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行

    白安宁本科学的是通信工程,对口的单位是各家铁路和通讯公司,或者去各类互联网企业。舍友中,有读研深造的,有去鹅厂的,有去铁路的。白安宁是考研那一波的,但毕业当年备考也很迷茫,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走科研这条道路。没有强大动力的备考,事倍功半,白安宁没能入面。于是收拾收拾行李,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当时只是想在家休一段长一点的假期,之后还是要去往梦想的一线大都市,就和大部分的同学一样;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偏宅又主见不强的性格,注定她会扎根在家乡的小小县城之中,过一种平淡却也安稳的生活。

    在家再备考一年之后,成绩也没有太大提升,提升的只有迷茫和焦虑。父母委婉地给出建议:不然,先找份工作做一做,至少加入一下社会的循环,另有所获,也未可知。白安宁从善如流。工作是托了在联通的表哥牵线搭桥,985的高校招牌,在小小的县城还是十分响亮的,白安宁火速入职,并被当场推荐到市区工作。工作内容很简单,维修电脑、维护机房、同时一月处理一次报表。因为是临时工,收入不高,但白安宁本也不为这个,只是找一份过渡的事情做。但刚毕业的白安宁,希望的是技术上的精进,而作为一家经营性的企业,技术研发和基层是没有太大关系的;高端的技术自然有引进的高端人才来完成,基层只要负责和第三方进行良好对接就可以。何况白安宁所在的部门,只是一个技术边缘部门,可有可无,机会少、地位也不高。负责的黄主任家在省城,但多年不曾转正,省城的家庭给出的压力越来越大,而黄主任无能为力之下,只能将压力向下传导。白安宁正是最桀骜的时刻,觉得自己有非顶端学府、企业不去的能耐,冲突不可避免。在黄主任又一次指桑骂槐,阴阳怪气之后,白安宁整理完工作电子文档,打印好离职报告,一声不吭地回了家。

    现下回头看,处理手法确实比较生硬,但作为未被社会打磨棱角的当时,已经是一种相对委婉的处理了。

    休息数天后,在银行工作的表姐,向白妈发来推荐。当时银行正是红利期,利润巨大,每年单是想办法发员工福利,都有许多名目。表姐所在的是地方性银行,比不得四大行,表姐劝白妈:“什么集体、国有的,现在哪还看这个?看收入呀,我们的福利待遇,比四大行可好得多。”白妈心动了,劝白安宁:“就去试试呗,怎么地也得参与到社会的大循环中去,在家一直待着,人都傻了。万一不成,再换别的也行。你又不乐意考老师、公务员,这好歹也是个大单位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白安宁的择业,其实还挺有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家里一直没有给太大的压力,她比较遵循内心的想法。当初高考时,就不乐意去师大,虽然这是社会上公认适合女孩子的职业。白安宁觉得,已经在学校待了十余年,实在不想把余生都耗在其中;况且,她自觉自己学习还行,教人还欠缺点天分。至于考公,白安宁觉得,自己的性格,未必能把仕途走得顺畅。而如舍友们一样,去往大都市,她又觉得自己没准备好,有点胆怯。左右权衡之下,表姐的提议其实还不错。走上坡路的企业,一定会重视科技的发展,又是金融行业,不缺乏资金的投入。自己进了单位,或许有机会,接触真正的项目。于是笔试、面试,一路高歌猛进,一头扎进金融行业。

    白安宁万万没想到的是,隔行如隔山。她习惯性地以工科企业的思维去理解金融行业,忘记了两个行业的盈利本质本就不同。工科类企业以技术为本,而金融行业,是个中介。同时,从未进入过社会、在学校的象牙塔中顺风顺水成长的白安宁,完全不知道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会有多大。而在环境的浸润、传统的推动以及社会的变革之中,想要保持一点自我的成长,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但白安宁性格中的优点,在这时便显得十分重要:她有点执着,而且一旦下定决心便从不后悔。正如小时学习走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放开扶手,而一旦放手去走,便几乎从未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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