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司未音脸色陡然一变,握着红色系带的纤纤细手瞬间颤抖,牵动红系带在空中荡漾,脑海里闪过画面:
绛红色花轿格外显眼,轿顶挂着铃铛与流苏,摇曳几许,花轿里坐着个俊美少年郎,红锦毯尽头通向贴有喜字的白玉堂屋。
两人当时皆穿着大红喜服,然而,不是笑容可掬地拜堂成亲,而是面目狰狞地厮杀拼命,各自搏一线生机。
她睁大眼睛看向拘宠笼里的人来,良久,问话道:“蒙阑现在怎样?”
“好得很,我只是暂时借用它的身子,时间到了,自然会归还与它。”
少年郎伸手弹开红系带,须臾,系带在指间触碰处断裂,就连拘宠笼也跟着消失无影无踪。
司未音震惊:“你本事如此强大有力、靡坚不摧,何须占用蒙阑的身子?它不过是一只弱小单薄的小小灵兽。”
她连连后退两步,眼前之人,以她目前的本领,做不到一招制敌。
目前看来,三十六计,逃之夭夭。
少年郎步步紧逼,靠近司未音,漫不经心拿起她手中断掉的红丝带,吹一口淡蓝的邪气,红丝带完好无损,链成一条,却是若隐若现,看不出和刚刚有什么不同之处。
他抬起司未音的手腕,将红丝带系上,拴了个优雅的蝴蝶结。
片刻,红系带没了痕迹。
少年郎挑眉轻笑:“想逃?!这根红系带经由本尊手笔,不光能追踪你的位置,还能感知你的生息,甚至于,远在千里之外,弹指间要你原神灰飞烟灭、化为乌有,没有本尊允许,谁都别想外力破坏解开,否则……哼!小命呜呼也。”
他敛下眼眸,渐渐晦暗,抬手摩挲自己脖颈处缠绕好几圈的红丝带,与此同时,司未音手腕被莫名强力举起,显现一条飘逸的红带。
简简单单牵制灵宠的红色丝带,经手面前的魔头爪牙,便轻易牵动着司未音的生死。
面前之人,神通广大、心狠手辣,究竟何许人也?
思潮翻涌无数,数种声音在司未音耳中回荡。
“千年前无恶不作,扰乱三界的强大丑陋邪尊……季非璟,他们修仙宗门世家都能合力围剿覆灭,何谈是我们院子里小小的妖魔邪祟。”
“邪尊,千年前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弑杀成性,严苛暴行……这浮尸便是邪尊提炼凡人邪念,聚化邪气而成的行尸走肉,利用它们攻打作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扰乱三界不宁。”
“恐是邪尊出世,妖魔邪祟作怪,叨扰凡间,破坏自然万物万生法则。”
“《邪尊灭世录》里有记载,邪尊秉性顽劣乖张、行事古怪,由于作恶多端,千年前三界联合剿灭,怎会突然出现邪尊踪迹?”
……
众人嘴里提到的邪尊,种种行事做派,无不符合面前之人的言语举止。
至于所谓的丑陋外貌?姑且当做谬论之谈。
司未音将信将疑:“你是……邪尊——季非璟!?”
月光下,季非璟一身黑袍,背手看向窗外漆黑的景色,隐入其间,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邪魅之气四溢,俊美的脸庞,笑意似有若无,墨黑的眼眸,透出一股不容侵犯的霸气与不羁。
他侧身而立,薄唇轻抿:“夫人,这是在叫为夫?”
没想季非璟踏步而来,逼近司未音。
惊吓到她连连后退,猝不及防,膝盖弯处碰撞坐榻,整个身子直直往后快要仰倒,被季非璟牵住手腕,及时拉住,悬在半空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司未音舒心道:“好险,差点摔了一跤。”
一声“嘭咚——”,尾椎骨和坚硬的床板剧烈相击,紧随其后一声“哎呦——”的惨叫声。
司尾音委屈巴巴:“你怎么不接住我!”
她扶着腰肢,神色难堪地望向季非璟。
此人正居高临下、无关紧要地打着哈欠。
他淡淡道:“夫人可是修仙之人,法术高超,有着通天的本领,岂会被小小坐榻绊倒,传出去,多不好听。”
“咚咚咚”的脚步声应声而来,紧接着传来司未眠的喊话:“师姐,我进来了。”
季非璟心想:这个时候,她怎么进来?
没料想司未眠的突然造访,季非璟摇身一变,幻化成一只胖乎乎、圆溜溜的灵宠,乖噜噜地一跃坐榻,眨巴着萌萌的黑眼珠子,晃动两只小短腿。
司未音心想:你倒是动作快,变身灵宠!还装得一幅天真无邪的模样。
她整理些微凌乱的衣裳,瞥一眼榻上所谓乖巧伶俐的食铁兽蒙阑。
这哪里还是她朝夕相处、阳光开朗的小蒙阑!
完全被邪尊强占霸去身子的空壳。
她哀怨一声,眼角明显一颤,昔日陨灭的邪尊,为何会出现于此?
刚刚轻易间毁了拘宠笼,实力强硬,不能让小师妹陷于险境。
司未音连忙飞奔到门口,阻止司未眠进入房间。
她佯装困顿,眼皮惺忪:“未眠师妹,怎么了?”
整个身子堵在门口,不让司未眠进来半步。
司未眠笑说:“师姐,这是疗伤的药,李府宅院与阴阳面邪祟一战,你身子骨还没修养好,明日便要启程去西界地外,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她眸中渐渐蕴着一层淡淡情绪,发现司未音精神萎靡、困意满满,把手中的琉璃瓶交给她。
司未眠关怀道:“师姐你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嘎吱——”门应时关上,“咚咚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耳畔传来季非璟说话声:“师姐妹还真是情深义重、拳拳盛意,好一个缠绵缱绻姐妹情。”
司未音蹙眉,心想: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见不得别人关系好。
她回眸一看,季非璟变换成俊美少年郎模样,长身玉立,眉目慵懒,抬手挥一挥衣袖,一道淡蓝光焰笼罩房间,隔绝外界。
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道:“抚稳了,要出发了。”
瞬间,两人原神出窍,一团淡蓝荧光包裹飞出未有阁。
飞出肉身,原神手腕处果然有一条飘逸的红丝带,另一头,连接向身边人的脖颈处。
看来邪尊先前的话不假,司未音垂下眼睑,眼神中闪烁深邃的光芒,早已陷入思考中,忽视脚下移形万里,飞跃广袤湖面,踏过巍峨高山,穿过寂静深谷……
“到了。”
一声说话,勾回司未音游离的目光。
顺着季非璟凝视的方向,她拧眉眺望不远处,目光里尽是茫然,眼前雾蒙蒙一片,隐蔽在黑气之中,深处影影绰绰有座城楼,城门口高挂的灯笼烛光幽幽地亮着。
司未音不解:“这里是什么地方?”
季非璟面色沉静:“西界地外,孩童最终消失踪迹的地方。”
此刻,司未音怔怔望向季非璟,目光中充满疑惑与打量。
她抿了抿嘴道:“西界地外孩童失踪案,真与你无关?”
季非璟语气幽幽,直接挑破:“我邪祟至尊,区区人类,入得了本尊法眼!”
他继续道:“这次,我倒是要看看谁又顶着本尊名讳做事,污了尊名!”
只见司未音瞳孔微微收缩,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眼前之人真是千年前无恶不作的邪尊——季非璟?
没有谁能佐证邪尊出世,眼前人,莫不是打着邪尊名号,借着他的黑名,行不义之事。
白玉堂空间里霸占蒙阑身体开始,一路跟随她进入修仙宗云墨门下,行事浪荡、性格乖张,不服从训教,这才发觉侵占了爱宠蒙阑。
可惜眼前人本事强大,仅用神识侵占灵兽躯壳,现在又原神离体,移形万里。
如此说来,仅存有原神的他,现今应该势力大减,她拼一拼,或许能逃离此人束缚。
如若此人真是邪尊,更应该殊死一搏,岂能做肖小之辈!与他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昏暗环境下,季非璟神识愈发透明,借着最后一点力量,驱步万里之外,感受到城楼邪气浓厚,紧靠原神,无法进攻里面。
能找到这里,也是靠着阴阳面最后化灵而成的化邪珠,里面的神识被他搜索一遍,角落里仅仅留有这个地名。
——西骸城。
这座城池坐落于西界地外一条幽深寂静的峡谷尽头。
而李府宅邸最后逃离的紫黑邪气,此处颇为浓郁。
季非璟,千年前三界围剿他陨灭之际,留得一丝残存神识,逃离过程中,意外闯入脸子空间,得以白玉堂屋里修养生息。
千年一战中,那团暗算他的隐藏势力,和如今的紫黑邪气颇有相似之处,或是说,现如今的紫黑邪气,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势力强大。
两人咫尺贴近,心思却是相异,各有谋划打算。
司未音口诀一掐:“天神归位,四季顺遂。”
原神虽是出窍,防身武器却是时刻近身。
她把请神脸子戴上面庞,目光坚决。
既然是从请神脸子空间,白玉堂里带他出来。
按理说来,回到请神脸子里,才是他最初的归宿。
手中的斩邪剑“蹭蹭”嘹亮,红光指引向季非璟。
只见他利落握住斩邪剑,气力微弱:“知道我为何称呼你为夫人吗?”
接着继续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气咽声丝,整个神识栽倒在司未音怀里。
司未音只觉诧异:什么情况?还没动手就吓昏了?他为何唤我夫人?
眺望远处,大批紫色邪气涌动出城池,来势迅猛。
顾不上这么多,司未音松手,正好甩脱了这厉害邪祟。
至于那同生共死红丝带,也不知是真是假,兴许糊弄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