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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弥难

    蓝楼殿宇,案桌折子遇愈见减少,蓝悠将需要她亲自处理的一一过了手,剩下的都交给了她身边的几位神侍和‘蓝悠儿。’

    效率比从前快了,自己则在魔界行宫,神界神殿和蓝楼三地每日徘徊。直到第五根天柱倒塌,带着春如抒在凡间解救众人。

    “大人,人越来越多,要如何?”

    水位越发得高,来不及跑的人被洪水卷入水中,身上所带的财物被洪水冲走得一件不剩。

    扑腾的手还在尽力抓捕,眼睛被洪水沾上泥泞,哪里看得清财务在哪,自己在哪。

    新一轮洪水爆发之际,蓝悠与春如抒合力将方圆几里,落在水中的人从水中提上来,春如抒立即将他们裹上一层棉布一路飘至更高的山坡。

    每一朵彼岸花随着一声“去”纷纷降落水底,一把推举百姓于花托中,顺着河流带往高处。“如抒,去西面,我往东面,无论生死都带回来 。”

    “是。”

    河流自己西向东,越是向西面越是人少,之前人群密集,现在也早已流入到东面。而且东面下游,又有一处极高的瀑布悬崖和密布的石块,人一旦流下去非死即残。

    “不好,水兽出现了。”

    “如抒,快回来,到我身边来。”

    “是,大人!”

    春如抒放眼望去,距靠林间的平坦处还有人未救,十几人在水岸边随时有被冲走的危险。

    她加快步伐,使用分身影术,河水蔓延之前救走众人,又紧急回到蓝悠身边。

    一开始隐约看见贺氏中有一片阴影,两片绿叶在水中向上移动,那个方向就是十几人倒瘫的岸边。

    看到蓝悠时,她正双手凝术,在悬崖瀑布前布下一面的水墙屏障,而在前面是许许多多的彼岸花跃于水底又迅速浮于水面。

    “水兽出现,你来护住水墙,剩下的我来。”

    水兽,刚刚看见的阴影是水兽,长着两片绿叶角的水兽,那岂不是和木棠仙山生长出来的山兽一样,都是因为大灾难来临之前的征兆。

    不止一只,抬眼就看见远处暗示石处密密麻麻,陈群结队的欲吞噬水中难民,彼岸花瞬间变大,叶片一掌打过去,一声惨叫就慌忙逃窜。

    话说都是绿叶物,蓝悠撒下的花怎么是它能比拟的。蓝悠都没有出手,他们就逃窜着躲在礁石底下,不妨有胆大的,寻找时机眼看就要咬下一人的腿,蓝悠手指挑起一滴水就落在它头上。

    砸中之后黯然沉底,呈一片猩红。

    异兽出现的原因只有背靠仙山,灵气充裕的的地方才会生长,而这条河流距离满山是最近的,水兽的出现是避免不了的。

    惊鹭镇和淄川不过五十里,两地却截然不同,此处多内河,最高的山也不过五百米,若洪水泛滥,他们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距离虽近,然两个地方的村民却极少见面,只因地界交界处向淄川方向隔着一道绝壁山崖,山崖极为陡峭,垂直于地面,飞鸟可过,其余皆难以行走。

    蓝悠将手背朝下,手背上的彼岸花落下一片叶子,叶片成花。一朵两朵甚至更多的彼岸花左右排列生长,熙熙攘攘形成一条小道。

    “各位,此地不安全,请各位前往淄川躲避,大家沿着彼岸花开的地方行走,就会安全到达。”

    “不能去,淄川面朝大海,洪水来临只会更严重,不能去,绝不能去。”

    “是啊,我们在的地方虽然小,也没有高山,但好在不会有海水泛滥。”

    “难道你们忘了,很久以前淄川被淹的故事了,时间虽过去久远,但也死了很多人啊,我们去又能怎么活。”

    一小腿绑着绑带的年轻人,把拐杖狠狠扎进土里指着蓝悠,怒气填胸道:“你是不是要害我们,让我们去送死。”

    这话说得怎么那么别扭,要他们说死就不会把他们救到安全的地方,被洪水冲走岂不快哉?洪水冲走,她们也落得轻松你。她家大人也不用耗费神力筑起水墙,让他们不流落瀑布之下被石堆穿进身体,死得乱七八糟。

    蓝悠站在花道前静静的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个不停,春如抒看着即将蔓延的河水,更气了,都快死了还在怀疑?想要解释被蓝悠阻止:让他们先说完。

    “大人…!”

    “我没事,说够了就会离开了。”他们不去有什么办法呢?上也上不去,走也走不了,河水泛滥时想不走都要走。

    自海兽之后,淄川便再也没有发生洪水,他们去淄川,是最佳选择。

    “或许她们说的对,淄川是更安全的地方。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过海水淹死过人的说法,他们那儿的百姓比我们这儿多的多了,也更为富裕了,真的被神仙庇佑也不一定。”

    “是啊,我听说他们山上还有一座神仙的道观,民生街巷之间也有一个小少年的雕像,但小孩凡路过都毕恭毕敬的拜过,很少有邪神鬼祟出没,出海都平安归来。”

    “那……要不我们就听两个仙姑的话去淄川吧。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在这儿两位仙姑也不可能随时随地都护着我们。”

    “别废话了,大家快走吧,别让两位仙姑为难。”

    “河水声音更近了,再不走就没救了,大家不走我走……”老者颤颤巍巍头也不回往花道中走去。

    有人走了,他们也不想留,左顾右盼还是一个接着一个,互相搀扶着走了。

    惊鹭镇大大小小也就白来号人,全部走上留下一道距离符,无论多远距离只要花一半的时间就可以到达。

    接下来就是水兽,可不能让他们到河边来,也不能再让它们长大了。

    蓝悠将原诺卿给的灵蛇飞叶仗拿了俩给春如抒。

    “灵蛇飞叶仗,四面各订下一个。”

    “是。”

    二人立于河面背靠着背双臂展开,同时将其扔下河底。如此,凡河流中的水兽皆不能出水面。

    大灾面前,洪水,干旱,山倾都比比皆是,梅泷山庄一收到来信,马不停蹄赶往最严重的东南,沿路都在救,却怎么也救不过来。

    他们到达一处名为施家村的地方,家家户户的房屋在旱灾来临之前被狂风吹垮,房屋木块早已碎得七零八落,一碰就就散。

    简单搭建的新木房,改了一个屋顶,四周皆是空荡。

    一名布衣女子正在给大家分发水源,陌绕枫立即命人搭建帐篷,将他们送到帐篷中。

    取出符,丢入每一顶帐篷上方,如此就会凉快许多,带来的水源也不会快速蒸□□费。

    陌绕枫走到他前方一名老者身边,蹲下询问:“请问此地一共有多少人?可都在这里?”

    老者见人搭话,他伸出手想要抓牢,陌绕枫连忙接住,只见他咿呀呓语,“…什么…哈!……啊……”眼见眯成功一条缝,想看清来人。

    “庄主,他们都上了年纪,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恩人,有事和我说那吧。”那名布衣女子站在他们身后,陌绕枫他们回头,她才又上前几步。

    “请问你是?”也不怪陌绕枫这么问,那么多人就她一个女子最为清醒,很难不认为是和他们一样来救人的。

    “我是施家村的村长施盼。他们都叫我盼丫头。”

    她看着一顶顶搭建起来的帐篷,和那珍贵的水、食物,浓重的朝他们行了大礼。

    “不必客气,请起!”

    陌绕枫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村落当家的是一个小姑娘,刚刚就看见她一直在救人,汗水在脸上随意用衣服一擦又继续救人,这般毅力令他佩服。

    见陌绕枫他们没反应,郑重说:“我当村长已经三年了。”

    “你们不相信?”

    “不,别误会。只是…”

    陌绕枫不知如何开口,转而问:“就你一个年轻人?”

    她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忙忙碌碌那么久都不见一个人来帮她。

    不止没人帮,救了半天的人,他们一个小孩和一个年轻男人都没有见到,更多的都是口齿不清的老人还有疲累的妇人。

    这让他感到非常奇怪,随随便便去询问又不太合适,生怕触及到他们不可言说的秘密。

    女孩点点头:“年轻的男子都被抓去充军,留下的都是老人、妇人和小孩。很多小孩在他们没离开多久,那个冬天下了好久好久的雪,雪后结了好厚的冰,因抵不住寒冷,很多小孩和老人因此死了。”

    老人小孩都死了!陌绕枫又仔细看了施盼,几年以前她也是个孩子,行事作风不输一个成年人。手臂和脚都有些许血迹,有新鲜的有结块的,还没好完全又受伤了吧。

    但从施盼的眼里看不出一点懦弱,给人坚韧干净明亮。

    “那些男子都没有回来?”

    女孩摇摇头,冷静沉着的说着:“回不来了。”

    “他们已经死了。”

    陌绕枫自知说什么都挽回不了,送她进帐篷后在外站了许久。

    晚间,易景巡逻一圈后大家都休息之后他来到陌绕枫的营帐,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上面都是人名,而且都是施家村的人:施韪、施栻、施桡……全部加起来足有一百零二个人。他们今天救下的人加上整个施家村的人都只有七十几人,名单上竟然有上百!

    “庄主,从村长那得来的,上面的名字都是被抓去充军的人。”

    名册上记载的施家村充军男子,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三十六......兴至十二年,北关坡将领抓了他们送上北关坡与柏山士兵对敌,而后节节败退,死伤无数,柏山将领扬言,若不开门投降,将以火攻进击。后来北关坡将领将他们全部捆绑至城楼掩人耳目拖延时间,柏山士兵一把火放来将所有人烧死在那一场大火中,自己则带着全家老小逃亡。

    逃兵,弃城,一城将领如何逃得掉朝廷的追击,坑害自己的百姓恨不得碎尸万段。事实证明他也活不了多久,一路上流落不少人,到最后只有自己妻子和孩子跟着他。阴差阳错逃到了施家村,一入村就被村民认出,村民纷纷询问自家亲人去向,起初他妄想抵赖,什么都不说。

    耐不住村民们的逼问,不给吃不给喝,饿了三天,期间不少村民为了泄愤打伤都是常事。一番下来在谈好条件之后答应让他们走,他终于肯说。

    可以上战场,可以体弱不敌,但不能被己人坑害让他们葬身火海。熊熊烈火,血肉之躯抵抗是何等残忍,村民顿时愤恨,顾不得良善之心,撸起袖子活活将人打死并丢入山上。

    他的妻子和孩子由于害怕一时失言发疯,村民未为难,把他们带到村外,不得进入。缓和下来后妇人带着孩子逃跑,慌乱中遇到抢劫的难民,错手将其杀害,至于那孩子不知去向,有人说已经死了,有人说被敌军发现抓走了。

    朝廷重新派人出兵,终于在年初取得了胜利,失守地盘重新回到手中。一场战役过后,能够活下来的人不会比施家村里的人多。

    北关坡现在也同样面临着干旱强灾,柏山范围也在山洪中久久不能自理。

    京城皇帝似乎派易北水前去赈灾救民,害人者终被害之,百姓永远都在为他们都错处承担最严重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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