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这边走。”
祉落时神色淡薄,面无表情的拎着行李箱,视身前满脸堆笑的学长若无物,面不改色的绕过他,转身登了楼梯。
比他大了整整三岁的学长哑口无言。
感情你这个新生比我还熟悉这个学院......
“唉?等等?喂!”学长追了上去。
祉落时脚步微顿。
“不必,不我知道怎么行动。”
“呃…”学长被他的整个气势吓得差点一缩。
可以想象他的讶异。留级生也没这么大牌啊!
学长悄悄咽了口水。
“呵呵,啊,这个…”
他是想努力摆出个架势迎接这位完全不像个学弟该有的样子的学弟的。可是,在祉落时一点看不出神色的模样前,只怕
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给他让路。
以至于这个无论资历和年龄都远超于他的学长 ,就连“学弟”都不敢叫,只能老老实实的、恭恭敬敬的、甚至带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畏惧““同学”来“同学”去。
赶走了烦人的学长,祉落时抬头,轻舒了一口气。
正值上课时间,阳光的柔软掺杂着书声琅琅,褪了课间的吵闹,此刻着来,无端和谐。
祉落时拎起行李,径直往宿舍楼走去。
转弯,一扇门安安静静。不卑不亢。
祉落时皱眉。
明明和这栋楼无数房间千篇一律,可他竟是感到一股奇怪的情绪就忽的上涌,挤压在胸口。
怪事。
他摸出钥匙。尽力不理那叫嚣得恼人的蝉鸣。
一声清脆,钥匙在锁眼里打个转转,门开了。
房间的布局和他想象得差不多,床铺在上,下面是书桌,一把梯子连接其中。一扇玻璃窗嵌在纯白的墙上,反射着阳光的清香。
祉落时无瑕顾及这些,行李往那张空位一扔,提了包就匆匆出了宿舍。
“报告。”
声音不大,却清冷得叫人发寒。
嘈杂的读书声毫然而止,三四十束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了门口。
一位少年。
一头灰发,似水晶一般冰冷却夺目,面庞是近几雪白的白皙,细腻而冷峻,恍若凝脂,似梦似冰,藏起了他眼底无形的忧郁与厌倦,一双瞳孔像一湖深渊般深邃如海。整个人气质无可挑剔,冰冷孤傲,仿佛雪山的一池深潭,优美却傲然。
虽是面无表情,但好多女生也被他这副模样击中心脏,不由自主就芳心荡漾,双颊泛起绯红。
居然是他!!
在一双双好奇的注视下,祉落时眉宇微蹙,背起手,不紧不慢上了讲台。
“啊。”持着讲义的老师微笑,“你是……那位?转系生?”
他清了清嗓子,笑道:“这位是转系生祉落时同学,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的同学了,介绍一下吧?”
祉落时垂睫,一片淡淡的阴影落下面庞。
“我是祉落时,大家好。”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走个过场般索然无味。
八字未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底下却越发激动。
须知,这位可是传说中学校里大名鼎鼎,如神一般让人望而不可及的校草,祉落时,祉落时啊啊啊啊啊啊!!!!!
老师道:“嗯,那么找个位置坐吧?请。”
他看也不看,淡淡应了一声,无视底下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目光,快步下台。
他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当这位转系生环顾四周,坐在了自己身边时,邂漠烟一言不发,心里却已微凝。
大学,教室就从来没有坐满的时候,更别提会有什么人会主动坐在教室前面接受老师慈爱的目光洗礼。除了邂漠烟,这人自从5年前失忆后,一直尝试通过成绩麻痹自己,几年下来也收获了不小的成绩。但还是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就是了。总之,一般情况下,邂漠烟一般会主动选择坐靠前的位置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以,当祉落时放弃后排优越的座位而来到自己身边时,他吃了不小的一惊。
要知道由于存在感以及其他什么原因,邂漠烟,差不多一年没有同桌了!
他悄悄立起书,躲在知识的掩护下,转起眼,偷偷看了一眼这位同桌。
只是轻轻的一眼,他就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放下书本,转过脑袋,一下子捕捉到了邂漠烟好奇带点热切的目光。
“……”
他完全没做好会被公开处刑的准备,措不及防与祉落时挑起的眉撞了个天崩地陷。
邂漠烟飞速转回目光,持书的手微微颤动,僵持不动的身体似是察觉了什么出其不意的爬上一点红。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万年来一贯只用在试卷赛场的脑子此刻就像宕机似的停滞不动,任由祉落时略带玩味地审视着自己,像在欣赏一件装饰物。
玩笑开够后,社落时终于把目光投向黑板,邂漠烟也终于能得到一阵放松,他伸出一只手按住心口,纳闷的感受着近几慌张的心跳。
这是怎么了?邂漠烟大感郁闷。
待老师夹着讲义消失在门口的转角,无人看守的大一三班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重点,当然是集中在这位神秘的校草啦。
率先出动的那些早在课上就蠢蠢欲动的女生们。胆小一点的,比如段婉,仅仅是靠近,就被祉落时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退避三舍。可即使是这样,也仍不死心的立在一旁偷瞅着,脸上春情荡漾,心驰神往。胆大一点的,比如范失,绯红着脸把扯落时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你一言我一语拉着话。其中还夹杂着几个男的是怎样?!
可无论是胆大的,还是胆小的,都表现出了空前绝后的热情四溢。换个人肯定早就被这种氛围感染了吧。
可惜,氛围的对象是祉落时。
这家伙,真真让邂漠烟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作“高冷”。压根就没认真搭理这群民众的捧场,女孩子们找他搭讪,他象征性的点个头,结束。男生问他问题,他要么不理,要么“忘了”。同学求他帮忙,他“不了,没空”。潦潦草草,面无表情,万年无波。
这种既不过分清高冷漠,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设定,才是真高冷!相比之下,邂漠烟只能叫木讷呆板,不懂交往。
山外青山楼外楼,人外有人天更天…
哎。
“呃…你好?”
刚从自习室回来的邂漠烟一阵无语凝噎。
好好好。
自祉某转到此校后,邂漠烟因为家里有事,暂时脱离了亲爱的宿舍,回家逍遥了3天。等第四天返校,邂漠烟一身轻松回到宿舍时,在那个转角完美邂逅了…
祉落时。
3天不见,他似乎更好看了,不知是不是错觉。
邂漠烟看着那陪伴了他到底没撑过纪念日的空床位,心中感概万千。
“原来你是我的室友呢。”祉落时坐在床上,摇了摇手,“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独守空舍。”
虽然还是不咸不淡,但解漠烟还是敏感的觉察到了他瞳孔里充斥的欣喜光彩,闪闪烁烁。
也许他是外冷内热的类型?邂漠烟隐隐想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心忽的一张。
他很快回了一个微笑。埋头整理起行李来。
邂吾工作忙碌,无瑕顾及家庭。叶长安忙于考证书与研究生,一个月都很少回家。于是乎,从高二起,邂漠烟就一并肩负起了家里的家务大任。从烹饪到拖地,从洗衣到叠被。经过3年的洗礼,邂漠烟已经不亚于一个金牌保姆。当同龄人还在因为宿舍的卫生环境挣扎时,只有一个人的解漠烟就轻松许多,干净整洁宛如仙境。今许多宿舍乱得似世界末日的男生眼红,可又无能无力,只能每天眼睁睁看着解漠烟每天清清爽爽一脸愉悦走出宿舍而抓狂,不对,就算再差也没人会注意到他。
或许是做惯了家务,邂漠烟不能忍受任何一点脏乱差。是以,他整理完行李,面容轻松的转过头时。眼眸纳入了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干净的书桌,凌乱的散乱着一群杂物。横七竖八,毫无生气、各种衣物被褥用具软绵绵耷拉着。散散漫漫—
祉落时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不会收拾可以让我帮你啊非不整理乱成一团是想让我猝死吗啊啊啊!!!!!
看不出来这人不会收拾东西啊!
一边整洁,一边凌乱。虽相隔咫尺,却又那么遥不可及!
两幅反差巨大的画面在邂漠烟脑中猖狂,他都要窒息了。恨不得一掌轰出去毁灭一切。可事实显然不允许那么做,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着正坐在床上背着单词神色专注的祉落时道:“祉落时?”
话音刚落,他就反应不对,祉落时此时戴着耳机,早己沉浸在英语听力的温柔乡中。对于一个高冷性格的人来说,要心无旁骛不受外界任何干扰专注什么说的,那可太容易了。可又不能大声叫喊,吓到人家怎么办?
邂漠烟正考虑着,祉落时却是奇迹般的迅速听见,摘下耳机。从床上慢悠悠下来,问道:“怎么了?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
邂漠烟默默组织起了语言以应对这有点过于礼貌的回应。
“怎么了?”见他不答,祉落时再次追问。
“…”邂漠烟沉默,一时词穷,只好破罐子破摔,道:“那个…你的行李需要我帮你收据一下?或者……?”
见他追问了这么久得来的竟是这么个答案,祉落时扑哧一声笑了,道:“当然可以呀,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邂漠烟先是一阵社死,又涌上一股暖意。
没想到这人成天面无表情一副高冷范儿,可笑起来竟是这么温暖!
受了他的感染,解漠烟负在心里的压力也轻松了不少。他很快牵起一个微笑,自然的伸出手牵祉落时下了床,随手抱起他的被褥,笑道:“多谢啦,那就一起收拾收拾吧。”
忙忙碌碌几个小时,祉落时的床位终于融入了这个环境。邂漠烟解放似的舒口长气,抹了把汗。一回头,对上了祉落时明亮的眼神。
“辛苦你了,喝点水。”祉落时端着个小巧玲珑的小瓷杯,清澈的白开水轻轻晃荡着,氤氲的水汽缥缥缈缈,留恋着温热
的清水不舍。他把瓷杯凑到唇边,轻轻吹散了那层薄雾。
水面上漾起几层波纹,拢入杯壁隐匿。
邂漠烟接过水,道了声谢,轻抬首,喝了一口。温热的开水涌入食道,疲累散去不少。他将水杯还给原主,祉落时接了,看了看杯里,唇瓣微张,贴了杯壁,将剩余的清水一饮而尽,喉间上下滚动。
不知为何,解漠烟看到这个场景,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出,奇奇怪怪。他岔开这股情绪,佯作自然的看了看时钟,道:“那个,11点了,睡觉吧?”
祉落时微顿须臾。
天色已晚,只有用角落一顶台灯支撑着晕黄的光线,说不上他是什么神色。邂漠烟眨了眨眼:“祉…?”
祉落时很回过神来,自嘲般的叩了叩脑袋:“没事啦,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