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罗二呢?”

    贺跃尘才发现人不见,朱思立马解释缘由,前者一听才笑道:“他是越来越能干了,好!”

    衙门内龙灯虽灭,却完好如初,在红烛掩映下自有一番韵味,贺跃尘坐于案首,让人替自己打一份饭,“你们也可以打了饭过来吃,顺道商量一下攻占茂通的事宜。”

    不待朱思去,周兴几个组长立刻自告奋勇前去打饭,他们也是怕这些先锋骑兵累着了。

    有人打饭,朱思便直接坐在贺跃尘旁边,贺跃尘让刘泽把龙灯收到别处放着,等人返回才让大家落座,径自发话,“茂通之后,我还计划攻下南豫、踞水和晋沅,只让出运河一带三座府城,之后向蜀中推进。”

    让出运河一带自是要让大都兵力可以南下,濮邺亦可北上,不必非要盯着他们围打不可。

    “东家,堰州当如何?”朱思思虑的是堰州的事情,他知如今东家一心想兵不刃血收归赭袖军,或许想要避让。

    果然,贺跃尘轻叹一声,“如今我们与赭袖军只能避免交锋,若徐欢和祝广进知津中大半归于我们,应该也不会主动为难我们,而是先抢占南方。”

    其实贺跃尘忧虑的并不是堰州归属于谁,真正忧虑是,若赭袖军日渐坐大,收归祝广进的机会将愈发渺茫,两方终将兵戎相见。

    见他眉目似有忧愁,朱思懊悔适才提及堰州之事,连忙转移话题,“东家,不如我这会儿去看看罗二一等有否回来?”

    “不必跑一趟,他们回来自会前来,你不必有心理压力,我亦心中有数。说回茂通吧,是继续这个攻城模式还是怎样?”

    刘泽和周春立刻说继续,“这样不必费力攻破城门,能大大节省时间。”

    贺跃尘笑了笑,“我自然知道有好处,就怕这回碰不到好糊弄的守城士兵。”

    “东家,塔拉不是已经在那边了么?再由他扮作商队领头应该没问题吧?”

    朱思接住话头,“或许塔拉和王二一众早已分批进了城去,一切等到了那边地界再定夺吧,我只希望到时候东家与我互换位置。”

    言下之意还是不想贺跃尘亲自冒险,贺跃尘知他心意,不过还是笑着婉拒了,“你没有我演技自然,还是我最合适,放心,我有自保能力。”

    说到这个,周春顿时激动感慨,“东家,你真是以一敌万!那三棱刺甚是好用,之前凭空试用竟不知它杀敌抽刀极为轻松!”

    “正好我要强调一下,目前我们的独家兵器和护具都必须做好防范,不要被对手学了去,除了战场上,平时不要拿出来,我们操练亦用其他寻常武器便够了。”

    几人立刻应声,“是!”

    适逢饭菜打来,贺跃尘便让他们赶紧专心吃饭,吃完再聊。他们吃完饭,罗二一众也回来了,刚进城门便让人禀报其他县城顺利抢占,只有十几个人轻伤。

    贺跃尘也松了口气,让罗二一众快去吃饭,此时已近戌时,一路辗转行军作战,连贺跃尘都有些累了,饭后只定了行军的几点事宜及留守平渊的人选,他便催促众人尽早歇息。

    渚州那边则正是激动之时,张九福一行赶在戌时到达渚州,见他竟然招募了四万人,便是连陈昌都有些刮目相看,难得当着众人的面把张九福夸了一通。

    往日里虽然张九福拽了吧唧的,但他也知道长阳军里一直瞧不上自己,今日总算是打了个漂亮翻身仗,以后他也是被人高看的存在了。

    现如今渚州已有十七万之众,不过陈昌知道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若达亚尔一众真的集结起了数十万大军,那才是真正的背水一战。

    不过当着长阳军的面,陈昌肯定不能显露踌躇担忧,装都要装出坦然无惧的模样,又为新兵加入与击退敌军欢庆到亥时三刻,众将士皆尽情宣泄近日的各种纷杂情绪。

    至于退出的五万驻兵并没有直奔老家,而是先去了长阳,因为领头的几人路上商量了一番,都认为若明目张胆回去各府,形同敲锣打鼓告诉天下人自己不满新皇,不服他的旨意。但若是他们只退守长阳,达亚尔一众便是再不满也不可能真的拿他们怎么样,毕竟如若击杀他们这些援军,可就别指望再能调来新的援军了。

    是以,如今这五万人俨然成了无赖模样,既不前上战场,又不退回老巢,偏偏这么赖在长阳,还得吃军粮!

    一方面,阿希格的旨意迟迟未到,分散到各州府调兵的人又没回信,另一方面渚州不仅没攻下,自己人还窝里反,消极怠工,如何不让达亚尔气闷?!他都感觉自己再这么下去,没准都要早死几年...

    好在次日清晨,嘉郢传来了一个应该算得上好的消息,那便是赭袖军递来了投诚信,愿意助他攻打长阳军,且还表露重回管治的可能。

    至于为何只能说应该算得上好呢?自是因为前车之鉴啊...想当年,哦不,想去年到几个月前,布日固德被赭袖军耍得多么凄惨?难道他达亚尔还不谨记这个教训,要重蹈覆辙不成?

    可是,平白放过这个机会未免太可惜,达亚尔冥思苦想一番,最后还是想冒险一试,让送信之人回去绥平,告诉赭袖军集结十万人到嘉郢。

    如果对方不肯,那这投诚信自然是假,如果对方肯,那便物尽其用,先让他们攻下渚州再谈其他。

    只不过这信一来一回得耽误个一天一夜,一想到渚州又多活两日,达亚尔和巴彦一众便恨得牙痒痒。

    平渊那头,贺跃尘亦正式启程,府城县城都不留降军,每个县城留两组玄衣军,府城留十组玄衣军,让胡硕留在府城主事。

    这次路途有两百余里,估计要明日入夜后才能到达了,而他们当晚亦再次遇上了长阳几地的百姓,因这群百姓人数众多,又几乎都是老弱妇孺,是以五六日也只刚到广陇北面边界。

    罗二因为遇过一次,对这群百姓的哭声异常熟悉,故而他一听见便示意众人绕路避开,又赶紧转告贺跃尘几人攻打广陇府的前夜所见。

    “一群老弱妇孺跋涉这么远到北方,能为了什么呢?”贺跃尘沉吟一声,又让罗二带三个人偷偷绕过去细听一阵,看他们有无交谈。

    罗二依言照做,朱思又低声对贺跃尘道:“东家,会不会是渚州逃难出来的?”

    “有可能,因为迁徙不可能少了青壮,最大的可能便是青壮都征走了,剩下这些累赘没人管...”贺跃尘说罢,又提出一种猜测,“如今他们不往南方的富裕之地逃难,要到多灾又重税的北方来,估计没那么简单,或许有人背后操纵。”

    “若是操纵,能为何事呢?靠这些百姓煽动起义也站不住脚。”

    “等罗二几个返回再问问,或许能找到答案。”

    罗二几个确实有发现,便是他们发现这些百姓中有不少人已经病倒了,病的既有小孩又有老人,倒是有百十个青壮照料他们,不过除了哭泣哼唧哀叹声,所有人都没有说过别的。

    再听下去估计也是浪费多一些的时间,罗二遂招呼其他三人撤离,又回了营地,如实汇报给东家。

    “那便不要纠结了,于我们应该并无太大影响,大家休息吧,我已让姜遥、张珏和齐三夜里机醒些,其他人尽管安心睡觉。”

    有那孤儿寡母的,孩子又生了病,已经想退回去了,不再继续折腾。哈单夫派的人自然不肯,现在有人退缩估计就是前功尽弃了。

    “你们便是回去,又能到哪儿落脚呢?再说顶多五日时间便能到了,此时怎能半途而废?”

    一想到曾经还算安稳的日子变成如今这般风雨飘零,这些妇人又都啜泣起来,哀叹自己命苦。

    好在宝日想得比较周到,知道这群老弱妇孺路上容易栽倒,便让这些人带了不少吃食药材,留下来估计还能把病治好,走了可就不一定还能求大夫看诊了。故而,最后这些要走的都没继续坚持。

    因加入了三千降兵,除开留守的玄衣军,如今草草估算,攻打茂通的应有一万人,总算够上了万人大军的最低门槛。

    等第二日卯时再次拔营,贺跃尘一行已经飞快远离了这群百姓,塔拉那边虽前日傍晚便到了茂通府城附近,却得到了城中禁严的不好消息。

    王二点了点目前这边的人头,发现也有一千二百多人,便与塔拉商议先攻打县城,后者亦表示同意。是以,当贺跃尘带人赶到时,王二他们已经进驻了周边六个县城,两天一夜便能如此,效率不可谓不高。

    “有无人受伤?”贺跃尘第一时间询问,王二笑着答没有,“前天夜里的是用飞爪翻的城墙,很顺利,步兵有盾牌都没有受伤,昨天和今天主要是乔装进城的,所以更加顺利。”

    现在他们都把攻占县城当作演练来了,基本一打一个准,无人受伤便是超额完成任务,贺跃尘自是高兴,将这些人夸了一番。

    “既然府城戒严,我们明日上午便好好休整,吃过午饭加练一个时辰,趁傍晚前攻城。”

    如今随便选一个玄衣军给这些县城定调都成,也就解放了贺跃尘等人。

    大都的阿希格的确一早收到了达亚尔的请示,也下了旨命湖广、江余、闽浙各省州府调派一半兵力前去围剿反军,可他的旨意下了,也快马加鞭送到了各省,不过这群人却是阳奉阴违,表面都老实领旨谢恩,表示一定遵照执行。背地里却是迟迟不动,拖了又拖,传旨的人若问为何拖延,他们便开始装病、抱怨周遭各路起义军对自己的管辖之地虎视眈眈,一旦这边兵力调了,那边可就立马打来了。

    “你们是要抗旨不遵吗?”传旨的必勒格面色极其难看,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并非抗旨啊,我们怎会抗旨呢?只是如今我们的确不好分兵,恐自身难保啊,若是陛下能调派五千火铳军驻守全省,下官必然立即调派五成兵力前去清缴反军。”

    五千火铳军也要能拿出来才好啊!必勒格面上却无甚表露,只说让人再次回报朝廷,让陛下定夺。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必勒格便再次书信一封,一同交给回大都的人。在信中他提议阿希格滥竽充数,只做些火铳让人拿着充充样子便行,这样要五千就有五千。

    信回到大都,阿希格暴怒,他既然将文帝一脉斩尽杀绝,便能够将各省州府官员也清洗一遍,立刻传令新任上将军的车乐根与左丞相领两千二百名火铳军与四万大都守军,分两路前去闽浙江余,遇到不服命令的官员直接就地正法。

    负责送信陈昌的黄平几人也在前日到了渚州,并按照付春交代的说了,不知陈昌有没有信,只是让他留在渚州养伤。

    而传递达亚尔要求的人也在昨日清晨回禀了付春,后者又找到徐欢商议。

    “将军,咱们可要按照他说的做?”

    “自是要,你去选七万好手,由你全权指挥,前去嘉郢。先迷惑住朝廷的人,伺机调转刀锋,杀掉领头的一批火铳军,夺取火器火药。”

    付春听令,立刻着手点兵之事。福东那边经过六日时间,已经带着四万人到了江余南部,向海一路因为要传教,故而速度要慢一些,还在后面。

    福东没有盲目行动,而是命人乔装商队,沿路先收集信息,再作打算。

    今日说了休整,但玄衣军还是闲不住,早早起来自发操练队形。贺跃尘一再强调让他们劳逸结合,不宜贪多,但是周兴王明这些组长考虑的是提前磨合降兵的配合度,他们也据理力争,最后还是贺跃尘退了一步,只让他们注意强度适中,不要在战前受伤。

    县城的百姓见他们这么多人,都避之不及,而义务劳动也还没开始,他们基本都缩在家中,倒是方便了玄衣军操练。

    昂沁和敖戛一众蒙古降兵还是更适合骑兵角色,汉人降兵则普遍安排为步兵,狗儿与王二负责操练这些新骑兵,其实这话严格来说不准确,毕竟敖戛他们做骑兵的日子远远超过他二人,不过他们的能力却不及狗儿的五分之一,操练时也是被狠狠打击了一番。

    打击过后,竟然意外地激起了这群年轻蒙古降兵的斗志,倒是焕发出了新的活力。

    贺跃尘几人其实也未闲着,也在一处空地切磋对抗,塔拉对这个东家是真正心服口服了,贺跃尘竟然能完整复盘两次攻占府城的重要对战经过,并针对这些守军惯用的攻击手法制定克敌之策。

    “东家,连弩是否应该上场了?”休息时,朱思便轻声问。

    “这次可以拿来撕开城墙防线,节省体力。”

    虽他们箭法超群,但射击也要耗费不少体力,之后更要近身对战,有连弩帮手,可事半功倍。

    贺跃尘也提了一问,“塔拉,你可能够弄出全境舆图?”

    塔拉点头,“可以,我会尽快交给东家。”

    “愣子,你去把吴冬那一批骑兵叫来,我们先练一波。”

    交代了愣子,贺跃尘又再次起身,朱思几人也立刻跟上,有他们作为副教官,贺跃尘只需在前方指挥便可,不必上马。

    狗儿与王二命令敖戛一众自行复习,便都跟着愣子往这边来了。

    正式训练之前,贺跃尘让他们每个人下马先检查一番自己的战马是否精神健康,“有发现不妥的,立刻更换,严防战场上出现突发状况。”

    “是!”

    九百人早已列好阵型,此刻统一下马检查,场面整齐舒适,哪怕强迫症来了都挑不出毛病。

    除了有五匹马看上去不怎么精神外,其他都正常,最后更换了五匹新缴获的马匹,骑兵特训正式开始。

    “在正式开始前,我有两个问题,看有没有人能回答...”贺跃尘负手站在队伍前方,朗声道:“第一个问题,第一场府城战中的对战经过,有谁可以复述一次?可以的人举手。”

    下面的人回忆一番,有大概四十人举手,贺跃尘又让他们每个人简要描述一次自己所记得的场景。吴冬记的是守军的进攻阵型与主将的一些攻击手法,王二记的也都差不多,只多了一些整体的印象,“后方的一般都是持观望心态,只要解决前方的人,基本可以锁定战局。”

    因为第一场步兵属于没有上阵,这些就没得说,贺跃尘一众骑兵又属于压着对手打,要去分析已经无还手之力的驻军手段,好像也有些强人所难。

    既是如此,贺跃尘便转到第二个问题,“那第二场呢?谁还记得,都举手说一说。”

    王二揣摩了一下东家的意思,率先回答:“他们的冲锋阵型与配合比第一场更合理,后面能够突破侧边的第一道防线到达步兵身边,我们需要作出更严密的防守调整,确保步兵有更充裕的时间做出应对,避免受伤。”

    其他人也都附和,贺跃尘笑了笑,点点头,“没错,这便是特训的重点内容,也属于第二级阵形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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