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悬挂在淡蓝色的天空，天空没有一朵云彩，像是纯色的背景板。一缕缕阳光洒下，给冰冷的世界一丝温暖，只是春节的到来的前一天，周蕊穿上自己的黑色卫衣奔向了市场。

    路上，周蕊的心情愉悦，昨天夜里她接收到了工作群里的消息，通知过完年就可以回去上班了，收到消息的一瞬间，她颤抖地叫出来，几乎快要哭出来，这么多天的压抑的日子，突然有了一点开心的事。

    在外面就感觉自己就像个垃圾袋一样，没有去处，现在可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她终于有点依靠了，有可以去做的事了。

    走在大街上，周蕊观察着人群，她以前从未在意过，现在依然有忙忙碌碌的人，他们神色匆忙，各自揣着心事。

    和他们走到一起，她的心里也没有那么空旷了。

    她不急不忙地走在街上，过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回家。

    到家后，周蕊呆住，她看到一双黑色的圆头短跟鞋在内门口。

    表姐回来了？

    “姐姐。”

    周蕊打开门，向里面叫唤了一声，却没有人回应。

    就往表姐房间里望了望。

    在床上，女人头发凌乱地散开，脸被遮住埋了下去，她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

    姐姐。

    周蕊又叫唤了声，担忧地走到她旁边。

    在听到女孩的多次叫唤后，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慢慢把脸抬了起来。

    她的脸煞白，眼皮吃力地抬起，眼睛空洞无神，眼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看起来非常疲倦。

    “周蕊。”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姐，你还好吗？”周蕊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还好。”她回复的声音微弱。

    李思爱慢慢坐了起来，用手拨开面前的头发，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提高自己的音调，说；“周蕊，你哥状态好多了。”

    “那就好。”周蕊的声音没有起伏，嘴角却用力上扬。

    看见女孩勉强的笑容，李思爱也扯出来一个微笑。

    “姐姐感谢你，我向你借钱，你没有太犹豫给了我。”

    李思爱看着女孩眼睛说，她的话语伴随着沉重的呼吸。

    周蕊沉默了，回避李思爱的眼神，心里有些烦躁。

    “没事。”

    姐姐的下巴微微颤抖，泪珠在眼眶里晃动，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这些日子的痛苦回忆涌上了姐姐的心头，汹涌翻腾。

    还没有失业的困境中走出，一个沉重的电话响起，又让她更加艰难。

    表姐的男朋友是海口的物流专员，正值除夕前的停货，快递量大，和采购员发生了一点矛盾，在几天时间里愈演愈烈，到最后发生了肢体冲突，男人的头受到重创，倒地被送往医院。

    还不及多想，尽快借到一点钱，李思爱就直奔医院。

    在医院里做完手术后，她也一直陪在男人旁边。

    本想找事件的另一方谈谈，但被拒之门外，她挪出手上的积蓄，又找别人借钱支付医药费，独自一人在医院，在家里照顾，孤单又恐惧。

    每当她难过，沮丧时，躺在床上的男人只能轻轻握住她的手，男人感到很亏欠，用可以活动的右手擦拭表姐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宝宝，辛苦你了。”男人的语气满是心疼。

    表姐咬紧嘴唇，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蹲在门口抽泣，等心情平复了点，又会走回房间，尽力对男人微笑一下。

    周蕊看着表姐流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沉默了许久后。

    “周蕊，现在缺不缺钱？”表姐突然问道。

    周蕊低下了头，手攥了起来。

    “姐，我们房租还没交，她催我们交。”周蕊不敢看表姐的眼睛。

    “我知道。姐姐会交的。”李思爱迅速简洁地说。

    “姐，你有钱吗？”周蕊的眼睛闪过一丝迟疑。

    “有，有钱，借了钱。”

    “那就好。”周蕊喜悦地说，语言里尽是掩盖不住的开心。

    女孩用买的食物给表姐做了点吃的，两姐妹久违地围在餐桌吃饭，桌子上一肉一菜，对周蕊来说已经是丰盛了，一个人在家地日子里，她很少用厨房。

    表姐夹出一块肉，放到周蕊地碗里。

    “ 多吃点。”

    “周蕊，钱我们一定会还你的，你别担心。”表姐温柔地说。

    周蕊没有看向表姐的脸，专注在自己的碗里，听到表姐的话时，才停顿了下，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表姐走下了楼梯，周蕊跟在她身后。

    到了一楼，老奶奶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表姐拍了拍门。

    “我们交一下房租。”表姐说。

    听到姐姐的话，老太太才慢慢悠悠地起身开了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表姐的头发凌乱，疲倦地站在门口。

    “终于来交了啊？”老太太撇了撇了嘴。

    “抱歉抱歉，这些天遇到太多事。”姐姐的微微弯曲，眉毛下垂。

    老太太嘴角微微下拉，用不耐烦的眼神地看着表姐。

    “这房租不贵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多赚点钱啊？”她地语气尖锐。

    姐姐没有回应，只是把包里捆好的钱递给奶奶。

    老太太一把接过钱，把钞票上的橡皮筋拉出，抽出钞票，一张一张熟练地数着。

    她的小嘴嘀咕着数字，数完一遍后又再清数了一边，才“嘭”的一下把门关上。

    姐姐呆呆地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往小巷外走。她的眼神冷漠，带着深深的厌倦。

    冷风吹袭，周蕊蜷缩起了身体，姐姐在前面徒步走着，风把她的头发吹散开来，她无心打理，一直往前走着。

    “周蕊，姐姐好累。”

    “这段时间累到想要从楼上跳下去，但我不能。”

    过往的一切闪现在她的脑海。

    这么多年，他们过得寒酸又辛苦，好不容易存了点钱，都搭进了医药费里。

    表姐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周蕊愣住了，悲伤的情绪也用上心头，眼眶湿润。

    她没有想过姐姐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姐，你上去坐会吧。”周蕊吸了下鼻子，想抑制自己的哭泣，她不想再流泪了。

    “不了，我得回你哥那里。”姐姐背对着周蕊，她的背影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孤单凄凉。

    周蕊深深叹了口气。

    李思爱听到周蕊的叹气声，突然回过身来，看向周蕊。

    她把手搭在周蕊肩上，不停颤抖，连带着周蕊的身体跟着颤抖。

    “姐姐没事哦。”

    “我们会过得好的。”

    “周蕊。”她一句比一句大声，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小巷子里。

    “嗯。”

    周蕊愣在原地，眼睛迷漫，眼泪聚集在她的眼睛里，但没有落下。张开了嘴，但迟迟没有说什么，只是应和了下。

    表姐看着周蕊呆愣的样子，慢慢放下了她的手，轻轻地退了下周蕊的身体。

    “外面冷，回去。”她说道。

    她上扬起了嘴角，笑容中带着泪光，缓缓转过身。

    周蕊站在原地，目送着表姐离开了。孤冷的月亮高挂天空，洒下银白的月光，照射在表姐的身上，显得冰冷而圣洁。

    周蕊知道她是个普通的，不美好的女人，她们一起住了四年，哪怕表姐并不喜欢她，她都感谢这个女人在自己害怕，悲伤的时候陪伴过她。

    周蕊仰起脸，直直地看着月亮。

    “保佑我们。”周蕊小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