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骄阳暖着解宅偏院,孩童坐于墙头,他身靠着贴着墙长的白玉兰,双脚在空中悠悠晃荡着。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另一个比他还要年幼的幼童站在墙下仰头看着上面的人,“哥哥带我一起好不好?”
孩童没看他,脸偏向另一边,眼睛往更遥远的地方看去。
“哥哥,我求你了。”
幼童用稚嫩的嗓音恳求着他的哥哥,对方只是自顾自地看着远方。
“哥哥……”
他的声音带了些颤音,像在抽泣,他无论怎么交唤也换不来墙头上那人的一丝怜悯。
天色渐晚,解夫人寻到偏远来找解逢,瞧见解逢又独自蹲在墙角靠着白玉兰树睡着了,有些恼:“阿逢,你怎么又往这边跑了?”
“解逐你又不搭理他,你是哥哥,就该对弟弟好一点。”解梁训斥一直坐在墙头的孩童。
解逐轻嗤一声,在高高的墙上站起,看了眼地面,纵身一跃。
翻出去了,于是他朝里漫不经心地喊道:“好好好,妈妈的话最有道理了。”
他早知道了,那女人偏心的原因,就因为自己一开始就不是她的血骨,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明里暗里排挤自己。
在解家,其实一直只有解逢一位公子。
画面一转,是一片黑暗。
“哥哥,水里……不冷我还能再坚持久一会的……哥哥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所以……哥哥以后带我一起玩……好……不……好……”
在解家的泳池里,解逢被泡在水里,打着哆嗦,祈求着盘腿坐在泳池边上的解逐。
他才懒得理解逢,他只是怕解家夫妇发现,才叫解逢晚上九点在水里代够五个钟,知道午夜一点钟过后再放他走。
谁知道解逢那么多话说。
时间过得很快,解逐看了眼一同带过来的小闹钟,上面显示已经午夜一时十三分了。
泳池周围出来他的小闹钟,一片漆黑。
他抬眸看了眼水里的解逢,他还醒着,解逐招呼他上来。
解逢慌慌悠悠地爬出泳池,腿下一软,扑在解逐身上,神情极其憔悴,他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哥哥,其实我也没有很差劲,对吗?
“以后可不可以……别不要我。”
随着梦境中小解逐的衣服被解逢带上来的水沾湿,现实中发着烧的羌逐眼角也被浸湿。
他猛地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在做梦,摸一把眼角,感慨发烧真累,这么久的事做梦也能梦到。
好像自那时起,解逢就很恐惧下水,现在想起来,也剩满胸腔的后悔和心疼,说实话,现在羌逐对解逢好,也只是因为愧疚而已。
早上刚跟老师请完假他就晕回去睡着了。
现在这个时间,所有学生都在上课,额……解逢不太清楚,不知道还会不会去翻墙。
他从冰箱拿出几片吐司放在盘子上,把一瓶牛奶倒到玻璃杯里,一同放进微波炉加热。
昨晚买完药回来后,趁着水还没煮开,他一时兴起,拿起放在角落积灰的吉他,弹了一曲孙燕姿的《雨天》。
“站在十字路的交点,该怎么走我却只想回头,除了你给的伞我再也没有,别的借口 ……”
刚唱了一段就开始剧烈咳嗽,本来是想试试弹唱的。
没办法,只能弹,没法唱。
吃完早餐,他接着喝完药,药效一上来又睡回去了。
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这个点他们都该放学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晚。
“叮铃铃……”门铃响个不停。
会是谁?
他拖着晕乎乎的身体去开门。
“羌逐哥!我们来看你了!”刚打开门,霍朝沐戴着口罩扑向他,好似许久未见主人的小狗崽。
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原晰,一个是解逢,每个人都统一的带了口罩。
他暗自在心里尬笑一番,他只是感个冒而已。
他请他们进屋,碍于他感冒,怕传染给他们,就端出一箱饮料,叫他们要哪瓶就拿哪瓶,自己也不细细分了。
羌逐有些好奇这几人怎么找到他家的于是坐在沙发上,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因为朝沐的爸爸,霍校长。”答话的是原晰,这是自进来起,她说的第一句话。
羌逐才想起他刚转去溪一的时候,交给霍秋瑕的那份资料。
解逢自从进来的时候就在打量羌逐的居室,似在比较他原来住的偏院与这里哪里好,后来他发现了还是这里好一点,那偏院……除了有白玉兰的那个墙角,别的地方都残破不堪。
羌逐注意到解逢脸上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要吃东西吗?”羌逐对上解逢的眼神,“你们刚放学,还没吃东西吧?”
解逢摇摇头,看来是还不饿。
羌逐继续问道:“要不今晚方便的话就在我家吃饭了?”
“好耶!”霍朝沐兴奋地跳起来。
解逢见她这么高兴于是违心地答应下来。
原晰见两人都答应了,回头看向羌逐:“需要我出去跑腿吗?”
羌逐想想,冰箱里好像也没什么菜了,就答应下来。
最后霍朝沐跟原晰一起去帮羌逐跑腿,解逢则在羌逐家里帮忙打下手。
“有什么想吃的吗?”羌逐问他。
他没看对方,跟着羌逐进了厨房,反问道:“你会做饭吗?”
“我当然会。”
“我想吃的你会做吗?”
“你想吃什么?”
“糖醋鱼。”
羌逐当然会啦,只不过刚刚没叫那两小屁孩买鱼,就算叫他们买可能也拎不动。
“你等我去买只鱼。”羌逐换好鞋,拿上钱包,正准备出门。
解逢马上叫住他,他实在没法放心还在感冒的羌逐一个人出门:“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羌逐打开门回头看向他,夕阳刚好照在羌逐的细发上,给他的头发镀上一层金光,他就这么沐浴在夕阳之中,解逢感觉眼前的场景跟印象中的某个片段重合,交错在一起。
只不过这次,羌逐等他了,没有丢下他。
羌逐掏出手机看导航,看看最近的海鲜市场在哪。
解逢见他这样,只觉得好笑。
他实在不明白那人在笑什么,因为此时他俩现在靠得近,他明明可以尝试偷听一下解逢的心声的,但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像被屏蔽在外。
他就也没再尝试了。
“跟我走。”解逢拉上他的手,往淮桑路跑去。
他放下手机,看着拉他的那只手,又看看那只手的主人,心里不住感叹:“真是长大了。”
解逢正专心地带他跟路痴似的哥哥抄近道去买鱼,别问他为什么这么熟悉这里。
他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奚由人,别说这里了,就是整个奚由他都知道那可以抄近道,哪里走不通。
“挺厉害的。”羌逐发自内心地表扬他。
“是吧。”他没有半点谦虚,后知后觉对方这是在夸他,有些愣住了,不再说话。
海鲜市场,羌逐正在挑选新鲜的鱼,解逢则无聊地靠着墙玩手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打过排位了,段位掉了不少。
羌逐已经买好了鱼,一只……两斤的……鲈鱼。
“你在玩什么?”羌逐靠近他,“回家了。”
见有人靠过来,解逢立马收了手机,注意到羌逐手里提着的鱼,有些愣:“这么大,吃得完吗?”
“吃不完。”
知道吃不完你还买这么大只?
“我来提吧。”解逢从羌逐手里顺过那只装着两斤鲈鱼的袋子。
等他们回到的时候,霍朝沐跟原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怎么没进去?”羌逐问她俩。
“我们进不去。”
好像也是,他刚刚跟解逢去买鱼的时候随手就把门锁上了,考虑片刻,他决定给他们一把钥匙。
进屋后,霍朝沐在沙发上休息,经过一系列折腾后,所有人都把口罩摘了,大不了就一起感冒吧。
原晰则跟解逢一同在帮羌逐打下手,这个洗菜,那个剥蒜的。
羌逐则在耐心的做着糖醋鱼,不得不说,这鱼还真大。
在沙发上的霍朝沐原先也想帮忙的,碍于她的病,他就让她好好在沙发上呆着。
糖醋鱼做好了以后,羌逐又用别的食材做了一道道不一样的菜。
到吃饭时间了,羌逐把饭给他们一一盛好,叫他们可以开吃了。
霍朝沐在糖醋鱼做好的时候就一直等着了:“我快饿死啦。”
原晰听到她这么说,用筷头轻轻敲敲她的脑门,说道:“好好说话,别天天说什么死不死。”
解逢则坐在羌逐对面,安安静静,斯斯文文地吃着饭。
“羌逐哥要不国庆的时候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霍朝沐两个腮帮鼓鼓的,看了一眼解逢,对羌逐笑道:“我看解逢哥也挺希望有你在的,你说对吧?解逢哥?”
解逢突然就被她突然说的的句话呛到了,什么叫他挺希望的?他还什么都没说。
羌逐见他这副样子,也笑起来:“好。”
距离国庆也不远了,还有一个星期。
有人抱怨,也有人期待,大概是知道人生这场戏有人要离场,所以自己才会想要抓紧合上去的帷幕,将这场别人没演完的戏演完吧?
这样大家就都会明白活着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