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打水

    恰逢三九天,京市第五福利院举办每月一次的开放日。

    来宾凭借预约信息进入操场,志愿者自发组织活动,让他们和待领养孩子自由接触。

    冬日晴空,热饮摊摆在最显眼位置,咖啡和茶免费供应,再加上帅哥驻场,自然赏心悦目。

    “Be Drunk With…”有人读着纸杯上的logo,“这是咖啡店的名字?”

    “是的,欢迎扫码关注。”

    陈槜正低头做手冲,阳光洒在他修长后颈上,有种暖色温柔。

    “凭借今天活动照片可以领到店优惠哦。”

    有人扫了码,顺手拿起台子上的宣传页:“这又是什么?”

    闻言,一位身穿蓝色志愿者马甲的年轻女孩跑过来,指着宣传单热情介绍。

    “您好,那边的LED大屏上正在循环播放少儿纪录片《保护海洋》,中文配音是我国知名电影演员梁琮,请多多关注!”

    “如果感兴趣,可以和小朋友们一起观看,请跟我来!”

    女孩将人引到里面,露出马甲背后“梁琮全球粉丝后援会”的字样。

    “小张!”陈槜朝她轻声喊:“回来回来。”

    女孩脸蛋红扑扑的:“怎么了陈哥?”

    “新到的瑰夏,上次你来店里没喝着。”

    手冲壶中的咖色液体涌入纸杯,清透香醇,水果甜香气在冬日暖阳下溢满整个摊位。

    “快,试试。”

    “哎呦太好啦,我拿去和男朋友一起品。”女孩接过纸杯,边跑边回头,“比心比心!”

    “慢点儿别洒啦!”陈槜笑着,“净虐狗。”

    刚想给自己也来一杯,被声“哥!”吓得手一哆嗦,手冲壶跌在桌面,还好没洒。

    夏听雨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蹦到摊位面前:“Surprise!”

    “小雨?”陈槜惊喜之余,担心他的伤,“脚刚好几天呢,别乱蹦。”

    “哎呀我同学在呢哥。”夏听雨笑着嘟囔。

    他侧身,让出后面几个背着画板的美术生。

    这不是速写社第一次来这里写生,练习之余还能给孩子们留下一些珍贵记录,算是很有意义的社团活动。

    陈槜笑着招呼他们喝饮料,大家拿完便四散而去,留下白玦不愿意走。

    “陈槜哥。”白玦半张脸蒙在羊毛围巾下,眨眼盯着咖啡,吸吸鼻子,“你可真舍得。”

    “只要别再抓我去当模特,咖啡管够。”陈槜递出纸杯,“数你懂行。”

    白玦很少主动向人要东西,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很懂,就觉得豆子香。”

    陈槜扬着下巴点点一旁的夏听雨:“真不懂的在这儿呐。”

    捧着可乐的人正给摊位拍照发朋友圈,昨晚兴奋没睡好,脑袋上一缕呆毛又翘起来。

    嘴里念念有词:“苦药汤子有啥好喝…”

    喝完心脏还怦怦跳。

    等人点赞的功夫,不远处一个穿花棉袄的小女孩跑过来,拽拽夏听雨的羽绒服,看着他不说话。

    福利院收留了许多残疾儿童,夏听雨在这边教过一段手语,是孩子们喜欢的小雨哥哥。

    他蹲下身,用手语和小女孩交流。

    原来是有些听障小孩看不懂字幕,想知道纪录片说了什么,所以邀请小雨老师去帮忙翻译。

    夏听雨和陈槜说明情况,建议他和后援会提提意见,增加手语字幕,如果需要,他可以帮忙录制。

    既然要做公益,就要尽善尽美。

    “我就一卖咖啡的。”陈槜哭笑不得,“你自己去说,喏,那个穿红色马甲的,她是后援会副会长。”

    “怎么不关你事!”夏听雨一本正经,“你不是梁琮最大粉头吗。”

    咖啡店里专门装了表白墙和周边展示柜,都快成梁琮粉丝在京市的最大据点了。

    陈槜尴尬一笑,后颈爬上绯红,别扭着赶他走:“快点儿吧,孩子们等你呢。”

    摊位终于恢复安静,待到陈槜冲好一壶新的,又迎来一位懂行人。

    男人和他差不多年纪,身高腿长,极为英俊,浑身散发清冷疏离感。

    他身上的羊毛大衣挺阔有型,陈槜一眼认出,是梁影帝最新代言的一个奢侈品牌,价格六位数。

    难道是梁琮圈中好友?

    软饮速溶在此人面前略显寒酸,陈槜递出新做好的咖啡,笑着招呼:“天气冷,来一杯吗?”

    没想到被婉拒。

    “肯尼亚水洗?很不错。”

    男人客气探身,却没接,似乎只为认可陈槜的热情大方。

    “不过抱歉,如果没有苏打水的话…”

    “哦,有的有的。”陈槜缓过神,忙去翻身后箱子,“苏打水…只有这种易拉罐的。”

    “多谢。”

    男人接过,修长四指轻捏罐壁,手背青筋突起抠开拉环,抿掉表层气泡,点头离开。

    好豆子没人分享,陈槜举杯独酌,望着宽阔背影越走越远,若有所思:“还是巴黎水更搭吧。”

    蓝天白云,海洋绿荫,正午阳光洒在福利院孩子们稚嫩胆怯小脸上,心脏像被轻轻托着,感觉平和、安静。

    “小雨老师?”

    “嗯?”夏听雨收回思绪。

    说话的是一位福利院老师:“瞧你愁眉苦脸的,刚才白院长过来,和你说什么了?”

    捏着空纸杯,夏听雨抿嘴:“她想让我毕业后来这里工作,我没答应。”

    几个月前,白院长听说夏听雨是学财会专业的,请他帮忙整理过许多财务凭证和档案。

    再加上他会手语,亲和力强又有爱心,可以身兼数职。

    但福利院终究不是营利机构,工作辛苦,薪资不高,实在是无法支撑家里的开销。

    更何况他还要攒钱做人工耳蜗。

    “你家里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院长肯定理解。”

    夏听雨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

    大四生的未来还真是迷茫呢。

    那位老师笑着摸摸他的头:“你已经帮很多忙了,不欠谁的。再说了,这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

    “快瞧,那边有个小美女一直看你,爱情这不就来了?”

    “什么小美…”夏听雨顺着方向看过去,认清来人,差点惊掉下巴。

    “不是,她怎么来了!?”

    疾风般离开原地,夏听雨朝那个女孩儿跑,边跑边往陈槜的方向看。

    好在操场上人多嘈杂,活动的孩子和来宾不停穿梭,挡住大部分视线。

    最高气温有零上几度,但女孩光腿短裙也实在惹眼。

    墨绿色挑染假发搭在肩膀位置,配上烟熏妆,像在cos某个动漫人物。

    啥啊这是!

    夏听雨没眼看,皱着眉头把人拉到LED大屏后面。

    “陈茉茉!你…你怎么在你哥眼皮子底下逃学啊!”

    叛逆少女一脸无所谓表情,挣开他的手:“小雨哥,我这可是羊皮手套,DIOR限量版。”

    “哎呀什么天气你穿这样…爸妈出国了彻底放飞是吧,高三高三!再有钱也得考大学呢!”

    夏听雨瞬间陈槜附体,絮絮叨叨脱下羽绒服,给陈茉茉披上。

    “期末考试没考好?抽风,嘴都冻紫了。”

    “我这是哥特风口红!什么直男审美…”

    被戳到痛处,陈茉茉垂眸吸着鼻子,任夏听雨给她系好拉链。

    她打量一番,嘟囔着:“你穿这牌子衣服还挺帅,就是gay里gay气的。”

    “给?”夏听雨看看身上的深蓝色卫衣,“谁给我呢,室友借的。”

    “呵呵,现在不Gay了。”陈茉茉翻了个白眼,“戴没戴助听器啊小鱼嘎嘎。”

    “不戴怎么说你,别转移话题,到底干嘛来了?”

    这下陈茉茉敢确定,夏听雨根本听不清楚了。

    “看见你朋友圈。”她指指大屏,放慢语速,“我梁琮粉丝,不成啊。”

    “他都能当你叔了,还粉丝…”夏听雨敲敲陈茉茉脑壳,“被陈槜传染啦。”

    “哼,别提他了。”陈茉茉咬着后槽牙,“天天就知道管我,比亲哥还烦人…”

    陈槜是陈家领养子,前几年陈家全家移民,留下空荡四合院和一个陈槜,美其名曰帮忙看家,实际上和放逐也没什么区别。

    陈茉茉父母工作忙,怕她在国外学坏,高中三年转回国内上,正常参加高考,以后在国内的生意也算有个继承人。

    陈茉茉一个人住大院子,陈槜则睡在院外咖啡厅的阁楼上,不仅找管家照顾饮食起居,还得时刻盯着她学习。

    夏听雨向来看不上陈家做派,也替陈槜不值,板着脸制止道:“陈茉茉。”

    平日里总笑呵呵的人,严肃起来还挺是样。

    陈茉茉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心虚垂下通红眸子。

    “我错了…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这不是正闹心么。”

    “小雨哥…你别再冻着,咱们去楼里说。”

    夏听雨哼了一声:“好好说我就听,再敢闹脾气,有人能治你。”

    两人刚进楼,白院长便举着手机从楼里出来,迎着人群,太阳下到处张望。

    “小顾!这边!”

    不远处的休息区,顾未迟鹤立鸡群般被几个美术生围着。

    “哎呀帅哥你就答应吧,用不了几分钟。”

    “就你刚才丢易拉罐那个动作!身体线条太好看了,要不你再随便丢个别的,我拍下来,对着照片画总可以吧。”

    “或者就还站在这里,原地打你的电话。”

    “实在不行就加微信,咱们单约,有偿!”

    …

    见院长过来,顾未迟抬臂示意,给周围人一个“真有事,没骗你们”的眼神,这才走出重围。

    院长习惯了这些画痴到处找人当模特的行事作风,笑着哄他们去别处,扭头向顾未迟道歉。

    顾未迟倒是不在意:“我有个堂弟,也是他们学校的,年轻人就应该这样。”

    “这话说得。”院长迎着太阳,仰头眯眼打量,“你也没比他们大几岁呐。”

    两人一直是邮件联系,Gu在网络上成熟稳重,客气疏离,没想到居然是个这么帅气的年轻人。

    院长:“走,去我办公室聊。”

    主楼是福利院最老的一栋建筑,院长年纪大,爬楼梯也慢,正好边走边讲解这里的历史。

    顾未迟扶着她,听得很认真。

    “还得谢谢你捐的电梯,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

    “喏,天井那儿堆着的设备就是,年前师傅回老家,得等春节后再开工了。”

    “您客气了。”顾未迟淡淡道,“我也是有事相求,没您想的那么无私。”

    “可不许这么说。”

    老人感慨:“我在这里呆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你是好孩子,跟求不求的没关系。”

    顾未迟没再说话,只默默地走,视线扫过目之所及,认真得像要把它们锁在眼里,保存带走。

    门窗是新换的,但墙面和地板还保持着年久失修的状态,灰白色楼道和米色瓷砖,夏天漏雨时留下的泛黄痕迹,原始得仿佛可以一脚踏入二十余年前的那个时空。

    院长办公室,两人沏茶落座,顾未迟开门见山。

    “半年前,有人寄给我一封匿名信,里面是一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单据:“我做了一些调查,保险箱是这个人申请办理的,应该是福利院的会计。”

    院长费力看着单据上的小字落款:“周…周蓉?”

    顾未迟点点头。

    “你要找她?”

    “她…今天在吗?”

    “不在。”

    顾未迟眼中闪烁微不可查的希冀:“您看什么时间有空,我想见她一面。”

    摘下老花镜放到腿上,白院长深深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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