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

    今夜无月,屋内只点了一盏燃油灯,昏黄的灯火照着两个人。

    时章几乎将简从宛整个人罩了起来,这些天的每一个日夜,他都在想,为什么阿宛有呼吸却醒不过来,为什么自己每天给她喂三碗血仍旧毫无作用,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可控制地在想,简从宛是不是离开了自己,只剩下这样一副躯壳。

    这十五天,时章无时无刻不在挣扎,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动用那术法,可是幽起却拦住了他。

    “你父亲曾经用过此术,时章,你可知道代价,你的寿命会消减,身体会衰弱!”

    时章甩开了幽起擒住他的手,整个人像是失了理智一般:“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宛就这么消失!”

    “可是她还没有死!”

    “那她为什么喝了我的血还是不醒!”不仅不醒,甚至脖子上的伤口一点都没有要愈合的迹象。

    “时章,你得冷静下来。简从宛呼吸绵长,说明她还活得好好的,你贸然使用回溯之术,万一真的出现了更大的意外,让她因此丧命怎么办?”

    是啊,万一呢?万一呢?

    时章不能够接受这个万一,他冷静了下来,望着静静躺在床榻上的人,乞求她能够快些醒过来。

    这十几天,时章除了守着简从宛,就是听大苍禀告追查那日云塔寺之事。

    那日云塔寺之事极为隐秘,他甚至都没有告知大苍,那么那群来路不明之人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行踪,并且想要抢夺宝瓶里母亲的神魂?

    这些事情像一层雾一样挡住了时章原本清明的眼,他早就有察觉,除了仙魔两派,似乎有另外一股力量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时章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是他可以清楚的是,这群人绝对不怀好意。

    咏苍所率狼族这些日子一直为寻找云塔寺的那群不知来路的人而奔波。

    狼族嗅觉尤为灵敏,他们在云塔寺竹林里捕捉到的气息为人族气息,可是人族……又怎会有此能力呢?

    古怪,一切都太古怪了……

    -

    装着宣殊神魂的宝瓶被解除封印带回客栈可却也一直没有反应,无论时章如何施术唤她,她都好像沉睡在里面那般,丝毫未醒。

    试到最后,时章已然放弃。他将这宝瓶好好保存好,全身心投入到照顾简从宛一事之上。

    他不眠不休地守着她,直到第十天,他们的房间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他再熟悉不过之人。

    见到他时,时章下意识就垮下脸来:“裴思故,你来此作甚?”

    裴思故淡淡地越过时章,望向屋内,第一眼没有见到简从宛,他有些失落:“我来看看她。”

    他话音方落,时章砰一声关上了门,裴思故不可避免地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裴思故早有心理准备,他再次抬手敲了敲门,对里面说:“我能治好小宛。”

    时章往回走的脚步顿住,他挣扎片刻,转身打开了门。

    “若是你敢骗我,你知道后果。”时章阴沉着俩威胁道。

    裴思故才不管他,伸手将他推到一边径直走到了屋内床榻边。

    见到简从宛脖子上已经在化脓的伤口,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从自己随身带来的包裹里取出几个药瓶,一一将它们打开,准备往简从宛脖子上涂。

    时章见到裴思故打开一瓶深棕色的药水,这样的东西他从未见过,于是在裴思故即将用沾了药水的棉花团挨到简从宛脖子的那一刻,他擒住了裴思故的手腕,不放心地问道:“这是何物?”

    裴思故嗤笑一声,甩开时章的手:“我比你更早认识小宛,也更早喜欢她,你还没资格来质问我。”

    时章握紧了拳头,望向床榻上依旧没有苏醒迹象的简从宛,最后还是忍住怒气放开了手。

    他看着裴思故在上面涂过药水后,又抹上了一个透明无色的药膏,最后又包上了一层白色纱布。

    “好了,你可以走了。”时章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裴思故才不管他,自顾自收起了他带来的那些药,丢下一句明日我再来,就这般走了出去,在大苍他们的注视下住进了隔壁的那间客房。

    大苍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时章那几乎蹿火的头顶,他们不认识刚才出门这位仙君,但是从他们殿下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位绝非善茬。

    接下来的每一天,裴思故都按时敲门来换药。确实,简从宛脖子上的伤也在肉眼可见的愈合。

    终于,在裴思故第三次进屋给简从宛换药时,时章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她什么时候才能醒?”

    “快了,就这几天吧。”

    裴思故自然知道简从宛为何没醒,他却说得含糊,毕竟,他也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就这般,时章等了十五日,终于等到他的阿宛醒来。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他只能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脉搏与呼吸,感受着她的存在。

    过了许久,简从宛轻轻抬手推开了时章,盯着时章看了好半晌,冷不丁开口问道:“你认识奚琴安吗?”

    奚琴安?时章眉头一皱,这是何人?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好了,看来他们暂时还没有遇到。

    简从宛心里像打了一个结一般,回来之前她就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和时章未来是没有可能的,不要越陷越深。

    可睁眼见到无比憔悴的时章时,她反复在心里演练的那些决绝的话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简从宛的注视下,时章一盏一盏点亮了屋内的灯盏,很快,屋子里不再昏暗,简从宛看他也看得更清楚了些。

    衣服皱皱巴巴的,原本束好的头发也有些散乱,胡子拉碴,眼圈青黑……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样。

    看到时章点完了最后一盏灯,她委婉地提议道:“时章,你去休息吧,我已经醒了,不用守着我了。”

    这提议被时章毫不犹豫地否决,他现在恨不得时时刻刻将简从宛拴在腰带上,哪里会离开半步。

    这时,一声不合时宜地敲门声传到了两人的耳朵中。

    简从宛正狐疑是谁之际,时章已经开始面露不悦。他施法阻断了敲门声,阻隔了外面的声音。

    “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你。”

    简从宛却不愿躺下,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示意时章坐下来。

    对方一坐下,她就歪着脖子好奇地问:“谁啊?”

    时章固执不愿说,简从宛突然倾身,一吻落到了时章的脸上:“时章,到底是谁啊?”

    她有那么好奇吗?

    那吻就这么轻轻地落到脸颊上,像是一片叶子扫过一般,很快就消失。

    时章吃醋地伸手扣住简从宛的后脑勺,精准地吻上了她的唇瓣。

    那个地方又香又软,就像是裹了蜜糖一般,软舌像是令人上瘾的毒药,勾得他无法自拔。

    他就这般吻了许久,吻到终于想起对方是大病初愈,这才将其放开。

    一垂眼,便见他的阿宛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了一半,嘴唇之上残存着他的痕迹,这令他心情大好。

    “阿宛,外面的是裴思故。”

    简从宛还陷在方才那一吻里,猛地听到裴思故这个名字,一下精神起来。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又来找她的。

    “那你让他进来。”简从宛见时章不动,晃了晃他的胳膊撒娇:“时章~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儿吃的吧。”

    这么多天未进水米,这具凡身确实是饿了,简从宛也没有说谎。

    时章无奈地看着她,终于还是软下心来去给她找吃的。

    他开门的时候,裴思故还候在门口。

    裴思故眼睛亮亮的,也不知是如何知道简从宛醒了,第一句话就是让我进去看看她。

    时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裴思故放了进去。

    他才将走下客栈楼梯,就听到屋子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一股妒火又冒了出来。

    屋内,知道真相的简从宛再次见到了裴思故,看向他的眼神有了较之前更大的疏离。

    “小宛,你可还有哪儿不舒服?”裴思故对于她的眼神感到手足无措。

    “我没事儿,裴思故,你坐吧。”

    裴思故就这般坐在了榻边的凳子上,极为煎熬地等着他早已预想过的质问。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简从宛没有任何一句那样的话,只是极为冷静地问他:“这个计划,非进行不可吗?”

    裴思故知道,简从宛在知道此计划的最终目的后,很可能下不了手。

    他沉默了,代表着肯定。

    简从宛又说:“那我想退出,我想回去,奖金我也不要了,你们放我回去。”

    裴思故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不想看到简从宛以这样的方式来完成任务,他希望,简从宛能离开时章来到他的身边。

    时章端着一碗面回来的时候,裴思故与简从宛已经聊完了。

    裴思故走时,很明显地眉目带笑,看来两人聊得很开心。

    他将面搁到桌子上,将简从宛打横抱起来坐到桌边,看着她大快朵颐,时章却感觉心里有一股气上不来。

    我比你更早认识小宛,也更早喜欢她……这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时章的心里。

    等到简从宛吃完,已经到了时章的极限,他抬手擦了擦简从宛最嘴边的油渍,问道:“你跟裴思故,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在不周山上认识的呀。”

    简从宛想就这般糊弄过去,时章却不让她逃脱,他捧着对方的脸令其直视自己,一字一顿地说:“简从宛,我要听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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