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墙间的缝隙,洒在玩闹中的二人的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他们的身影在狭窄的空间里交错,一投、一接,只是重复着这样简单的动作,让投球显得格外轻松。
自从上次偷听到格里沙对他失望的怒吼后,吉克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他开始在训练结束后找库沙瓦玩投球,仿佛这样可以暂时忘记那些沉重的压力和期望。他的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午后的微风轻拂过他的发梢,带走了些许玩耍途中产生的汗味和尘土。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颗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的球,每一次投掷都像是在和自己的不安做斗争,试图将它远远地抛出去。
库沙瓦接住了球,对于熟练投球多年的他,没有什么球是接不住的。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似乎在享受这个轻松的时刻,同时也不错过吉克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库沙瓦的笑声打破了小巷的宁静:“哈哈哈,上次你真是丢脸丢大了啊……”
吉克脸色尴尬,他接住了飞来的球,投掷回去,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这一点都不好笑,那之后我一直都被安排干杂活,我已经没希望了。”
库沙瓦轻松地接球,眼眸中噙着懒散的笑意:“你真的这么想成为战士吗?我可没看出来。”
吉克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我必须当上战士才行,可是,我怎么都做不到。”
库沙瓦摇了摇头,讽刺道:“这也难免,你只是觉得战士太愚蠢。为马莱缩短寿命,侵略他国什么的实在是太蠢了,你肯定不想做吧。”
吉克闻言,慌张地四处张望,看到周围没人才松了口气,他好奇地问:“哈…?库沙瓦叔叔,你为什么成为了战士?”
库沙瓦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声音中带着一丝狂热:“因为想解开巨人的谜团,毕竟我是研究者。”他投球过去,继续道:“传说中一切的开端是始祖尤弥尔接触了‘某个东西’,我想知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此我不惜缩短寿命,获得巨人的记忆。所以,我在战争中派不上半点用场。”
他抬头看向天空,仿佛陷入了回忆:“但是,在巨人的奥秘面前,仇恨和纷争根本毫无意义。”他的目光移向了吉克,笑眯眯道:“所以我们很相似,都不想参与这玩闹一般的战争,我们都是世间少见的正常人。”
吉克愣住了,被肯定的感觉让他心中一暖。
“吉克,你又在这里玩球了。”一道柔声从背后传来。
吉克转过头,看到安西娅正倚在墙边,夕阳的余晖洒在她卷曲的金发上,肩上垂落着被蓝色缎带绑着的两个小揪揪,显得格外天真可爱,但她的眼神却蕴着一抹愠色。
曾几何时,吉克是那个总会在训练结束后,带着满脸笑容跑回家,拉着安西娅一起在后院玩球的哥哥。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仿佛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们两个人。但如今,那份属于兄妹的欢乐时光,却被吉克与库沙瓦叔叔在小巷子中的投球所取代。
吉克之所以频繁地找库沙瓦叔叔投球,是因为他在上次的公开训练中又一次搞砸了。那次失败,让吉克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中。他觉得自己让父母失望了,尤其是父亲——那个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人。而库沙瓦叔叔,作为吉克心中的偶像和导师,给了他一种类似父亲的温暖和安慰。在库沙瓦叔叔身边,吉克仿佛能够暂时忘记那些痛苦和失望,找到一丝慰藉。
但安西娅,却无法完全理解吉克的心情。她看到吉克与库沙瓦叔叔相谈甚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她虽然明白吉克是在分散注意力,试图让自己远离父母对他失望的痛苦。但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完全接受这份被“夺走”的欢乐时光。
每当安西娅结束自己繁重的训练,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训练场的小巷子时,她总能看到吉克与库沙瓦叔叔投球的身影。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痛得无法呼吸。她压抑着呼吸,自己绝对不能破坏这份对吉克来说或许是唯一的慰藉。
这天下午,当安西娅再次站在小巷子的入口,看着吉克与库沙瓦叔叔投球时,她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吉克脸上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凑近才发觉她的脸色很不好:“安西娅,你来了啊。今天训练怎么样?”
安西娅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还好,就是有点累。”她的目光落在吉克手中的棒球上,那是他们曾经共同的快乐源泉,如今却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吉克似乎察觉到了安西娅情绪的低落,他放下手中的棒球,走了过来,“怎么了,安西娅?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安西娅看着吉克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心中一软,差点就要把心中的不满和委屈说出来。但她又忍住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小情绪而影响到吉克那份平静的快乐。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安西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拉了拉吉克的衣角,“我们好久没一起在后院玩球了,今天能不能陪我玩一会儿?”
吉克看了看安西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库沙瓦叔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他很快便下定了决心,“好啊,安西娅。我们这就回家。”
“库沙瓦叔叔,我和安西娅先回去了,谢谢你今天的陪伴。”吉克礼貌地道别。
“行吧,那你们两个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库沙瓦嘱咐道。他肯定安西娅对他的态度没有之前友善了,是因为吉克吧……
“是……”
说着,吉克拉起安西娅的手,两人一起走向了家。而库沙瓦叔叔则默默地站在小巷子中,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回到家中,安西娅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家里的气氛安静得只能听见戴娜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的轻微声响。书房的门紧闭着,门缝下透出一缕微弱的光线,显然格里沙还在里面工作。
安西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心里暗自庆幸:这样她和吉克在后院玩球就不会被父母发现了。
她和吉克轻声向厨房里的戴娜打了个招呼,然后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过书房,来到了后院。
“接着,吉克……”安西娅双脚腾空,手臂挥出好看的弧度。
吉克一个箭步轻松地接住了球:“安西娅,你的动作不对。要这样,向右侧身,右腿膝盖微微弯曲,左腿直着抬起一定的角度,右手臂举过肩膀发力去投掷……”他边说边示范。
安西娅看着这样洋溢着自信的吉克,唇角微勾,接着投过来的球。
哥哥是这样地喜欢投球啊,在投球的时候,他才会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而不是平时的忧伤模样。
“好,我记住了!”安西娅摆出标准的姿势,又把球投过去。
“安西娅,你学的很快啊……”
“哈哈哈……那是欧尼酱教的好。而且我觉得你很有投球天赋呢!”
“……谢谢你,安西娅。”
“……”
吉克感觉这瞬间无比美好,他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这样就好,就算永远无法离开收容区,只要活着就好。没有格里沙和戴娜的鞭策;没有马伽特队长的怒吼;没有艾尔迪亚帝国复兴的使命。享受了这种快乐的时光,有谁会想成为只有13年寿命的智慧巨人,去侵略他国呢?
仿佛看见了安西娅被敌国投掷的钢铁导弹炸得血肉模糊,吉克绝望了。
但是,这样妹妹不就要继承智慧巨人了吗?不……我不要安西娅继承智慧巨人。
“吉克,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安西娅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吉克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可怕的想象。“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他勉强笑了笑,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他不能让安西娅继承智慧巨人的命运。他不要她只有13年的寿命,不要她去侵略他国,不要她承受那些沉重的责任和痛苦。他要保护她,就像现在这样,让她永远保持这份纯真和快乐。
“吉克,你真的没事吗?”安西娅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吉克的呼吸急促而短浅,他看着安西娅那双充满了担忧和爱意的蓝色眼眸。“我没事,安西娅。我只是在想,我们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安西娅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吉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嗯!”他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吉克站在办公室的走廊上,手中的拖把在地板上划动,他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他不能让安西娅继承智慧巨人,他要提升实力去争取继承巨人。可是……就算他继承了巨人,也不过才活13年而已,还是在没有被炸弹炸死的情况下,这样就没有办法再见到安西娅了吧……
吉克拖着地,这样想着,半晌后,他难过地垂下眸子,眼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他拖完一轮地板后拎着水桶和拖把准备去换水,却听到办公室传来的长官们的谈话声。
“终于抓到狐狸尾巴了,他们好像自称是‘艾尔迪亚复权派’,这次发生的规模相当大,好像是一个叫‘枭’的奸细组织的,我们已经掌握了几条线索,只差搜集证据了,迟早能打掉……”
吉克听到这话,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的水桶微微颤抖,水花溅出,打湿了他的鞋子。
‘艾尔迪亚复权派’是他的爸爸妈妈领导的,由一些不甘心被奴役,试图反抗马莱的人组成的。而‘枭’,是他们中的领袖,一个在暗中策划着一切的人。
现在,马莱政府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线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吉克一家人和复权派成员即将面临灭顶之灾,意味着他们会变成无垢巨人,被流放到‘乐园’!
吉克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他不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他必须做点什么。但是,他能做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打杂的战士候补生,他的力量微不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他必须冷静下来,必须要劝说爸爸妈妈不要做危险的事了。他不能让安西娅卷入这场灾难,他必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