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命运周旋已久,它是最好的剪辑师,站在故事与现实的交界线上,把两个灵魂重新捆绑。也许,我们的故事,世界早已经写好了结局。
——
隋愿的文爆了。
在努力码了半个月字之后。
隋愿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半闭着眼摸到手机,眼睛勉为其难的撑开一条缝,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刚六点半!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隋愿顶着炸成蒲公英的头向后倒回被窝,按了接听。
"您好,请问是'岁岁长相见'老师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我是流云出版社的编辑,我们非常欣赏您的作品《长相见》,想和您谈谈完结后的实体书出版事宜..."
[经典骗局开场白,现在骗子都这么敬业了?]
隋愿还带着被吵醒的不悦,闭着眼睛耐下性子继续聊,看我不把你怼飞。
“大姐,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六点半哎,谁家出版社这个点上班?你们是吸血鬼出版社吗?用蝙蝠当快递员吗?”
电话那头明显噎住了,“非……非常抱歉,我这边显示的是上午九点。”
“想说你们是跨国出版社对吧?还有时差,是不是我还得先买张机票?”
“啊?”对面明显懵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声音,“考虑到《长相见》还未完结,具体事宜我们可以跟您见面详谈,目前询问一下您是否愿意出版呢?”
呦,骗子现在的手段都进化的这么官方了。
“我愿意才是上了你们的套!”
“我们不是……”
隋愿一下挂断电话,阻截了对面继续解释的话。
她握着手机搁在胸口,闭上眼睛接着睡。
陈瑾涵从外面买早餐回来,按惯例点进云上APP踩踩隋愿的新章节,结果看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热度。
她激动的狂飙东北话,“诶呦我滴妈呀!岁岁你真的是火了啊!”随便把饭放在桌子上就踩着梯子借力把脑袋伸进了隋愿的床帘里,伸手捅了捅她。
隋愿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床边摆了颗头,乌漆麻黑的只有亮亮的眼睛和一口大白牙。
“啊啊啊鬼啊!”隋愿尖叫着把怀里的玩偶扔过去,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到了床角。
陈瑾涵嗷了一声,脚下一滑,整个人完全靠胳膊挂在护栏上。
“是我!”声音被挤着喊出来,隋愿赶紧过去拉开帘子,不拉还好,一拉开陈瑾涵就手滑了,四仰八叉的坐在了地上。
隋愿心虚的从上面探出头,赔笑着:“嘿嘿涵总,我不知道是你~”
摔跤也没耽误陈瑾涵想着正事,没好气道,“快去云上里看看,你文爆了。”
隋愿缩回去手忙脚乱从被子里翻出手机点进去,看着右上角小铃铛99+的消息和收到的N条评论。
隋愿盯着手机发呆。
“个、十、百、千……”
评论区炸开锅:
“作者快更新!我哭得睡不着!”
“求实体书!求影视化!”
“男主有没有原型啊啊啊!”
“方闻知诚不欺我!真的好好看!”
隋愿往下翻,目光聚焦到一个关键节点——“方闻知推荐”
“方闻知?”那个百万粉丝的推书博主?!隋愿感觉自己脑子像是被塞进了蒸炉里,幸福得直冒气儿,赶紧打开微博搜索。
果然,置顶的微博赫然写着:[今天挖到一本宝藏小说《长相见》,作者'岁岁长相见',文笔细腻的不像新人,超绝双向暗恋文,古希腊掌管暗恋的神!地址在评论区,速看!]
转发3.5万,点赞5.8万。
隋愿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好像不久前确实收到过一条信息,询问她是否能授权推荐她的作品,她当时也没当回事,象征性的回了个OK。
“天呐,我是福尔图娜附体吧!”隋愿把自己的脸揉成一团,嘴巴挤成了O型,兴奋道。
三个小姑娘搂在一起蹦蹦跳跳,半分钟后,隋愿回过神来,大脑开机了。
她的文真的火了,那就意味着,刚才的电话……笑容僵在嘴角,她刚刚把出版社编辑当成骗子,还把人给怼了??!
“等等,现在几点?”
“十点半啊。”
隋愿打开通话记录,显示45分钟前,
意味着刚才是——
九点半。
她把手机拿反了……
隋愿按电话的手指都透露着心虚,电话接通, “喂……”
“岁岁长相见老师是吧?抱歉,我们吸血鬼出版社白天不营业,请您凌晨给我们的蝙蝠快递员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变着调调的揶揄。
隋愿推开贴着她手机偷听且快绷不住笑的陈瑾涵和郁溪,尴尬到脚趾扣地,“对不起,我没想到是真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笑声,编辑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别紧张,开个玩笑。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流云出版社的编辑林木。刚刚确实是我打扰了,不过……”她顿了顿,“你的警惕性很高。”
“真的不好意思,最近太多诈骗了。”隋愿松了口气。
“那我们周六下午详细谈谈?具体时间微信商量吧,就这个手机号码。”林木顿了顿,补充道,“不是诈骗,我们是正经出版社,可以搜到的内种。”
挂断电话后,她才发现陈瑾涵不知什么时候倚在桌边录像:“某新人作者怒怼出版社编辑反被怼,太抓马了哈哈哈哈,播放量肯定比你书还火…”
“删掉!”隋愿气急败坏地去抢手机,“不然我就把你写成暗恋扫地机器人的变态!”
“求之不得~八块腹肌人鱼线一个都不能少~”
“那我写你在玉米地里爱上一株玉米!”
——
英国伦敦
当你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呆了很久,只要你心里还有热切想见、想念的人,你就永远不会归于这个地方。上天有一万种方法,会把你送回爱的人身边。
窗边的千纸鹤站了满满一排,阳光慵懒的透过窗棂,玻璃糖纸折射出一道道彩虹,整扇窗都流动在琥珀里,细细缀着,丰满着鹤的羽翼。
窗台下的小垫子上,猫咪眯缝着眼睛晒太阳,说来也怪,年年从来不会跳上这个窗台搞破坏,像在保护着什么似的。
杨逾白今天本打算下课去便利店换班,再往国内寄些明信片,背包外侧的拉链袋鼓鼓囊囊,他又攒了厚厚一沓。
上面其实没什么重要信息,无非是“报备”似的碎碎念。
——岁岁,窗边的紫藤花开了,我用它给你编了一个手链,很想亲自送给你。
——都说十个橘猫九个胖,年年怎么还不长。
——隋愿,你身边会不会有别人?光是想想就很嫉妒了。
——再等等我好不好,我在努力去见你了。
……
一想到她收到明信片的样子,杨逾白脚步都加快了几分。
丽姐正忙着整理货架,见杨逾白来了,停下手中的动作,把他拽到后面,神神秘秘道:“我在这边的朋友说,这周末有个知名导演要来附近拍戏,你要是没事可以过去看看群演机会。”
“不太感兴趣。”杨逾白笑笑,转身去搬货箱。
丽姐看着身材高挑的小伙子,颇为无奈的劝说,“你想想,就凭你这长相,不上大荧幕可惜了,万一真火了,那是能改变命运的啊!”
“你就去试试,结果万一是好的呢?”
周末——
杨逾白还是去了,男生穿着黑色大衣,乳白色的高领毛衣在领子处露出一截,光站在片场外围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秋天的阳光也很暖,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
“那边那个!过来搭把手!"
场务的喊声成了他踏入这个世界的通行证。整整一天,他搬运器材、整理道具、偶尔被拉去当背景板。
眸子里的光渐渐黯淡,杨逾白低头自嘲的笑了笑,做什么一夜成名的美梦呢?她是耀眼的太阳,而自己连仰望的勇气都显得如此苍白。
荒诞又可笑。
“卡!!!”副导演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片场,手里砸向桌子的剧本都带起一阵风,“情绪呢?!!感情呢?!这场重逢戏要的是破碎感!爱而不得的痛苦!你往这一站,是审犯人呢吗?”
副导演把剧本卷成一个筒,气得手都在发抖,指着监视器,“你自己看看都演的什么?全剧组的人都在陪你,一晚上一条都过不了吗?!”
男演员攥紧剧本的指节泛白,喉结重重滚动两下,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他突然扯松西装领带,冷笑一声将剧本甩在地上,旁边的陶瓷花瓶被打碎,迸出清脆的声响:"老子从出道就没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他踢开脚边的反光板,镜片后的眼神淬着怒意,"这破戏谁爱拍谁拍,当我缺你这一个角色?"
导演的怒吼紧跟着他走向保姆车的步子,经纪人连忙上前打着圆场。
“刘导,那今天这戏……”
“告诉你们家大明星,终止合作!”
随后也不顾经纪人辩解的唾沫星子横飞,破罐子破摔似的,“内个男生,对,就你,过来你演。”
杨逾白突然被指到,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被牵扯进这场闹剧就站在了聚光灯下。
看清对面的女主演,
苏茉?杨逾白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
低头看看手中的剧本,
[好久不见,
你……过得好吗?]
看似普通的话语就想一根刺,情节穿出剧本正中他的心脏。
导演抄起对讲机,
“准备准备,ACTION!”
监视器里,不同于精致板正西装带给人的生冷感,杨逾白这一身格外温润,男生喉结艰涩滚动,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眼尾泛红,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说出口的声音像是虚无缥缈。
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遗憾都有了实体。在外人看来,少年微弯的背脊,泛红的眼尾和破碎的声线是对角色的绝佳诠释。
可只有杨逾白自己知道——
他只是在复刻早已在脑海中排练了千万次的场景。某一瞬间,他好想面前真的是她。
“好,卡!”导演兴奋得直起身,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这他妈才是演戏!!”
一遍过,苏茉险些接不住戏,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纸巾擦掉眼角的眼药水,挑眉道:“杨逾白,你专业学的表演?”说实话,她都有点佩服了。
上次见她她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杨逾白不太想理她,摇了摇头,沉默地摘掉了收音麦。
副导演追上来递给他一张名片和几张红钞票,“不好意思哈,这部剧已经快完结了,我们临时换演员亏损太大,下个月有部新戏,男二号,来试镜吧。”
走在伦敦的街头,路灯把他的影子拉成长长的线。
明信片都可以跨越汪洋送到她的身边,可杨逾白却不能。
遗憾的是,人和人之间总是隔着时差,但你知道,我不想成为你明眸一瞥后的潦草结局。温热的胸腔里有什么在暗流涌动。杨逾白站在那,似是划开漆黑天幕的一道亮光,口袋里的名片好像在微微发烫,他伸手摁住,抬眼。
或许,这能成为去到更高地方的另一条路。
命运的棋局,落子无悔,抉择本身就是向前了。当从一个时空通关到另一个时空后,经历过抉择的我们,连背影都光满万丈。
她在键盘上明目张胆的回忆,他在镜头前光明正大的想念。
在这个复杂喧嚣的世界,命运偏偏选中了他们,她来修饰他的辞藻,他来誊写她的篇章,命运这个剪辑师,兜兜转转,还是把他们的灵魂捆绑在了一起。
“所以你看啊,世界都在替我说爱你。”
[岁岁的日记]
其实这更像是一场梦,我很怕醒来后一切都是泡影。我在平行时空塑造的“黎景”和“陆时逢”,是我和你故事的延续。很矛盾,我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故事,又害怕他们知道这个故事。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偷偷藏在储物柜里层的糖果被迫拿出来分享。
杨逾白,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的故事,世界早已写好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