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空旷而寂静，只有稀少车辆。周蕊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上，她有些拘谨，在座位上板正地坐着。
梁晋树余光扫到周蕊，他感到有些好笑。
“你不用那么紧张，这车也没有很干净，你随便坐。”他说道。
周蕊略微放松了肩膀说：“好哦。”
她依然感到不适，他在驾驶坐上开着车，她就坐在他旁边，有点太亲密了吧。
周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想，他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
忽然，梁晋树开始猛烈地咳嗽，咳嗽了很久，周蕊没法不看向他，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后，希望他可以缓解一下，想到他还戴着口罩。
“你是不是生病了？”周蕊问道。
“是啊，满严重的。”可他的语气却很轻松。
“不会吧？”周蕊问道。
“不会，别担心。”梁晋树的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遮盖住的脸下，似乎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周蕊放下了心，没有追问下去。
梁晋树按着地图的指引，把车带到了一个较大型的市场。把车停在空地后，打算和周蕊一起下车。
“你也要去吗？”周蕊问。
“我也去逛逛不行吗？”他回复道。
周蕊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周蕊沉入进去，回过神来，她马上躲闪开，把脸埋进她的蓝色围巾。
他是在骗我。
扭捏了一下，两人就一起走进了市场，人很少，虽然规定禁止出摊，但市井小侩还是会在管理不严的时候出摊，而城管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蕊四处张望，突然，她看到了卖肠粉的姐姐的身影。
姐姐在摊子上闲坐着，看到周蕊时，她开心的笑了起来，露出自己洁白的牙齿。
她的笑容，像是冬天的暖阳。
市场的人在和谐有序的购买，所有的声音都恰到好处，生动也宁静。
周蕊跟着人流，在市场上转了转，到自己想要的摊子上购买。
梁晋树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
过了会儿。
周蕊就提上了沉甸甸的袋子，里面装着蔬菜和面食。
梁晋树伸出手去，微笑着说：“给我提点吧。”
市场的人在周蕊面前悠闲地穿梭，他们的目光四处投递。
周蕊愣在了原地，摇了摇头。
梁晋树沉默住了，把手缩了回去。
周蕊低着头，没有看向他，围巾遮盖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想隔绝外界。
谁能想到他们的关系呢，旁边的人会认为他们是家人吗？
还是恋人？
虽然她坐在他的车上，
虽然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当然她......
不需要多想的。
周蕊的眼神迷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周蕊。”梁晋树叫唤了她。
周蕊缓过神来，眼睛逐渐清晰。
“要走了吗？”她问道。
“好，走吧。”梁晋树回复道。
走出市场，已经是下午。现在是冬天，阳光不再炙热，以柔和的姿态，抚摸大地。
马路上车辆穿梭，在平坦的道路中平缓行使，在阳光的照射下，染上了金色和橙色，反射出流动的光泽。
周蕊看着窗外，外面的景色一闪而过，夕阳西下，该是家的归途。伴着车内音
响的忧伤的旋律，“前进”和“后退”在同一刻上演，过去的记忆又浮海，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旁边的歌声轻轻响起，梁晋树随着节奏哼着歌。
“这歌太悲伤了。”周蕊说。
“悲伤？还行吧,大概是我心情还好就不会悲伤。"梁晋树边回复着边切换了音响频道。
切换的频道是新闻节目，主持人标准的播音腔缓解了周蕊的忧虑。
两人都安静地听着。新闻警惕听众做好防护，又播报了疫情形势趋向平稳，发来了喜报。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工作了?"周蕊陷入了思考。
“可以回去工作了吧。”周蕊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那好啊，你可以开心点了。”梁晋树说。
“开心吗？”周蕊的眼睛闪了闪。
“应该不会吧，怎样都是这样，当然有钱就会很好。"周蕊突然问道。
她的话有些悲沉，这是梁晋树一直都能在周蕊身上感受到的，这是种孤独落寞的情感，在自己身上也存在着，一直在心里比较深的地方寄宿着。
这种情感在黑暗中孕育，等到天亮后，它也不会消失，它会生出钩爪，牢牢抓住你的背后，躲闪在他人不易看到的角落。
梁晋树愣了愣，说：“是啊。”
话音落下，车子里陷入安静，两人久久没有对话，就傍着主持人的声音，到达了家。
“你下车先回去，我是真的有事。”梁晋树在街边停下了车，对周蕊说道。
周蕊点了点头，利索地从车子上下来。
手推向车门，在关门间隙，她朝向车内。
“谢谢你带我去啊，我会很开心。"周蕊说，她的眼睛有一种宁静的笑意。
梁晋树看向周蕊一眼，看到她孩子般童真的目光，口罩下面挂上了淡淡的笑意，他的目光温和。
在生活洗礼中，也总有那么一瞬间温柔。
周蕊看着梁晋树把车开远，车上的男人手指缓缓蜷缩，像是想抓住什么无形的物体。
在她拒绝他的那一瞬间，他其实很想触碰她的手，但终究没有靠近，因为他多想了一下，便不敢再想。
周蕊迈着柔和的步伐，内心平和，眼睛闪烁希望的光芒。
等回到家时，表姐已经在家了。
表姐坐在客厅沙发上，神色匆忙，眉头紧锁。
周蕊看见表姐，停止回房间的步伐。
“姐姐。”周蕊温柔地叫了一声。
突然，李思爱把头埋下，哀嚎了一声，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失落。
“姐，你没找到工作吗？”周蕊轻蹙眉头。
李思爱没有回复周蕊，她悲伤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周蕊，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沉默了很久后，表姐突然说道。
“怎么了？”周蕊的眼睛透露不解。
“我需要。”表姐用低沉的语气吐出三个字，迟迟没有把话接下去。
“就是，他受伤了。”表姐眼中泪光闪烁。
“你哥哥和别人谈生意不太顺利，给人打了。”她终于把话讲出，悲伤地低下了眼睛。
“可是我们也没有多少钱啊？”周蕊说道。
“有几千块吧。”
“周蕊。”李思爱用恳求地语气说，她从来不这样和周蕊说话。
周蕊从来不乱花钱，这几年她确实存了几千。
“姐。”周蕊看着李思爱的眼睛。
李思爱一把抱住了周蕊，几滴眼泪从她的眼睛滴落，打湿在周蕊衣服上。
周蕊地眼神呆滞，听着表姐的呜咽，僵硬的身体被李思爱环在怀里，像是被抽空了身体里的气。
两人维持了许久这个姿势。
“姐姐。”周蕊开口说。
“我知道了。”
李思爱听到周蕊的回复，悲喜交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手抓住周蕊的手。
“谢谢。"声音沙哑而颤抖。
“他伤得重吗？”周蕊问。
李思爱咬紧了嘴唇。
“会有办法的。”她的声音苍白无力。
周蕊疲倦地站着，没有看着李思爱的脸。
“努力努力，这日子就过去了。”
“谢谢你，周蕊。”她勉强地露出微笑。
她的脸很疲倦，笑容僵硬，好像瞬时就要垮掉。
看到表姐的表现，周蕊就知道不可能是简单的伤了。
把手里的积蓄给了表姐，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过。
后来，周蕊每天呆在家里数着日子，她已经两星期没见过表姐了。
“这段时间我要去照顾他。”
表姐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周蕊一个人呆着。这些日子以来也没有过问周蕊过得怎么样，一心都在他男友身上。
周蕊早就知道，表姐迟早会离开她，和他男朋友住在一起。她珍惜着有表姐的日子，珍惜不止她一人的房间，默默等待分离的那一天平静地到来。
但命运总是难测，现在房子空荡荡，没有了表姐，也没有了积蓄，周蕊的孤独的身影在房子里徘徊，内心深处空寂，但也只是沉默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