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泽洛特站在传送阵的光芒中,感受着空间转移带来的轻微眩晕。她看着身旁兴奋讨论着任务细节的队友们,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会显得太热情,也不会太过疏离。
"这次配合得不错。"她轻声说道,声音温和得像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爱玛大笑着揽住她的肩膀:"那当然!有本小姐在,什么任务不是手到擒来?"
莉泽洛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放松下来。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让爱玛的手臂自然滑落。"是啊,多亏了你。"她的语气真诚得连自己都要信了。
伊丽莎白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被火山蜥蜴烧焦的袍角,莱娜则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没有人注意到莉泽洛特眼中转瞬即逝的冷漠。
——真麻烦。
——为什么要这么热情?
——早点结束不好吗?
这些念头在莉泽洛特脑海中闪过,但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可能又犯病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感觉自己和周围人的情绪隔了一层空气膜,共情的能力瞬间消失。
莉泽洛特冷静地在心中给自己诊断。她的潜意识比她的思维更加敏感,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她的内心突然变得警惕,以至于莫名其妙的失控。
传送阵的光芒渐渐消散,学院广场的景象逐渐清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完成考核归来的学生,欢呼声、抱怨声此起彼伏。
"我们去交任务吧!"爱玛活力十足地提议。
莉泽洛特点头,却在迈步时故意落后了半步。她看着前方三人的背影,眼神淡漠。
交完任务后,她婉拒了爱玛一起去庆祝的邀请,借口说要回去补觉。转身离开时,她听到爱玛对其他人说:"莉泽就是这样,总是懒洋洋的。"
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个有点懒散的社恐学生。没人会想到这副慵懒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个精于算计、冷漠至极的灵魂。只要你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足够有说服力。
回到宿舍,莉泽洛特锁上门,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她面无表情地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轮廓。
那片雪原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莱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这些问题确实勾起了她一丝好奇——但也仅此而已。
"关我什么事呢。"她轻声自语,拉上了窗帘。
床铺柔软舒适,莉泽洛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现在,她需要好好休息。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她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哥哥说过的话:
"洛特,你就像只蜗牛,永远缩在自己的壳里。"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啊,对了——
"因为壳里最安全啊。"
黑暗中,莉泽洛特的嘴角浮现出一个真实的、略带讽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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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苍白的线。她盯着那道光线,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刚才还困倦得睁不开眼,现在却清醒得像是灌了十杯浓缩咖啡。
"啧。"她翻身坐起,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
三小时前还觉得无所谓的那些事——莱娜的秘密、冰原的谜团、魔狼的异常——现在像一群恼人的飞虫般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抓起枕头狠狠砸向墙壁,又立刻被自己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我在干什么啊..."她捂住脸,深深吸气。
她突然来了灵感,在夜深人静,情绪冷静到疯狂的状态下,莉泽洛特突然将那个古代魔法的所有突破口串联到了一起。她冲到书桌前翻找出有着神圣力的那一页笔记,将那枚戒指放到页面上面试图重新解析。
直到她的笔尖划破了纸张。墨迹晕染开来,像一朵丑陋的花。
突然,所有的热情又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失了。莉泽洛特盯着自己写满构想的笔记,胃部一阵绞痛。
不对,还是有问题。
她扯了扯嘴角,镜中人也回以一个扭曲的微笑。
"没事的,"她小声对自己说,"明天...明天就会好的。"
明天她又会变回那个慵懒淡定的莉泽洛特。没人会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就像没人知道上周她把宿舍里的茶杯全部冻碎,或者上个月她整整三天躺在床上像具尸体。
她机械地收拾好笔记,用魔法修复了被划破的纸张。一丝不苟,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
当重新躺回床上时,莉泽洛特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盯着天花板,开始盘算明天要怎么自然地避开爱玛的触碰,怎么敷衍伊丽莎白的问题,怎么应对莱娜可能的好奇。
这些提前计算好的社交模式让她感到安心。就像在暴风雪中搭建帐篷,每一根绳索都要系在正确的位置。
月光悄悄移动,那道苍白的光线现在已经爬到了她的书桌上,照亮了墨水瓶旁的一个小药盒。莉泽洛特移开视线。
她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也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来不吃。
因为那些药丸会让她变得"正常"——而"正常"意味着失去那些突如其来的灵光乍现,失去那种整个世界都在发光的错觉。
即使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莉泽洛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明天,明天她会考虑吃药的事。也许。如果情绪允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