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说：“噢，让我猜猜，你这情儿瞒着你来这里找乐子，不怕噢阑珊，这事咱神情咱有理。你觉得被背叛了，那就直接出去跟她打个照面，让她心虚、让她觉得对不起你，然后你再潇洒离开当断则断。”

    “……她不是，不是……”阑珊咬了咬牙才道出那两个字：“……什么情儿。”

    季遇一副很懂的模样：“诶呀，暧昧对象不是？那也是她的错呀，都暧昧对象了还带人来这种场所玩，总之就是对不起你，你看……”她指了指监控：“这是到前台开座儿了。”

    阑珊的视线于是望过去，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与季遇所说毫无关系——

    小姑娘见着书包神态明显开朗了几分，二人接过书包，应是对着前台姑娘道了谢，又被那姑娘叫住当场翻了翻物品确认无一物丢失，便心满意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并无在此地逗留。

    至于季遇方才所说的什么“寻欢作乐”“杏花出墙”是根本就不曾有的事。

    季遇：“……”

    “那你怎么一副死了爹的表情？吃醋了就找人说去啊，实在不行略施惩戒嘛，哄着给人带怀里亲亲，不就得了。”

    本着“主动才有故事”“交流能解决一切不必要的麻烦”的想法，季遇对她属实是恨铁不成钢，谁料刚说几句，身旁的阑珊却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彻底瘫软下来。

    她很长地叹了一口浊气。

    “没事吧？到底谁啊，让你这么动真格。”

    阑珊长时间的沉默。

    半晌，就在季遇以为她不会再讲话时，她缓缓掀起眼皮，堪称绝望地对季遇说：“她，是万哲先新娶的女人。”

    季遇有些懵，刚开始以为阑珊是换了新话题，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后文，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季遇似是根柱子似的彻底愣在了原地，终于三言两语拼凑出了惊骇世俗的结论，她这才将今早送阑珊来上学的女人与方才监控里看到的女人合而为一，惊愕地道：

    “艹，所以……你他爹地睡了自己小妈？”

    ……

    ***

    别墅里。

    女人将沾满雨水的伞面收好，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短暂的失明过后满堂明亮，她瞧清楚了室内的一草一木——

    桌案上放好了一桌子菜，是家政阿姨备好留下的，菜品瞧着可口精致，没有旁人动过的痕迹，此外所有的一切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她四下瞧了瞧，觉得屋内静谧得有些异常，没有活人的生气，汤旖唯垂眸瞧了眼手表，确定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却还不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阑珊？”

    她一边换鞋，一边试着唤道，可是无人应答，别墅里只有她自己空荡荡的回音。

    她踩着梯子上楼，脚步最终停在了阑珊的房间门口，大门紧闭着。她抬手，轻声扣着房门，又唤她：“阑珊，你在里面吗？”

    依旧无人应答。

    她放下举得有些酸胀的手腕，眸光不禁瞥了眼窗外，神情忧虑——

    怎么还没回来？

    秋雨还在下，却不是绵绵密密的模样，颇有些夏日里倾盘大雨的势头，浇在人身上也能打得骨头疼。街道上没什么人声，平日里能听见孩子们嘻笑打闹的动静，此时都在暴雨的掩饰下消失无踪。

    偶尔能瞥见一两只小猫在檐廊下躲雨，电闪雷鸣间，青石板上照亮的也都是惴惴不安、忧心惶惶的可怜模样。

    “叮铃——”

    手机传来了一声提示音。

    汤旖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去翻找手机。

    让她失望的是，这提示音不是因着某人的来信，而不过是城市防汛办的一条可有可无的消息：“市防汛办提示:我市将启动全市防汛橙色(二级)预警响应。请市民减少出行，远离风险，及时关注最新天气预报、预警及响应升级信息。”

    她犹豫了一阵子，空荡荡的房间让她没由来的焦躁，她还是没忍住，给班主任打了电话：“絮儿，今天孩子们留堂了？”

    电话“滴滴”了几声，迟了一会儿才接通，那边的女人似是在压低了声线说话：“搞什么，下雨学校刚停电了两分钟，好像是修电缆不小心给挖坏了，我正盯着学生上晚自习……什么？我没给走读生留堂呀，班上走读的几个人下午上完课就没见影子了……噢，你说阑珊，我看一下啊。”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应是温絮儿在数人数，她确认了一下，道：“我确定她不在班里，怎么了？她没回家？”

    “……算了，没事，你先忙。”

    挂断电话以后汤旖唯再也坐不住了。

    秋日里天黑得一次比一次早，刚进家门时还有点微弱的亮光，现下已经完全黑透了。

    她快步行至每一篇窗户前，将所有窗户紧紧关闭以防止暴雨侵袭，换了鞋子，拿了钥匙和放在门边的雨伞便准备推门而出——

    门被打开的瞬间，裹挟着雨丝的凉气迫不及待地透过逐渐推开的门缝，将汤旖唯的头发微微吹动。

    忽而雷声滚滚，似是巨龙在夜幕之后的云层咆哮怒吼，让人无端心里一惊。

    万事都有预兆，汤旖唯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她愕然抬眸，瞧见的便是这一幕，随即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漆黑的夜空被劈空而来的闪电蓦地照亮，除却四周空无一物的景色，还有脸色惨白的少女：

    长发浸透了雨水，狼狈地四下批散，粘腻地贴在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额头、脸颊、下颚、锁骨……潮湿的雨水顺着发丝的流势，逐步满入衣襟，将浑身都淋透了。

    她整个人似是刚从水里打捞出的一般，散发着淡漠与冷气，正在室外冷风的包裹里禁不住得瑟瑟发抖，嘴唇被冻至深紫色，总是妩媚多情的狐狸眼覆上一层水雾，正无甚表情地盯着汤旖唯瞧。

    汤旖唯被惊得“啊”了一声，下意识欲要关上房门，谁知门外那少女似是早已提前料到——

    她整个胳膊伸进来，死死扒住门扉，身上的青筋从手臂顺至五指皆尽数暴起，用蛮力去抵挡，汤旖唯被这少女惊得身体发软，拼命欲要抵住房门，直至她最后低声唤了句“姐姐……”才让汤旖唯意识到她究竟是谁。

    她猛地拽开门：“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