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

    到了第二天的晚自习,李新春让裴峰把昨晚报名参加此次中秋晚会的名单给他,他细细看完后,眉头一皱,发现名单上还有一个双人合唱没有人报。李新春转头问裴峰,目光中带着几分急切:“这双人合唱怎么还空着呢?你昨晚不是都和大家说了吗,怎么没人报名?”

    裴峰挠了挠头,一脸无奈:“老师,我都说了,可大家要不就是已经报了别的节目,要不就是觉得自己唱歌不行,不敢尝试。”

    李新春靠在椅背上,思索片刻后说:“这可不行,双人合唱是咱班晚会的一个重要节目,不能就这么空着。”

    可是黎兮渃已经报了一个独唱了。”  裴峰苦笑着说:“老师,我也知道黎兮渃的唱功实力超群,但是她为了那个独唱,选歌、练声……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打磨。”

    现在时间这么紧,她肯定没办法同时兼顾两个唱歌节目。李新春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思索着说:“确实,不能让她太累了。这可真是个难题,你再帮老师想想,除了黎兮渃,咱班还有谁能挑起这大梁 ?”

    裴峰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紧接着又坚定起来,说道:“老师,实在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要不我再去帮您问问黎兮渃?虽然她已经报了独唱,但她刚到咱们学校,还没完全融入集体。说不定通过这次双人合唱,能让她更快地和同学们熟悉起来,感受到咱们班的凝聚力。而且我们会全力协助她,确保独唱和合唱的准备都不耽误。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话带到,争取让她参加!”

    李新春听后,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抬手拍了拍裴峰的肩膀说:“行,那就辛苦你再跑一趟。小黎刚转学过来,对班级活动不熟悉,你好好跟她讲讲,把咱班同学的热情和团结都讲给她听,让她知道咱们是一个温暖的集体。要是她有什么顾虑,不管是时间安排,还是排练场地、服装道具,咱们都一起想办法解决。”

    裴峰说:“那好,老师我去了。” 他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刚走到教室门口,脚步一顿。只见黎兮渃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全神贯注地复习功课,身旁摊开的书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午后的阳光不偏不倚,透过洁净的窗户倾洒而入,在她的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细碎的光线落在她的发丝上,宛如为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美得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黎兮渃,方便聊几句吗?”裴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

    黎兮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可以啊,什么事?”

    裴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是这样的,咱班中秋晚会有个双人合唱节目还缺人,老师和我想来想去,觉得你的唱功最合适。你之前不是报了独唱吗,我们知道你时间紧,但大家都希望你能帮忙救个场,而且全班同学都会帮你,绝对不会耽误你准备独唱。”

    听到这话,黎兮渃先是微微一怔,眼波流转,长睫轻颤,陷入片刻思索。转瞬,她唇角上扬,绽出一抹明媚笑意,爽快应道:“行吧,既然大家都这么期待,我也一定全力以赴!我会把两个节目都当作重中之重,利用课余时间勤加练习,独唱要展现出独特风格,合唱也要和搭档配合得天衣无缝。”

    说道这里,黎兮渃愣了一下,然后扭头对裴峰说道:“对了,班长,这次合唱我的搭档确定好了吗?我还挺好奇我的的搭档是谁呢?”

    裴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无奈地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儿是老师定的,还没来得及跟大家宣布呢。”

    黎兮渃眨了眨眼睛,脸上的期待神色稍缓,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轻松地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我就随口一问。老师安排谁肯定有他的道理,等老师安排了,不管搭档是谁,我都全力配合。

    裴峰听到这话,原本低落的神情瞬间缓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中满是赞许。他感慨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心态真好,也一直顾全大局,有你带头,这次中秋表演肯定没问题!”

    说罢,他挺直腰杆,脸上的自信与期待愈发明显,仿佛已经看到了中秋文艺表演上的精彩表现。

    就在这时,上课铃突然响了,看着裴峰快步回到座位的背影,黎兮渃也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可心思却忍不住飘向即将到来的中秋表演。

    她暗自思忖:也不知道老师会给我安排个什么样的搭档,是擅长唱歌的,能和我默契配合,还是……思绪正乱,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黎兮渃赶忙收敛心神,翻开课本,可心底对搭档的好奇愈发强烈,就连老师今天讲课的内容她都完全听不进去。

    好不容易到了课间,黎兮渃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老师叫她和江洛去办公室。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老师微笑着看向他们:“这次文艺汇演,我安排你们俩搭档。”黎兮渃下意识地点点头,可一旁的江洛却眉头紧皱,满脸的不情愿。

    “我不参加。”江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唱歌不好,不去。”

    老师耐心解释:“正因为这样,才让你和黎兮渃搭档,她可以帮你提升唱功。”

    江洛微微仰起头,下颌线条紧绷,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倔强,“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别拉上我。”

    黎兮渃听闻,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轻轻耸了耸肩,神色满是云淡风轻,语调轻快又随意:“行吧,随你的心意就好。”

    接下来的日子,合唱比赛的准备在班级里紧锣密鼓地推进着。江洛表面上对这一切依旧漠不关心,课间同学们凑在一起讨论曲目、练习发声。他也毫不在乎,总是和鹿北望一起在后排打扑克,玩手机。

    一次偶然,他路过音乐教室,里面传来悠扬的歌声,那是黎兮渃在练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专注又投入的样子,竟让江洛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歌声婉转,似有一种魔力,让江洛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第一次意识到,歌声原来可以如此动人。

    从那之后,江洛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留意起音乐相关的事物。在校园广播里听到好听的旋律,他会下意识地多听一会儿;看到别人哼唱,也会悄悄在心里琢磨。终于有一天,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黎兮渃面前,微微侧过头,低声说道:“我可以试试。”

    黎兮渃的眼眸微微一动,一丝惊喜如幽微的烛火,在眼底一闪,旋即隐没,似从未出现过 。

    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她轻轻歪了歪头,眼中满是温柔,说道:“好!”说着,她轻轻捋了捋耳边的发丝,目光明亮而坚定,“从今天起,我就把我唱歌的技巧都倾囊相赠,保准让你发现音乐的魅力。”微风轻拂,撩动着她的发丝,那一瞬间,她周身仿佛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温暖又充满力量 。

    此时,裴峰正在班里规划过两天的中秋文艺表演的出场顺序工作里,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移动,一个个节目和对应的表演者名字被他梳理得井井有条。突然,一阵嘈杂又热烈的讨论声进入他的耳朵。

    “你们知道吗?江洛要参加这回的双人合唱。” 一个同学扯着嗓子喊,声音里满是兴奋与震惊。“真的假的,他可是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啊!抛开别的不说,他那张脸,就算不唱歌也能让咱们全校同学的尖叫声冲破屋顶。只要他往舞台上一站,就自动成为全场焦点,光是他出众的颜值。我已经开始期待这场晚会了。”

    这时,一个同学突然提高音量,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轻笑满脸不屑地说:“哼,长得帅又怎样?我可听说,他唱功实在不怎么样,之前听别人说过,那声音,就和鸭子在叫,简直就是大型灾难现场。也不知道班主任是怎么想的,非要让他去唱?”

    坐在前面的鹿北望,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僵住,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射向那个满脸嘲讽的同学,眼神里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温。

    “你再说一遍,你听见他唱了?”鹿北望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教室里原本喧闹的氛围瞬间凝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场震住,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两人身上。

    那同学被鹿北望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慌,但还是强撑着那点可笑的自尊,结结巴巴地重复道:“我……我说他唱歌像鸭子叫,怎么了?”

    “啪!”鹿北望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他几步跨到那同学面前,高大的身形笼罩住对方,语气中满是愤怒:“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恶意诋毁他?唱歌好不好,是能仅仅凭你一张嘴能够定夺的?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你有什么专业评判标准?不过是靠着贬低别人来抬高自己,你这种行为真让人不耻!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去提升提升自己。”

    那同学被鹿北望的气势彻底压制,身体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又被堵得说不出话。鹿北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接着说:“大家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江洛愿意站出来,就值得我们尊重,而不是像你这样在背后捅刀子。”说完,鹿北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自己座位,留下那同学呆立原地,满脸窘迫。

    音乐教室里,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轻柔地包裹着屋内的一切。木质的钢琴散发着淡淡的光泽,仿佛在静静聆听两人的对话。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音乐大师的画像,他们的目光仿佛也在期待着一场音乐梦想的启航。谢晏辞和黎兮渃坐在摆放乐谱的长桌前,周围堆满了写满音符和字迹的纸张。

    黎兮渃看向堆满纸张的桌面,扭过头来对江洛说:“中秋文艺表演没剩多少时间了,咱们得抓紧提升你的音乐能力。”

    江洛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这音乐水平,能开巡回演唱会了,我也不知道老李是怎么想的,非要你带着我这个‘半吊子’。真不知道到时候,是你的表演惊艳全场,还是我唱歌跑的调的成了全场‘笑料’。要是真那样,那我可就在全学校出糗了。”

    黎兮渃眨眨眼睛,一脸认真地说:“别瞎想了,要对自己有信心。再说了,这还没开始练呢,你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在我来这个学校之前,可是听说过很多你的风光往事啊! 就拿你最擅长的篮球来说吧! 你打篮球比赛的时候,过人的技巧、敏捷的反应,还有永不言弃的拼劲,带领球队一次次拿下胜利,全校谁不佩服?。”

    其实音乐和篮球一样,都需要投入和坚持。你在篮球上能有这么出色的表现,说明你又有天赋,又有克服困难的毅力。现在学音乐,就像你在篮球场上面对强劲对手,只要你像训练篮球那样,把对胜利的渴望、对细节的钻研投入到音乐练习里,我保证,你肯定能在音乐上也大放异彩的。”

    江洛微微挑眉,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薄唇轻启,声音冷淡:“嗯。”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运动裤口袋里,身子微微后仰,靠着钢琴架,眼神漫不经心地看向远处,像是对这番话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又隐约透露出几分不屑与高冷。

    “下周五就是中秋文艺汇演了,那么音乐训练就在这几天开始吧!正好我也有时间,咱们这周末就去市里的音乐馆去练吧,那里又安静又专业,琴房里的设备都是顶级配置,能精准还原各种乐器的音色。而且音乐馆还有专业的隔音设施,完全不用担心外界干扰,你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练习中。过两天上了课就利用课余时间在学校练习

    江洛听后,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并未褪去,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他轻嗤一声,带着几分惯有的散漫道:“哟,还挺讲究。

    黎兮渃温柔的笑了笑,声音轻柔地说:“也不算太讲究,平时本来学习就累,你就尽你自己最大的努力就好了!学不会也没有关系。音乐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取悦自己的,要是因为练习成了负担,那就失去它原本的意义了。”

    她走到麦克风前,深吸一口气,轻轻哼出一个音,声音清澈明亮。“你瞧,每一个音符就像生活里的小确幸,不必追求完美,享受唱出它们的过程就好。哪怕嗓子状态不佳,老是跑调,节奏也老是把握不准,都没关系。唱歌是用来享受的,不是限时的任务,慢慢来。你一定行。”

    江洛嘴角扯出一抹满不在乎的笑。

    黎兮渃柳眉轻蹙,直直地盯着江洛,认真地说:“别嘴硬了,我知道你很在意。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唱歌这事你大胆一点就好了!”

    “那咱们星期六在市里的音乐馆见。”

    黎兮渃转身离去,步伐轻快,背影透着十足的热忱。江洛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回想到,唱歌这事儿,曾经在他这儿就是个笑话。音乐课上,他扯着嗓子乱嚎,跑调跑得十万八千里,同学们的哄笑和老师皱起的眉头,都成了他叛逆的燃料。他觉得唱歌是乖乖仔才热衷的玩意儿,和他这个学校里出了名的“坏学生”格格不入,所以每次有人提唱歌或是学习,他都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把话题岔开。

    他想起黎兮渃唱歌时专注又沉醉的神情,那是真正热爱唱歌的人才会有的模样,也想起她看向自己时眼中的真挚与期待,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这让江洛内心既慌乱又感动,原来真的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相信他能唱好。

    江洛抬起头,望着天边被夕阳染成橙红色的晚霞,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努力去唱,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也为了给自己一个重新认识唱歌的机会……

    花即使不被欣赏但依然会长大,彼时,江洛褪去了平日里的肆意张扬,面对种种质疑与非议,他的眼中不见慌乱,只有沉静与笃定。

    在喧嚣纷扰之中,他默默坚守,用行动诠释着成长的力量,心无旁骛地朝着既定的方向迈进,成为了独属于自己的熠熠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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