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鹿氏夫妇其实特别喜欢在背后蛐蛐别人。

    “上次姚遥说她儿子给她送了一个玫瑰庄园，还给我看她老公买的帕帕拉恰……结果呢，还没有老公你之前送我的成色好呢。听说她老公迷上了一个大学生，为了堵她的嘴才送她的。”

    没必要吧，至少人家还有个名字。

    “宝贝，别管她。她那么可怜了，就让让她吧。回头让咱们儿子也送你一个更大的玫瑰庄园。这次我们去法国吧，我想让你见见真正的浪漫。”

    我都穿书了，就让让我吧。

    舒沐一边听一边挖冰，这玩意牙齿敏感的人吃得很痛苦，因为芒果汁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酸。

    尽搞这些虚的，不如给每个人房间配一支冷酸灵。

    好在鹿家没有真的晚饭只吃冰，还是吃面包加奶酪的。舒沐暗戳戳想，今天晚上必须外卖加餐。

    一场聚餐里面必然有领导讲话，不是在饭前就是在饭后。今天的领导是大鹿，他宣布了一个离谱玩意——他说顾家希望履行和鹿家的娃娃亲。

    哇，娃娃亲。我果然是到封建社会了。

    舒沐在这里待了足足半个月了，最后总结出这一家子哪天就会穿越到古代，因为现代社会已经无法容纳这群封建余孽了。

    首先，佣人和主人家是雇佣关系，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保姆的女儿成绩优异能力出众也要来鹿家干保洁的事情。

    其次，鹿父简直就是个封建家族大家长。家里四个孩子无论做什么都要说上一句显得自己很懂的样子，舒沐把游戏攻略打印出来研究都要被他说一句“小宝真棒，不要太逼着自己努力，你还有三个哥哥呢”。舒沐觉得鹿父肯定没有投资过煤矿，毕竟他啥事都管。

    最后，居然没有一个人质疑这有什么问题，除了因为天天被鹿父管得不行实在受不了吐槽的二鹿。

    二鹿算是家里难得一见的正常人，他因为想要做服装设计师不想要子承父业而被鹿父天天在耳边哔哔，正好他又爱和鹿聆笙吐槽。

    “我实在是不理解了，家业有大哥继承，我做做服装设计师怎么啦？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二鹿此刻像极了高中选择打电竞放弃高考而被父亲痛骂没出息的孩子。然而一般人家不同意孩子干这个是因为怕孩子以后吃不上饭，鹿家这种家庭什么环境，难道还担心养不活一个闲人？

    原来的鹿聆笙虽然听不懂，但是还是会说“真的吗”“我也觉得”“诶，没想到爸爸这样反对”这种提供情绪价值的话。

    现在的舒沐，她就不一样了，在听完二鹿倒的苦水后，她就开始作妖了：“二鹿……哥，其实爸爸就是嫌你的工作不光彩，不符合他对你的期待。人都是折中的，当他不同意你做这个的时候你做一个更离谱的事情，他就会觉得你之前服装设计师的追求还是能接受了。”

    二鹿觉得舒沐说得还挺有道理：“我觉得你说得对，话说我应该做点什么呢……”

    这个舒沐就不出主意了，不然事出了她就得连坐。

    舒沐此人，喜欢深究逻辑，所以常常吐槽会一针见血，且能马上意会某些人在歪曲某事逻辑。

    “小宝，小顾——是爸爸看着长大的。他为人和才能我是觉得相当可以的。在所有孩子里，我和你妈妈是最爱你的，你是我们全家的小公主，这一次听爸爸的好不好？”

    鹿聆笙之前就是最听他话的，所以鹿父最喜欢对她发号施令。

    可是他面对的偏偏是舒沐，无聊了就会上网当杠精的舒沐，最讨厌别人对她指手画脚的舒沐。

    “爸爸，你说你从小看着他长大……但是为什么我从小不认识他？你和他真的熟吗？”

    舒沐觉得自己问得真温和，没有把那个“最爱我为什么没和我提过让我继承家业这种话”给秃噜出来。

    鹿父一卡壳，又说：“那是因为你俩没什么机会见到，你大哥就认识他。他是顾家老爷子亲点的家主继承人，平时和你大哥一样忙，你没见到很正常。”

    舒沐不知道该吐槽这个不知道是亲点还是钦点，还是该问问这个小顾是不是从小就在公司上班所以她才没见过，如果是后者那不知道她去举报童工有没有用。

    “那爸爸和大哥是因为他是顾氏继承人才把我嫁给他的吗？你们是不是把我卖给顾家了？”

    舒沐没等鹿父反驳，继续说：“从小你们就告诉我要追求爱情，我见到爸爸妈妈那么恩爱也觉得应该嫁给爱情。你说我是你们最爱的孩子……你们是把我卖给顾家了吗？”

    “你们说最爱我，但是如果我说我也想要去公司去接手你的事业，你会同意吗？”

    鹿父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起：“我们觉得你只需要无忧无虑地幸福生活就好了，继承公司这些东西只要让你的哥哥们去做。我们是真的觉得顾家很好，我和你妈妈也是先结婚再相爱的……”

    “你觉得这样是爱我，其实只是满足你自己的掌控欲罢了，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选择。你看我连半个不字都还没有说，你就开始急了。”

    舒沐唯一的缺点是，她长期混迹网上骂人，不知道自己有时候说起话来攻击性极高。尤其作为互联网君子六艺的“急”对于一个刚愎自用的中年人来说杀伤力有多大。这回他是真急了，恼羞成怒，但是他又做不出骂鹿聆笙的事情，转头跑去把大鹿骂了一顿。

    舒沐想的是，刚刚她应该说了两个还是三个不字。

    233其实一直在等着舒沐向它低头。

    一般宿主都会因为来到新环境惊慌失措无所适从，等到了事情一团乱的时候就自然会来找它了。

    233左等右等，都快一个月了，只等到了宿主没有完成第一个剧情点的主系统信息。

    那一瞬间它魂都吓飞了，立刻回到舒沐视角，看到本该在鹿家的舒沐出现在了一处松林里面。

    “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要去干什么？”舒沐脑子里又响起了233的声音。

    这三连问吵得舒沐一激灵，手上的筐差点掉地上。

    舒沐不满地出声：“这不显而易见吗？我在找蘑菇啊。”

    233则是听见了就开始咆哮：“什么蘑菇？现在你不应该在鹿家等着和顾予结婚吗！你怎么在这采蘑菇！”

    舒沐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干的事——气走了鹿父，还给二鹿出了个馊主意，不小心找到了奶粉的高中白月光，认识了上一届恶毒女配之一姚遥，而她自己一个人跑到了西南深山谁也不告诉。

    大鹿还冻结了她的卡，因为她和大鹿说自己要去外面一个人旅行，大鹿不同意，觉得她一个人活不下去。

    所以把卡冻结以为舒沐会因为没钱出不了门，结果舒沐早重新办了一张银行卡，往里面转了三万。

    三万，对于鹿家这种有钱人来说，可能是一次吃饭的开销。对于舒沐来说，可以活上好一阵子。

    “说说吧，这段时间你不出来，今天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出来了？”舒沐已经猜到了这货肯定是感觉到剧情变动了。

    233看着舒沐不慌不忙地扒开地上的松针，摸到一个灰褐色的小蘑菇，手一拔，然后就把蘑菇放进了筐里。

    “剧情都乱到主系统来找我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不是，你怎么不走剧情点？”

    舒沐又扒开松针找到一个蘑菇：“我为什么走剧情点？我有答应过你吗？”

    233简直惊呆了，它没怎么接触几个宿主，舒沐这种是它第一个见。

    “你你你怎么！”233突然想到舒沐确实没说过要走剧情这种事情，“你骗我！”

    舒沐反驳：“这是骗吗？我有说半句假话吗？”

    233开始在舒沐脑子里大喊大叫：“你就是骗我！你怎么能这样！”

    舒沐被吵得头疼：“你还说我？你自己就没有隐瞒什么东西吗？你自己说，剧情走错了会有什么惩罚？三个愿望绝对有代价，绝对不是这么轻松走了你所谓的剧情就可以达到的。”

    233顿时不吱声。

    舒沐继续问：“你最好还是把事情交代清楚，我这人可以吃亏，我不是那种一寸也不能让的，我不在乎。但是我讨厌被人愚弄。你肯定有什么没告诉我。”

    233原本还想狡辩：“我都说了……”

    “你这样很像魔法少女小圆的丘比，你知道它在民间到底被嫌弃成什么样吗？”

    “我……”

    “233，其实我可以很相信你的，但是你不这么认为。你欺瞒，你说谎，你对我投以虚假。我其实很失落，因为这意味着我这个人不能被你信任。我觉得这是我的错，是我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233这种小白没听出来舒沐在高级绿茶且pua它，头脑简单的它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如果它有眼睛的话。

    “我，我……我呜呜呜呜哇……”

    233真是单纯，不知道是怎么忽悠前面的宿主帮它走剧情的。

    舒沐暗想。

    “你现在说说吧，现在说说我不怪你。”舒沐的语气和缓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声势逼人。

    这下233倒是支支吾吾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主系统告诉我的。”

    “走完剧情后会把主要角色的记忆全部抹去，加上宿主的身份。相当于把世界恢复成宿主没有来过的样子。”

    舒沐听出不对劲了：“那宿主呢？三个愿望呢？”

    “三个愿望是会被实现的，我们是不会欺骗宿主的。”

    “我们系统，是最讲信用的。”

    三个愿望，交换一个不需要处理后期影响的，维护世界线的工具人。

    “那惩罚是什么？”舒沐觉得心口处有什么在发烫。

    233也觉得奇怪：“我也只是在守则上看到过，好像说是——类似成瘾的戒断反应。”

    舒沐听了简直要气笑了：“这还真是个懂人类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