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邪祟,万化归一。散……!”司未音眼神犀利而坚定,口念符语,手持一把朱砂绘制的浅黄长条驱邪符文,精准击中四周飞奔涌来的浮尸。
浮尸,正常人类生了邪念,被邪煞之气侵蚀身心,以至身形枯干消瘦,面容憔悴惨白,眼圈乌青,宛若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轻易被妖魔邪祟玩弄于股掌之上,操纵自如。
配合着符语,符文与张牙舞爪的浮尸接触瞬间,从浮尸天灵盖弹出一股袅袅乌黑煞气,顷刻,邪煞黑气烟消云散,化为乌有,荡然无存于幽幽天地。
没了邪煞黑气支撑的浮尸恢复正常人类模样,面色红润光泽,却是因为炼制成为浮尸期间,耗费心神,邪气抽走消散之际,脚底无力,就地瘫软卧倒。
“师姐,院子里不正常。”同行下山驱邪的小师妹司未眠后背抵住司未音后背,两人跨步站在甬路,一前一后观察情况,呈现防备攻击姿势。
司未音举目四望,眸色陡然锋利:“未眠,小心戒备!控制浮尸的真正邪祟还没现身。”
“好勒!师姐。”司未眠手里攥着满满一把符文。
这次应邀下山驱邪的司未音以为只是普通祛除妖魔邪祟的修行之旅,没想到一个平凡人类的府邸,竟会聚集大量浮尸。
由此可见,附近存在强大的妖魔邪祟,利用人类炼制邪煞之气,操控浮尸,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出现浮尸的李氏府邸宽阔宏大,院子里布局雅致,风景如画。堆砌的假山环绕池塘建成,近处的两株古树拔地生长,老干虬枝盘曲,相互交错;远处的院墙铺满绿色藤蔓,郁郁葱葱,混合着隐隐弥漫的清新香草气味,遥遥望去,仿佛一匹光滑秀美的丝绸绿缎。
青砖漫成走道,径直通向厅堂。一排十六扇高大的朱红漆木门扉窗棂紧闭,屋里桌椅陈设齐全,装饰典雅,铜制的香炉盖顶留有六个圆孔缝隙,从中逸出缕缕缭绕升腾的白色烟气。
燃烧产生的白色烟气正是司未音为府邸主人提前备好的辟邪香,让妖魔邪祟察觉不到屋舍里存在的普通人类。
“老爷,修仙宗才派来两个驱邪师,能对付得了妖魔邪祟的攻击吗?”身着华丽服饰的妇女惊恐扒着窗棂看去屋外战况。
在她身旁站立的中年老头,李府老爷捋了捋胡须,淡定说道:“地上偌多的浮尸,不就是两位仙女姐姐摆平的!可还需质疑!”
两人身后的管家颤抖附和:“听说千年前无恶不作,扰乱三界的强大丑陋邪尊……季非璟,他们修仙宗门世家都能合力围剿覆灭,何谈是我们院子里小小的妖魔邪祟。”
“邪尊,季~非~璟~~~!”声音带着惶恐颤抖,李府一众奴仆瑟缩厅堂一角,里面还夹杂着来到李府留宿的门客先生。
李府老爷安抚众人:“邪尊千年前便已形神俱灭,大家不必过分惊忧,庸人自扰,徒给自己添烦心。”
三言两语,厅堂里其他人接过话茬。
“说到邪尊,千年前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弑杀成性,严苛暴行……这浮尸便是邪尊提炼凡人邪念,聚化邪气而成的行尸走肉,利用它们攻打作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扰乱三界不宁。”
立刻有人唏嘘感叹:“好在三界联合起来,剿灭邪尊,不然这天下……危已!”
“邪尊陨灭,还留下此等祸害人间的炼制浮尸邪法,真是祸害遗千年!”
拥在李府夫人怀里的小儿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疑惑开口:“这都千年前的事情了,叔叔伯伯们怎么会这么清楚?”
“休要胡言乱语!”李府老爷连忙捂住小儿嘴边,赔笑不止:“小儿贻笑大方,莫怪!莫怪……”
“画本里都这么写得,还能有假!”
“哦……!”小儿撇撇嘴,踮脚扒拉窗棂,看去院子里的情况。
天色乌黑,压云叠重。
院子里笼罩沉郁氛围,一具具浮尸从池塘里涌现冒头,环绕成圈,包围正中央一簇聚集成团的人形邪煞黑气。
司未音口中念着符语:“妖魔邪祟,万化归一。散……!”
她手中一张符文正中那簇邪煞黑气,转瞬之间,黑气消散,露出邪祟模样。
身形与常人无异,面庞却是阴阳相对。
一半脸颊美丽光泽,瞳孔是蒙昧无知的童稚清纯,脸庞宛若初生的婴孩,顶着青黑胎发;另一半脸颊丑陋枯干,眼珠子爆出邪恶,面容活脱垂死的老人,挂着苍苍白发。
见着这等场景,房间里的人个个呕吐不止,李府老爷惊讶中连忙捂住夫人怀里小儿怔怔的双眸。
厅堂里扶着桌子呕吐完的人连连摇头:“这等邪祟都生得丑陋至极,那邪尊,该是何等丑物!”
“依我看,绝对是个大丑逼。”有人附和。
也有人持反对言论:“邪祟至尊,怎么可能现原身!书中记载,等级越厉害的邪祟,越能幻化万千。”
“大家快看庭院里!”缓过神来的小儿扒开李府老爷指缝,高声提醒。
司未眠嘻嘻笑道:“师姐,区区一个小小邪祟,就交由师妹解决,不劳你费心!”
她将手里满满一把符文放回储物袋,拿出一把斩邪剑。
银白色短剑似乎感受到邪祟的存在,瞬间膨胀变长,纯粹的辟邪白烟裹挟剑身。
司未音轻轻点头:“不可马虎大意!”
司未眠连忙回复:“师姐,好嘞……!”
阴阳面邪祟眉梢微挑,嘴角上扬,笑得意味深长,一半脸清纯笑容,一半脸邪恶微笑。
从池塘里冒头的浮尸听从阴阳面邪祟指挥,脚底湿漉漉涌向司未音,然而阴阳面转头就朝司未眠袭击而来。
站在原地的司未音迅速拿出一把符文,口念符语:“仙女散花,万化归一。爆……!”
浅黄符文直直冲上云霄,瞬间炸开花来,煌煌火心四周落地,与浮尸接触瞬间,邪煞黑气流出浮尸,烟消云散,浮尸就地倾倒,瘫软横躺院子中央,恢复正常人类模样。
解决完浮尸问题,司未音注意力转移到还在与阴阳面纠缠打斗的司未眠身上,发现她后背隐隐缠系着一股邪气包裹的青丝白发,端点处源自邪祟心口发出,名为邪祟心丝。
邪祟心丝,中级邪祟从心尖发出蛊惑人心的邪气丝线,应对修仙法术者,被邪祟心丝系上的修仙人,受制牵连,被邪气浸染完全之时,成为提线木偶,无知无觉,失去心智,任其摆布。
司未音观察到阴阳面忙着往邪祟心丝处倾注邪气,丝毫没留意她正从后背偷袭。
眼见着就快大功告成,阴阳面邪恶嘴角肆意上扬,溢出得逞微笑。
趁此松懈时机,司未音举起斩邪剑,一剑砍去阴阳面产生的邪祟心丝。
哪知邪祟心丝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保护罩,将司未音的斩邪剑弹开露出“噌噌”清脆响声。
阴阳面相当不耐烦,冷笑一声:“呵呵……,等我解决完手头这个小家伙,再来陪你玩!”苍老沙哑嗓音混合着清脆稚童声音飘荡院子,她抬手一挥,一团乌黑邪气笼罩隐藏住司未眠。
能产生邪祟心丝,还能分散精力在司未音的身上,看来此等邪祟等级强盛,达到中级以上。
司未音微眯眸子,轻轻扬起一侧嘴角,浅笑道:“是吗?!”
她往怀中一掏,拿出张漆红花样线条脸子,往面庞一戴,眼神锋利,口中念念有词:“天神归位,四季顺遂。”
一瞬,脸子红光灿灿,斩邪剑镀上赤红光芒,直指邪气乌黑团深处。
司未音顺着红光指引,飞跃池塘,一剑破除乌黑邪气,发现司未眠漂浮在空中,其背后邪祟心丝还在延绵不断运送邪气。
红光剑身震颤,司未音沿着指引,一剑斩断邪祟心丝。
顷刻之间,没了邪祟心丝束缚的司未眠无力瘫软,司未音眼疾手快,飞身抱住司未眠腰肢,两人安全着地。她就近找了块草地,用符文炼制成阵,将司未眠包围起来,然后挺直脊背,背对绿茵墙,迎视上阴阳面。
被斩断邪祟心丝的阴阳面面容狰狞,目光阴势狂热,如同失智的疯狗,不顾一切朝司未音扑咬抓狂。
由于戴着脸子请神,耗费真身,再加上砍断邪祟心丝时过度使用斩邪剑,司未音震出内伤,心尖血沿指间附着剑柄顺流而下,一条殷红血迹蜿蜒往下坠落,滴入附近交缠的老树根。
阴阳面扑击过来之际,司未音双目凌然,举起斩邪剑迎击战斗。
一瞬,后背似乎被巨力拉扯,司未音极速后退,池塘、草地、老树……眼前景色往前流走,她穿过绿墙,进入陌生空间。
红毯铺成长路,径直通向厅堂。一排十六扇高大的白玉石门扉窗棂敞开,屋里桌椅陈设齐全,装饰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挂在苍檐,光彩熠熠,红绸从屋檐垂下,厅堂贴着大红喜字,正中一张巨大红木喜桌,上面摆放两只贴有喜字的红烛,篝火煌煌,烟雾缭绕。
一道绿墙,陌生空间与李府厅堂院子陈设相似,材质却相差千里。
“一见倾心心相印,两地相思思离人。
三秋叶落落无痕,四面边角角起声。
五马分尸尸无骨,六亿神舟舟相随。
七魂三魄破三界,八千里路路漫漫。
九重天阙却尘烟,十死九生生相望。”
“永世相守,山海为见;生死不渝,天地为证。此约千秋万古应如是,嘉盟地久天长与共存。”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
吟诵完毕,紧接着传来喧嚣的锣鼓与高昂的唢呐,回环旋绕,仿佛一首幽幽等待长久的婚嫁曲,给寂寥的空间奏响欢乐喜庆的氛围。
司未音左手摘掉请神脸子,面罩旁边不知何时出现一顶点翠万工花轿。花轿顶部红蓝交相着精美的装饰,皆来自翠鸟的羽毛,此刻却扑闪着想要挣脱一般,宛若成千上万只生命在哀嚎。
大红轿帘如同浮云流动,摇曳几许,司未音隐隐约约看出花轿里坐着个人。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备注1)
耳畔再一次响起诵辞,司未音抬手去扶帘子,轻轻蹙眉犹豫中,还是掀开了帘子。
花轿里悠哉坐着个少年郎,身材修长无处安放,穿着大红直坠婚服,腰间金丝红带略微松垮,露出精壮胸膛,雕刻般俊美的容颜掩盖住红锦玉冠发出的耀眼光芒,更不用谈及头顶瑕不掩瑜的几缕华发。
少年郎闭着眼眸仿佛陷入沉睡之中,整个人都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邪性,勾魂摄魄,销魂至极。
司未音微微眯眼,抬手敛了敛少年朗胸口的衣襟,压住裸露的肌肤,顺势探了鼻息,唉声叹气道:“白生得这么俊俏,可惜是个死物!”
瞬时,少年郎高耸的喉结律动,呼吸起伏,胸膛震颤,睁开双眸,直勾勾对视上司未音,懒洋洋开口:“谁说我死了!”
他一抬手,以闪电般速度掐在司未音的脖颈,两人飞跃红毯,直入厅堂,红烛火焰煌煌,男子修长的手指攥紧纤细的脖颈。
司未音被遏制咽喉,挣扎间颈项青筋咋现,红了眼帘,只剩最后一口气堵在喉咙管,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难以喘息,呜咽不止。
一道红光电闪中,少年朗惊诧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