,郑东悬早已去信赵六,命其带领两千人回来协助管理,使朱思一众七成人手可以先一步赶赴茂通,做好战前工作。

    玄衣军内各司其职,能人辈出,多地协作,雷厉风行。

    贺跃尘一众八千人亦在亥时前到达平渊地界,在距府城四十多里地扎营,吃了饭后,贺跃尘才挤出时间让一千四百多降兵坐下沟通几句。

    “你们走了这大半天,早上也经历了一仗,都有什么感受,不妨直言。”

    张珏看其他人都犹犹豫豫不开口,只好自己顶上,“我觉得你们应该赢,我输得不冤。”

    闻言,贺跃尘失笑,又扫视一圈其他人,“开口发言若是都不敢,那还谈何上阵杀敌?”

    “你带上我们,不会想让我们替你们挡刀吧?”后排有一个人问,他周围的几个人也都小声附和,似乎都在担心此事。

    “姓名。”

    “...楚耀。”刚问话的人虽有些害怕贺跃尘发难,但依旧壮着胆子答了姓名。

    贺跃尘站起身,其他人皆仰头看他,面色谨慎,前者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请沈辉那一批降兵替自己回答。

    周春率先开腔,“我们东家只要愿意收归的,都会给他们十足的信任,亦不会有半点藏私偏颇,我们原是石北的降兵,短短半个多月便从原来的废物蜕变成今日的模样,哪怕是死去的旧日同僚也不敢认。”

    待他说完,沈辉又接上,先来了个反问,“你们扪心自问,以前作为驻军有无真正的自在、尊严和强大的自信心?”

    底下一千多人都不敢说自己有,沈辉便微微一笑,“那便对了,因为我们就是从那样的日子里解脱的,同样是士兵,同样是杀敌,但我们不必畏惧于上级的脸色怒火,不必担忧同僚的背刺,甚至我们的军规都是有意见当面提,人人平等,试问你们以前能想到这样的军营吗?”

    刘泽是石南的降兵,也接上,“我也有一问,你们觉得这世道好吗?”

    楚耀第一个回答,“狗屁世道!好他娘个屁!”

    “话太脏了,”贺跃尘突然开口,下面顿时一静,他又笑了笑,说:“不过一听便是真心话。”

    底下又忍不住哄笑起来,张珏问他,“东家,你觉得我们也能像这些人一样吗?”

    “能力方面无法确保,但会尽力操练你们,你们亦要拿出十足的努力去练,其他方面我保证绝无区别。”

    一听此话,张珏立刻起身,后面的也都跟着站起来,张珏朝后看了看同僚,然后对贺跃尘单膝跪地行了一礼,“东家,我愿真心追随。”

    后面无一例外都跟上,贺跃尘受了一礼,便宣布休息。胡硕和周春一众便与这些降兵碰拳握手,互道姓名,“欢迎加入玄衣军。”

    “...多谢!”张珏等人被他们的友善热情所感染,亦都心绪起伏。

    今夜对于这些降兵来说,注定是个难眠夜,楚耀是个直性子,憋不住话,“我看这东家与众不同,身上没有半点架子,却让人不得不臣服!”

    其他人亦有同感,便出声附和,“我看他们根本不分上下级,不是说人人平等吗?”

    张珏微笑的听着他们议论,他不说话,其他人便扯着他说,“张珏,你说呢?”

    “我说这个东家千年难遇,诸位自当好好珍惜。”

    楚耀立马揪他的语病,“那你不珍惜吗?”

    张珏神色自若,“自然珍惜,死亦不改。”

    怎料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原是胡硕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死是不可取的,现在都跟我背几遍军规,背完睡觉......”

    “一、不以钱财赏赐...”

    “一、不以...”

    胡硕的语气平缓,自有一股催困能力,很快营中便响起轻微的鼾声。

    一部分蒙古降兵因要戒酒,正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既怕戒不了被砍头,又怕戒酒太煎熬难耐,一个二个虽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其他有一部分饮酒不多的,还未成瘾,对于戒酒比较有信心,便主动劝解,表示愿意监督帮助他们戒酒。

    当然另一部分蒙古降兵则是想要趁夜反杀玄衣军或直接偷溜,不过当他们摸兵器的时候,无一例外,兵器都不在原位,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无情的剿杀。

    赵六一众早已非吴下阿蒙,朱思王二走之前都交代了要严防这些蒙古降兵不老实,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真被他们逮着了。

    “呸,我看这些人自寻死路!”赵六啐了一口,直接命人把这些降兵尸体摆在城门处,打算明天用他们杀鸡儆猴。

    四个县城共击杀叛逃降兵六百八十三名,等次日清晨,玄衣军便直接命余下人列队到城门。

    天色还没大亮,众人看着眼前整齐罗列、被扒得只剩亵裤的尸体,顿时醒了神,有人忍不住质问:“这就是你们的劝降吗?先利用了再杀掉?!”

    赵六冷哼一声,“我们没那么不要脸,是这些人心怀鬼胎,出尔反尔,嘴里喊着归降,暗地里搞背刺,死有余辜!”

    其他县城也在上演着类似一幕,占喜春作为其中一县的主事,心里都不愿意接纳蒙古降兵,要他说只应该收归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过他面上没有显露,不好驳斥东家的决定,只是面容冷峻,看得下面的剩余降兵有话也不敢往外倒。

    他们不说,占喜春倒是要说,“你们是男人的,就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是真心归降的,大可现在站出来,我们与你们一对一单挑,你们死在我们刀下也不冤!”

    本来就被戒酒困扰的一些骑兵当即应战,他们多为三十左右的老兵,十二三岁便开始喝酒,都喝了二十多年,他们自己都认为戒不了,也认为玄衣军要求戒酒太荒谬!当兵的不喝酒还有什么意思?

    看他们有六十多人上前,占喜春哼笑一声,点了六十多个好手与他们逐一单挑,“为了节省时间做正经事,现在命你们同时进行,一刻钟内解决!”

    话音刚落,已有忍不了气的蒙古降兵率先发难,对面的玄衣军却丝毫不惧,一把长枪对弯刀,竟让对面近不了身,下一瞬便有弯刀铿锵落地的声音。

    凡是被挑了刀的都活不过两息,其他还活着的蒙古降兵见状竟然一起杀上来围攻单个玄衣军,占喜春大喝一声,命令其他玄衣军一起上。

    几息工夫便将这群降兵杀尽,玄衣军皆面无表情退后几步整齐列阵,这番对决算是真正震慑住了余下的人,皆对天发誓绝无二心。

    “你们口说无凭,对天发誓?东家说了,心中不敬神明,发誓都是过场。”占喜春脸色肃然,语气亦无明显波澜,看着下面惶惑的几百张面孔,“你们可以互相监督举报,我们也会时刻注意你们的一言一行,有二心的,一经发现必然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再次给这些降兵一次威慑,赵六一众便开始整顿军纪和铺设据点两手抓,对于降兵叛逃的事亦毫不隐瞒地汇报给了贺跃尘。送信的人是昨夜出发的,一刻未停,赶到他们拔营前送来了信件。

    胡硕得知降兵叛逃,便低声对贺跃尘提议,“东家,既然府尹和死去驻军官吏的男丁都要斩草除根,蒙古降兵实在不应例外。之后的攻城战中我们应优先击杀头领和超过二十岁的蒙古老兵,多留下汉人和年轻的蒙古人,才不会拖慢原有的节奏。”

    他所说的的确是为大局着想,贺跃尘又岂能不知?他同意了胡硕的提议,让他与其他士兵交代一声,“如实告知昨夜之事。”

    “是!”

    见他马上有决断,胡硕自是高兴领命而去,贺跃尘亦定下计划,在多方势力角逐出个高低之前,不再考虑蒙古人汉人之间的问题,一切等平定天下再谈。

    占喜春还做主给茂通那边送了一封,便是要塔拉也了解了解昨日之事。王二拆的信,直接转手递给了塔拉,“此事你亦有知情权。”

    看过信中内容,塔拉沉默良久,末了才说:“你们无需顾虑我,一切以大局为重,若能碰到年纪小的蒙古降兵,我希望还是能留下他们。”

    “这是自然,东家一早便说过,年岁越小越容易被改造。”王二说完,看塔拉脸色平静,又补充道:“塔拉,其实我坚信人品才是区分人与人好坏的关键,只是如今蒙古士兵长久浸淫在一个大染缸中,早已沾染了各种恶习,一旦混入这种人,再煽动一下,说不定就让我们之前的所有付出白费。”

    “王二,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亦没有说违心之言,上面的话皆出自本心。我追随东家,是为了天下大同,不是为了所谓同胞族人。”塔拉说到这里又笑了笑,“真要深究,能配与我同称族人的,恐怕不超过二十个。”

    闻言,王二才算真正放下心,拍了拍塔拉的胳膊,“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们要舍小义,顾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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