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

    三月十六,春闱开启。

    卯时一刻,天光未亮,叶府便人声喧闹起来。蒋时薇再三帮淮舟检查携带的物件有无不妥。

    因叶家从未有过子弟下场科考,蒋夫人未免疏漏,亲自安排下人们准备吃食。

    就连叶蓁蓁都无端紧张起来。

    “淮舟弟弟,你年纪还小,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

    “呸呸呸!”蒋夫人一巴掌拍她后脑勺,“大清早的,不会说就不要说。”

    转而对着淮舟温和笑着道:“淮舟,记得老祖所教,但求稳妥,不求冒进。”

    “谢谢姑母,淮舟记着了。”今日的蒋淮舟换上蒋夫人特地准备的赤色锦袍,清秀稚嫩的脸庞精神奕奕。

    婢女端来一份状元糕,蒋时薇郑重地接过:“淮舟,来吃点。”

    蒋淮舟默默吃完糕点,再喝过桂圆红枣茶(取月宫折桂含义)。

    待准备妥当,一行人乘车出门。

    贡院门口早已熙熙攘攘,还离着半条街车马便过不去了。

    几人由护卫围着,随人流缓缓前行。

    周暄同几位主考大人站在贡院的角楼,门前由都城兵马司负责秩序和安全,考生们有序排队进行严密的检查。

    龙影卫隐在人群中,以防有人作乱。

    蒋时薇亲眼看着淮舟通过检查进入贡院,才呼出一口气。

    “娘,您看角楼上,那是暄世子?”叶蓁蓁左右环顾,四周有一些面色谨慎的青年混在人群中。

    蒋夫人抬眸扫过,眸光微沉:“龙影卫的来了,难道这次春闱有什么问题?”

    蒋时薇一听,紧张地抓住她的臂弯:“姑母。”

    蒋夫人轻拍她的手:“不用紧张,我们淮舟只管安心科考,有周暄亲自守着,乱不起来。”

    果然不出蒋夫人所料,春闱第二日,贡院大门口便有十几名考生被都城兵马司的差役当众带走。

    一时间茶楼酒肆流言满天飞。

    “我听说,这次春闱有人集体作弊!”

    “不不不,我听小舅子的表兄的堂弟说,是有人投毒,直接毒死了几个。”

    “不会吧?你就说,守卫那么严毒怎么带进去的。”

    “那我哪知道,又不是我去投的毒!”

    “去去去,就知道瞎猜。”

    民间流言愈演愈烈,乾元殿御书房,景仁帝正听着周暄汇报。

    “启禀陛下,微臣暂时查到的线索都在奏折中记录。”

    “据这几名考生交代,他们来自大齐各地互不相识。一个月前,有人分别给他们或者家人钱财,也有的是帮家中解决难事,甚至有的考生身上背着人命案子,也被对方遮掩留下把柄。“”

    “只是对方要求很奇怪,要他们春闱尽力为之,一切待出榜后再联系。”

    “这步棋是微臣大意打草惊蛇了,特向陛下请罪!”

    景仁帝将奏折丢在桌上:“想不到,竟有人将主意打到春闱考生身上。手握把柄,恩威并施,时日久了岂不是言听计从?真是好手段!”

    深沉的眸光扫过前方跪地的身影:“你起来吧,至少现在知道有人在试图笼络朝臣。”

    周暄起身:“陛下的意思是,此次事件不是第一次?”

    景仁帝锐利的眼神一闪:“春闱三年一次,这次是你误打误撞才发现,曾经有多少问题,不难想象。”

    “请陛下示下。”

    景仁帝来回踱步,慎重道:“怀瑾,给朕往前查!过去十年科举考生,不论是留京进士,还是派往各州县的同进士,一个个背景政绩都给朕查清楚!龙影卫无须再藏拙了。”

    “微臣遵旨!”

    夜间戌时,周暄在外院书房处理公务,贤王妃带着丫鬟前来送宵夜。

    贤王妃:“暄儿,母亲看你近几日半夜才归,熬得都瘦了一圈,快些喝了这碗参汤,补补元气。”

    “多谢母亲。”

    周暄心里想着春闱之事,心不在焉地搅着汤勺。

    贤王妃看不过眼,正要催促,忽地发现书案一角的盒子里露出一根蓝绳。

    “这是何物?”

    回过神的周暄来不及阻止,贤王妃已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青一蓝两个香囊,清雅的混合香气散发开。

    贤王妃怔住,周暄以迅雷不及之势将盒子盖上,僵硬地笑了笑:“母亲,汤喝好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贤王妃可不是好糊弄的,一改温和的神色,摊开手:“拿来!”

    “母亲!”

    “怎么?对母亲也要隐瞒吗?”旋即欲泣,“儿子大了,同娘不亲了。”

    周暄生平最怕之事,就是母亲落泪,无奈道:“不是什么重要之物……”

    “既然不是重要之物,母亲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在贤王妃的再三要求下,周暄交出了锦盒。

    贤王妃将两个香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没有错过它们的不同之处,一角的日出与弯月。

    在母亲困惑转变为惊喜然后是戏谑的眼神中,周暄故作镇定,实则内心已经构思出十个理由来回答接下来的盘问。

    哪知贤王妃什么也没问,只是柳眉微挑,故作高深地将香囊丢回锦盒,意味深长地道:“香料挺特别,竟从未闻过,也不知别家做母亲的何时能收到晚辈送的礼呢。”

    周暄眼神闪烁:“母亲说的是。”

    当夜,贤王妃窃喜的告知贤王,好事近了,弄得贤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三日过后,贡院正门打开,考生们依序排队检查迈出大门。

    叶府护卫早就守在门口,一见到蒋淮舟便挤开人群上前。

    蒋淮舟虽然年纪轻,但三日的科考依然折腾的面容憔悴,疲惫不堪。

    叶府一群人赶忙将人送回去,洗漱过后好吃好喝一番,蒋淮舟便沉沉睡去。

    春闱半个月后才放榜,蒋淮舟睡醒后便像无事人一样该读书读书,反倒是蒋时薇紧张得不行。

    季希音来寻蒋时薇说话,恭喜她终于了了一桩心事。同时也介绍梁佩同她们相识,叶蓁蓁见季希音的亲人也来京城了,由衷替她开心。

    多日的相处不难察觉,见着叶蓁蓁同蒋夫人撒娇的场景,季希音经常会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多样喜事集中在一起,叶蓁蓁便提议一起出城踏青游玩庆祝。

    自从上次宴席后,叶蓁蓁同陈墨言的婚事不知怎地没了下文,蒋夫人虽有心促成,但也不愿太过主动,显得自家女儿太过刻意掉价。

    叶家两位兄长早已赶赴边疆。因此这次踏青,除了季希音、蒋时薇、梁佩,叶蓁蓁便只邀约三家女眷同行。

    分别是怀化中郎将的一对姐妹花宋初夏和宋秋霜,吴御史女儿吴佳妍,还有京兆府尹陆大人独女陆惜君。

    四人上次均来赴宴,而且据叶蓁蓁观察,她们言语行为都没有瞧不起季希音之处。

    春光明媚,活泼的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总是有诸多话题可聊。

    马车里不时传出欢声笑语,非要骑马的叶蓁蓁看着身下的骏马,摸摸鼻尖,犹豫她是不是也应该挤进马车里去?

    正想着,神情愉悦的吴佳妍掀开车帘唤道:“蓁蓁,你确定不来和我们一起吗?”

    宋秋霜作势去捂她的嘴,调笑道:“你喊她作甚,她偏要作女将军你拦得住吗?”

    另一辆马车内,陆惜君同蒋时薇掀开车帘,言笑晏晏:“你们敢戏弄蓁蓁将军,小心她的鞭子不长眼!”

    季希音忍俊不禁歪倒在宋初夏肩膀,叶蓁蓁手握红鞭,佯装要挥。

    宋初夏装模作样讨饶道:“求将军放过奴家,奴家给您牵马成不?”

    一番挤眉弄眼惹得众人笑声连连。

    蒋夫人与季夫人同乘一辆马车,虽然蒋夫人贵为三品诰命夫人,但她一贯没有架子,对言行举止有度的季夫人很有好感。

    落后马车四五丈处,梁修与蒋淮舟骑马同行。

    蒋淮舟骑射一般,但又不愿同一群姐姐们挤马车里,梁修便陪同教他。

    “梁大哥,你行镖岂不是到过很多地方?”

    梁修哈哈笑着:“确实,北至幽州,南下南夷风景人文各不相同。”

    “我也想四处去看看呢。”

    “你是读书人,同我们粗汉子不一样。”

    行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来到叶家田庄,依山傍水,比邻山野,乡野趣味甚浓。

    庄头们早已得了吩咐,杀猪宰鸡的备好酒菜,屋子也收拾妥当,他们计划在此住上一晚。

    叶蓁蓁非要去打猎,说是今夜要给众人加野味,蒋夫人无法只得让一队护卫同她前去。

    季希音本也想去,可姨母在场,她习惯地收敛性子,同其他女眷一起寻了宽阔的草地放飞纸鸢,调香烹茶。

    没想到陆惜君琴艺了得,一首《阳春曲》欢快清亮,如春风拂面。

    热闹之余,季希音看着遍野的绿色,不觉想起,不知明玄有没有收到她的信。

    周暄今日下午进宫面圣,从宫里出来时已是酉时三刻。

    墨染一身短打,头戴斗笠,趁周暄马车拐过御街,忙跟上去。

    周暄接过信件,疑惑道:“出城游玩而已,你火急火燎地赶来作甚?”

    墨染贴近马车:“世子爷,季姑娘姨母一家也在同行之列。”

    “而且,属下下午回王府,发现王妃也同王爷出城去别院了。”

    “据属下所知,王府别院就在叶家田庄不远处。要是蒋夫人得知,去拜见或者邀请王妃同游……”

    周暄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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