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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北风来

    【引子】

    星沉月落。

    白昼细微的光刺透了不安定的眼睑。睁开,就看到触手可及的檀木方桌上的物件。

    她和她的。

    一整排的微微折射着耀眼亮色的发饰和手镯……只在角落放着一只不相称的檀香木质发簪。

    那是她的。她又安心闭上了眼睛。

    【一是一夜北风来的一】

    每每忆起第一次碰面,卺雍就会缠着苏卿问:为何当时要诵那样一首诗。

    盛夏时节北方的帝都开始流转自海洋吹来的浩瀚东风,从东向西携来了甘露和剪不断的云翳,帝都的百花和芬芳随着风向次第绽开——将军府后苑的茶花和各式东洋植物繁美得简直连气息也是甘甜的,只是置身其中就被花团锦簇迷了眼。

    卺雍从书房出来,闭眼嗅着令人沉醉的异香,再睁开,就看见身穿红色艳丽服饰的异族女子身姿摇曳地自花丛里穿行了来,服饰是别具一格的宽袍广袖,衬着一头妖冶发饰和尖俏下巴,显得格外娇小。

    这便是东方来的苏卿。

    卺雍愣在通向花圃里的庭格里。

    娇小女子在花丛里顾盼生姿,亦是望见了呆立的卺雍,却当没看见一般自顾自赏花摘采。

    在西陆帝都,万事万物兴盛蓬勃,西陆人决计不会擅自摘下别人花圃里胜放的花朵——除非是求爱的小伙子,在花圃里向心上人表达爱慕,否则便是大不敬。卺雍眼见心爱的茶花被摘下,抬腿就走了过去。走得近了,却被异族女子姣好光洁的面容堵住了喉咙。

    美的异乎寻常。

    女子对卺雍熟视无睹,径自将采摘下的茶花插在了自己的发髻里。甚至对卺雍嫣然一笑……如同卺雍便是一面女子梳妆用的镜子。黝黑的眼眸光彩流转,白花配着洁白的面容和黑色的发,就一并都落尽了卺雍的眼睛里。心头泛起涟漪。

    卺雍却说不出话来。

    苏卿自顾自用指尖抚弄着尚未开放的花束,沉声道:“一夜北风来……”

    卺雍亦喜欢追问,一夜北风来,下一句是什么。

    卺雍是听得懂那字正腔圆的异国话语的。对面的女子面容安详优雅,诗句出口却是浑然天成。哪怕花香缭绕,哪怕东风吹面,哪怕弱柳扶风。只得淡淡的,不堪的,花萎谢,人消瘦的北风来。

    卺雍轻轻皱起了眉。

    女子黑色的眼眸瞥见了,就立刻缄口。从那细微的感伤里,苏卿察觉到向她而来的这伽罗贵族居然是听得懂我族人之语言。

    苏卿傲慢地抬高了下巴。换了这蛮夷的话语,一字一顿:“吾乃大颍帝国沁呄和公主。”

    发音还真是勉强……

    卺雍只是歪了歪头,好半天才从如同孩童学语一般的音节里分辨出苏卿的意思。苏卿的小心思全数落在卺雍眼里,卺雍被这可爱别扭的反应逗乐了,嘴角一勾,就浅浅笑了起来。

    “公主啊……我是卺雍。”

    见小美人蹙起眉尖重复了一遍,卺雍直接牵起来苏卿的手,在柔软的掌心慢慢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了“卺”,顿了顿又写了“雍”。她写得那么专注,连苏卿错愕惊诧的表情也没注意——竟然走过来直接抓公主的手,这也太无礼了……无奈对面的女子虽然看似平凡,力气却很大,苏卿咬牙也没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写完了,卺雍又仔细看了看苏卿的手,五指纤长,掌心薄得简直能透出微光来,“你的手真好看。”

    苏卿怔忪抬头望着西陆女子火红的长发和蓝色澄澈的眼瞳,居然在千里之外,从她口中听到了清晰明白的故国官话。

    不知是浓的解不开的乡愁作祟,还是那一派温和细致的笑颜,苏卿微微红了脸。

    “你长得更好看。”卺雍诚挚地说。

    苏卿脸红到了耳根。

    第二天晨雾刚刚化去,苏卿就携着一群侍女和侍卫搬进了卺雍的院子。

    卺雍还没起床,就听到外面吵闹喧嚣的乱成一团。披着衣服慵懒推开门,就看见红衣的苏卿站在门廊上,打开一大把折扇掩着面容,身旁陪着一个佩剑的年轻俊雅男子。身旁是一群人在一起吵嚷,有卺雍自己的侍卫,更多的是东方来的外族人。

    两族人各自语言不通,争吵也是拼着嗓门大。卺雍听见那边一个侍女大声斥责:“你们伽罗的规矩就这样吗。我们大颍的公主千里迢迢而来,下榻你们区区将军府,你们就连一个迎接的仪式也没有?”

    没人听得懂他的话,更是无人搭理。

    卺雍揉揉鼻子,仔细思量,才想起来昨天暮时有人来将军府通报过。只是西方伽罗族一向尊卑不那么分明,即使是王上驾临,也只是在门厅铺上红毯以示庄重。

    卺雍也已经知道这个自称大颍帝国沁呄和公主的小美人名唤苏卿,其实是东方帝国送来做质子的——由此可见,苏卿在那边也不算什么得宠的子嗣,才会连同她弟弟苏靖一道被送来这蛮荒之地。做人质的公主搬来,将军府上下自然没任何人当做一回事。

    于是苏卿愣是在将军府黑色紧闭的大门后等足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开门迎接,一行人气的生烟,才放下架子叫开了大门,一进来就是剑拔弩张。

    卺雍径自走向苏卿,面带笑容,眉眼间掩不住流光溢彩,“苏卿,你来了。”语气甚是熟络,还伸手想拉那一双纤长的素手,不想却被苏卿避开了。

    “大颍帝国沁呄和公主。”苏卿仿佛完全不认识卺雍,双目含嗔,冷冰冰道。

    卺雍冰蓝的眼里甚是不解。

    她不是昨天下午还和她谈笑风生?脸颊上的梨涡显露在唇边,一笑一颦都会牵动起来,美的不可方物。

    先前斥责众人的女官转了回来,对着卺雍毫不客气:“好大的胆子!直呼公主名讳,是何居心?”

    卺雍看一眼苏卿,又看一眼女官,表情淡淡,“大颍沁呄和公主,是吗。”

    女官看卺雍会说大颍语言,表情越发嗔怒,“你们府上的将军大人呢?昨日公主私访,已定下入寝你将军府,约好今日之晨,怎么能不出面相迎?”

    卺雍还是慢悠悠的回答:“将军今日不在。所有事都是我的事。”

    “不在?”女官声音越发尖利,“那你又是何人?”

    “我是卺雍。乃将军之女。”卺雍慢慢觉察出这件事开始棘手。

    东陆人中跑出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秃头男子,连忙冲到女官身边,附耳道:“这位可是伽罗下一任的大将军,可不能冲撞了!”女官将信将疑地转过脸,表情稍有缓和,扬声道:“原来是将军世子大人……我大颍公主不远万里,自富庶的东方帝都赶来西方,为的是修我两国千年之好,世子大人本该以礼相待,以表诚意,不想公主亲驾却不闻不问,现下与我公主相见,却衣衫不整尊荣不雅……是何道理?”

    卺雍高高扬起了眉。扰了我清梦,还要嫌弃我衣衫不整?

    秃子男人低眉顺眼凑了上来,生怕卺雍没听懂,叽里咕噜就将女官的话翻译了一遍,只不过用词温和多了,末了还轻声急道,“世子大人切莫计较,东陆礼节繁多,与伽罗大是不同,公主一行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就叫公主先把东西和礼物都搬进去吧?”

    卺雍只觉得恍惚。

    秃子男子拉过女官,又是窃窃私语一番,才劝服女官带着下人开始安置东西。

    卺雍紧了紧身上单薄的晨衣,抬步走回了自己卧房,带上门就不再出来。那艳丽雍容的红衣少女从始自终不发一言,静静与那般配的刺眼的俊美少年站在一起,红衣刺金的长袖自身体两侧垂落,如同一个精致完美的人偶娃娃。

    卺雍再也睡不下去。她空洞冷淡的面容,轻而易举,就打破了她一个绮丽的梦。

    十七岁,苏卿不远万里,来到了卺雍身边。

    卺雍年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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