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时勾唇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线。像一只狡诈的老狐狸:“那是当然,不过,你为他做了这么多,让他忘记你,值吗?”
贺许叹口气,摇摇头。笑得真心了些:“值得,倒是,要麻烦这位小哥了。”说着,目光转向了贺云。
贺云脑袋发懵,呐呐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麻烦。”
贺云看着顾安时手里的小镜子,目不转睛。顾安时瞧见他这副样子,笑了笑。
问道:“店长,你今年多少岁了?”这话一出口,贺云回过神来,顿时感觉自己有些不礼貌。
顾安时愣了下,又摇摇头。
“我今年,两千两百三十一岁。”对上对方吃惊的眼神,顾安时勾唇笑笑。两眼无神。直到这时,贺云才发现顾安时没有瞳孔,除了眼白。
“知道永生吗?”顾安时眼睛弯弯的看向一旁单纯无辜的少年:“来自人类的谎言。”
贺云怔愣的看着手里的镜子,目光转向店长。这位年轻的店长在店员惊恐的视线中缓缓吐出一口鲜血:“像我,就是典型的受害者。”
言罢,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贺云瞬间站了起来,扑向倒在沙发上的顾安时。
“借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式美女穿着一身浅绿色宋装走了进来。她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边。声音冷的像冰碴一样:“果然,又犯病了。”
“哥!”
顾安时听到声音,下意识因恐惧停顿,浑身血液倒流,整个人如坠冰窖。
一次次噩梦中,一次次不堪回想的记忆中。顾允洛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噩梦。
“哥哥,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哥哥,他是谁啊,你为什么跟他说话?”“哥哥,我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了,怎么样?惊喜吗?”
“哥哥,你休想跑。”
肮脏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回忆,顾安时揪着头发,蹲在地上。
漆黑的空间,一个长相与贺云极其相像的少年从暗处走了出来。
在顾安时惊惧的目光中,嘴角勾出渗人的弧度:“哥哥,好久不见~”他双眸弯弯,不出意料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精神几乎崩溃的哥哥。
他上前一步,抓住顾安时洁白如玉的手腕。翡翠般漂亮的青筋鼓起,犹如千百年前他得知一切的样子,像一只生气的小猫,让人更想把他弄哭了。
“哥哥不乖,洛洛几年不在,哥哥就有新的弟弟了。”他眼睛弯弯的,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声音还是那般愉悦:“那么,我把他也杀掉吧~”尾音上翘,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
在顾安时精神崩溃的那一刹,凑到他的耳边。热气吹在他的耳垂上:“不要急哦,好戏才刚刚开始呢,没有哥哥,可就进行不下去了哦。”
一场,为哥哥举行的游戏。
“三天前就和他说过了,让他记得来我这里拿药,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呢?还不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见君无奈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故友,叹了口气。抱怨道。
正在收拾桌面的贺云愣了一下,嗓音有些沙哑:“店长,生病了吗?”不见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反问:“他没和你说过吗?”
贺云苦笑了声,勉强扯了扯嘴角:“正想和我说,就……”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如同尸体一般的顾安时,叹了口气。气氛格外的安静。
不见君轻咳两声嗓音发涩:“我们这行,能力都是天生的。唯独你哥……店长,他是后天人工得到的能力。”贺云歪了歪头,没有打断她。
“他的弟弟和母亲死了。”不见君嗓音平静的说着:“他的弟弟是天生的绘时,可惜,是个疯子,把他亲妈杀了,还妄图把他哥哥进行人体实验,成为新的绘时。”
不见君目视前方,眼神失焦,回忆着过去:“他成功了,不过后遗症就是永远无法死亡。”
她轻轻笑了下:“看着一个又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消逝,自己却在逐渐遗忘。”她的眼神隐隐透露出了一点迷茫:“他连我都快忘记了,却始终不肯忘记顾允洛。”
贺云静静的听着,从始至终。“所以,顾允洛就是他的弟弟吗?”
顾允洛坐在华丽的宝座上,右拳托腮,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安时拖着脚腕上沉重的锁链,一阶一阶的朝他走来。
终于,他跪伏在他的足边。如同虔诚的信徒,见到了自己一直信奉的神明,却不敢抬头瞻仰,生怕玷污了他。
顾允洛微微勾起唇角,手里把玩着锢在他纤细脖颈上的锁链,突然想起了什么。使劲一扯。
顾安时毫无防备,猛地向前扑去。为了稳住身子,双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他的双膝。顾允洛又是一扯,强迫他抬头注视他:“哥哥,冒牌货要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呢~”
顾安时眼中闪过希望的光,但又忽的暗淡了。
不会的,顾允洛不会那么好心让他去见他的。
顾允洛歪了歪脑袋,笑意不达眼底:“真是顽强呢,死了那么多次,还是死皮赖脸的粘着哥哥。”眉头紧皱仿佛真的在吃醋。
眉心又舒展开:“果然是我,无论多少回都要和哥哥在一起。”
“顾允洛。”
顾安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遗忘,顾允洛。”
没有双瞳的眼睛注视着他。
“你快被我忘记了。”
顾允洛皱了皱眉,像是十分困扰:“那要怎么办呢?”
表情再次舒展开:“那就重新在哥哥身上留下印记,让哥哥忘不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