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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道陵州

    陵州,地处西南,层峦叠嶂,山明水秀,民风淳朴。

    正是当初拜贴中所呈的二人家乡。

    储廷岚和夏染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东厂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他们伪装的身份,但也着实没想到对方的行动如此之快。

    看来那夜于龙凤楼,大家也都只是表面的相谈甚欢,私底下都各有各的盘算。

    “不知陵州身居要津之人是否也与东厂同流合污,恐怕他们会直接潜入陵州官府搜查,是否有你们二人的婚书。”

    依据目前事情的走向,承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潜在的隐患。

    “实在不行,干脆直接伪造一份放入官府,再故意透给他们,咱不论手段如何,先解了眼下危局再说。”

    贯会出歪主意的潜风,听到承风所言后,再次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无论如何,以恶止恶,终是不妥。

    何况往东厂手中送上伪造的官府文书,这和亲手授人以柄有何差别?”

    储廷岚并未被突生的变数乱了阵脚,依旧沉着冷静地思索着破局之法,立马驳了潜风师兄颇具风险的主意。

    此刻陷入沉默的夏染也是思绪激荡。

    思来想去,发现最终的痛点,总是绕不开那一纸婚书。

    这会儿她的内心其实已有一策,但只见她突然一改平日爽快的作风,变得有些欲言又止。

    “阿染,我在想……或许可以先回陵州官府。

    我们,就签一份婚书。”

    此时,深思熟虑许久的储廷岚率先开了口。

    本在措辞的夏染听罢,心中不由得一惊。

    没想到再次与储廷岚的想法不谋而合。

    “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如此,我们即刻启程,连夜赶往陵州,明日一早就将此事了了。”

    夏染在知晓了储廷岚的想法后,心中立马卸下了包袱,直接顺水推舟,规划着后续的行程安排。

    “染姐姐!于礼不合啊!”

    “若是我理解无误,这可是签真的婚书啊!”

    “真要如此,以后您如何再谈婚论嫁呢?”

    “这让我们回去该如何跟您叔父交代呀!”

    听到了夏染竟也有一样的意图后,云雨霜雪四姊妹顷刻之间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争相劝阻起来。

    她们知道夏染雷厉风行惯了,如果不加阻拦,按她所言,明日她定能将真婚书弄到手。

    “各位请放心,在下在此期间必定不会趁人之危。

    待此事彻底了结、不再需要伪装夫妻之时,我定会爽快签了和离书,还夏染姑娘自由。”

    储廷岚对于四姐妹的反应倒是不觉得意外,于是耐心解释着此法不过是权宜之计,而自己也会竭尽所能,将未来对阿染的影响降到最小。

    毕竟在这个女子名节被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年代,如此行事,定是会委屈夏娘子。

    其实承潜启候四兄弟也明白此法有诸多不妥之处,但现下又确实没有其他更好更直接的替代之法。

    可惜以他们的立场,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以大局为重这类冠冕堂皇的话。

    他们只好努力尝试为四姐妹打消顾虑,一个劲地为他们的师弟打着保票:

    “各位大可相信山风的为人,言而有信,从不作假。”

    “是呀是呀,我们几兄弟皆可作证!”

    “而且我们也不是多嘴好事之徒,对于婚书和离之事,必会守口如瓶!”

    “没错!知晓此事的,只有今日我们在场之人,断不会坏了夏娘子的名声、影响姑娘未来的好姻缘。”

    尽管如此,云雨霜雪四人还是没有松口。

    看来是叔父夏明渊在她们出行前有特意嘱咐过。

    只见她们四人并未接话,反而以小霜带头,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一意孤行的夏染:

    “姐姐三思啊,若是为了眼下的困境,就草草签了婚书、行了和离,您又将未来的自己置于何地呢?”

    “我夏染行走世间,一向靠的是坦坦荡荡、无愧于心,何时会被两纸文书束缚?

    若是凭这两纸文书,就能借机为父沉冤昭雪,我更是义无反顾。

    我知道姐妹们是为我考虑,但是也请相信我的抉择。

    我无惧,亦无悔。”

    夏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诚恳又极具感染力的话语,也着实说到了四姐妹的心里。

    同时,也击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面前这位看似娇柔的女子,身上却充满胆色与魄力,令人折服。

    储廷岚的心中也不禁开始好奇,未来真正能与这位奇女子并肩同行之人,会是哪个幸运儿。

    最终夏染成功说服了云雨霜雪四人,为避免东厂发现端倪、尽早解决这个身份隐患,储廷岚和夏染立马争分夺秒的出发了。

    为了不引人注目,此路只有承风和小云一路同行。

    -----翌日·陵州-------------

    四人交替不停地轮流驱车策马,破晓时分,终于行至陵州。

    一行人进入城门之时,天才刚蒙蒙亮,街道上还未见人烟。

    此处是当年夏染随叔父离开胤城后的第一个落脚处,也是夏氏行商之路真正的始发地。

    而当时被归记钱庄掌柜问到来历时,这里也正是夏染下意识回答的地方。

    或许陵州,不论是在当年落难之时,还是如今危局之中,都是作为夏染一隅安心的所在吧。

    又重新踏回这片熟悉的土地,夏染内心百感交集,竟有了近乡情怯之感。

    在前往陵州官府的路上,正好接连经过了几家自家生意的店面。

    不论药堂还是布坊,虽天色尚早并未营业,但看的出每家店铺门楣都有精心维护修缮,就连高高挂起的牌匾也被打理的整洁如新。

    没来得及感慨更多,众人已到达陵州官府门口。

    此时,恰好卯时已至,府衙内也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储廷岚和夏染依次下车,在最终要抬腿跨过门槛之时,二人不约而同,纷纷停下了步伐。

    二人相视无言,只见储廷岚温柔地抬手,掌心向上,目光炯炯地盯着夏染,似是征询之意。

    在深呼吸一口气后,夏染嘴角微扬,回以一笑,默默地将手搭在了储廷岚厚实的手掌之上,眼波流转中写满了信任。

    感受到了夏染的坚定后,储廷岚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手中的纤纤玉手,二人相对轻轻颔首,双双走进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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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阐述了来意之后,例行公事的衙役依法要了二人的身份文牒。

    还好早年间,师父为储廷岚办理相关文牒时,多了个心眼留有一手。

    为更好地隐姓埋名,所有文书记录在册的均是姓储、名山风。

    在确认无误后,负责婚书的衙役麻利地提笔落墨,洋洋洒洒写下了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书向鸿笺,载明鸳谱。

    兹有储氏山风,夏氏夏染,

    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共结秦晋之好。

    今日良缘,心心相印,

    琴瑟和鸣,白首永偕。

    谨呈婚书,用以盟证。

    [官府印]

    二人各自拿到一份手写婚书,只见府衙也将两份拓印按制妥善留存。

    自此,储廷岚和夏染二人,照大胤的礼法,名义上已算是真正的夫妻了。

    从出龙凤楼以来,众人一直与时间赛跑、四处奔走,现下身份之事终于得以缓解,便一同决定先落脚至陵州的夏氏宅院进行休整。

    不光是车中辗转各地的四人,就是昼夜未歇的马匹,也到了不得不要休息的时刻。

    没一会儿便到了夏氏曾经避难时所住宅院。

    当年自从夏伯承出事,家中的一众亲戚不论远近,一夜之间作鸟兽散,除了叔父就还剩一些旁支的女眷。

    时光荏苒,年迈的长辈大多已不在这世上,而年轻的女眷这些年又陆陆续续嫁作人妇。

    此时,也只剩几位老嬷嬷和上了年纪的管家留守院中。

    听到久违的敲门声后的汪管家,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颇有防备心地开了门,直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容:

    “云姑娘?小姐?小姐回来了!”

    听到门口传来了喜不自胜的惊呼,赵嬷嬷和孙嬷嬷也随即循声而出:

    “小姐?!快快进屋!”

    “怎么看上去清瘦了不少?”

    “云姑娘也是,想必在外操劳得很。”

    “家中正好还有些猪里脊,正好可以炸点酥肉,为二位好好补补、解解馋,保证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汪管家在两位嬷嬷激动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完全插不进话,于是得空逐渐平复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后面两位陌生的面孔。

    “您二位是?”

    只见储廷岚和承风即刻抬手作揖,还未等他们二人答话,夏染抢先一步回到:

    “汪伯,这是我的夫婿和他的兄长。

    夏染看到汪伯和两位嬷嬷脸上的神色骤变,尽显讶异,连忙接着说到:

    “说来话长,待我们进门细说。”

    众人缓缓走进院落,这才发现此处虽然质朴,但也不乏温馨。

    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花草、奢靡的布置,但竹木相间的结构,却让人内心不由自主地感到舒适恬静。

    虽然院中陈设已日渐趋于老旧,但很显然,在汪伯和嬷嬷的带领下,下人们将院中一切都打整的井井有条、雅致如初。

    正如同方才驾车来此路上所商议的那般,管家和两位嬷嬷只知晓二人为探消息假扮夫妻一事。

    关于婚书和离,以及其余涉及前尘往事的内容,储廷岚和夏染二人为了谨慎起见,也并未透露更多。

    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过深地牵扯其中。

    “山风公子,承风公子,初次相见,方才多有怠慢,还请多包涵!”

    汪伯虽然还不甚清楚二位公子的为人,但毕竟其中一位披着姑爷的身份,还是尽了该有的礼数,维持着表面和气。

    “小姐,老奴这就去为客人收拾房间,待小憩之后再行用膳。”

    两位嬷嬷得知了来龙去脉后,倒很是热情,对于招待客人一事也是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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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忙多日的四人,也终于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睡了多日以来的头一个好觉。

    可惜悠闲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大家陆续醒来后各自垫吧了点茶水果子,不一会儿便到了晚膳时分。

    两位嬷嬷自打四人进门起,可是一刻也未能得歇,不过都十分乐此不疲地,在膳房中忙碌,精心烹制着小姐久违归家的第一顿饭。

    何况还带来了一位如此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姑爷”。

    她俩可不似汪管家那个老古董,总是思想守旧、墨守成规、行事一板一眼。

    毕竟活到了这个年岁,听说过的话本戏文、乡邻轶事也算数不胜数。

    如此佳偶天成的一对适龄男女就在眼前,假扮夫妻一事,是否只是一时,谁又能说的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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