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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尔纳庄园

    屋外传来钥匙插入门中咔嚓的声响。

    祁乐像往常一样从卧室冲到门口迎接哥哥回家。他喜欢倚在屏风上,侧着头笑着,等待着哥哥出现在那带有锈迹的铁门后面。

    “哥。”祁乐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很惹人喜欢,童心未泯的笑容下会是多么纯洁干净的灵魂。

    邃安拔下钥匙拉上门,顺手将钥匙扔入屏风上的篮子里——篮子是弟弟编的。

    “弟弟,今天又穿的这件啊。”

    邃安凑上前,抚着祁乐的脸颊,亲吻弟弟的额头。

    “我喜欢这件,哥哥。”祁乐环着邃安的腰,两根食指正好在邃安身后互相勾住,“哥,我今天和别的公会PK赢了。”

    “我弟弟可是最棒的,当然会赢。弟弟,你经常提到的这个无限游戏,要哥哥陪你一起吗?”邃安轻揉着祁乐后脑勺的头发,“你一个人,真的安全吗?”

    “哥哥我自己可以,而且公会里的成员对我都特别好,特别是会长,她人真的很好,我们会一起喝茶,养猫逗鸟,大家人都特别好,兵王也经常带着我刷副本。”

    邃安的手顺着祁乐的脖颈,落在衣领上,扯直了微翘的领角。这是件黑色欧美中世纪风格的上衣,衣领是白蕾丝款。

    “在游戏里也要照顾好自己,弟弟。再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哥哥请了假,那天陪你好吗,能不能也和你公会的会长请个假?我们好好过个生日。”

    “可以呀,哥哥。”祁乐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中洋溢着笑意,“但是我早上得去公会报个到,哦对了,还得去游戏里刷一下脸,不然会被系统判定消极游戏的。”

    “好啊,我买了点鸡蛋,今晚给你做蛋花汤。”

    “嗯好。”祁乐松开手,拉开椅子,趴到餐桌上荡着腿,等着开饭。“哥哥,我今天水放多了,饭有点稠。”

    “没事。”邃安打了两个蛋,“弟弟,去菜园子里拔点青菜来。”

    “好。”因为够不着地,祁乐只能从椅子上跳下来。

    菜园子中,那几支黄玫瑰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耀眼,祁乐指尖滑过黄玫瑰轻薄的花瓣,哥哥种的黄玫瑰真好看啊……

    屋子很老旧,格格不入的黄玫瑰生长着,他们本不属于这里,席卷着泥土的气息,玫瑰的香味总会吸引蝶虫。在这座瑰丽的城中,遗忘了老屋,遗落了黄玫瑰,还有弟弟,被游戏束缚着,邻里淡忘了他。

    ——

    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月光透过天窗洒在床角和地板上。

    “弟弟,哥哥听医生说,第三根肋骨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如果哥哥哪天不在了,取下哥哥的第三根肋骨,做成戒指戴着,哥哥会一直陪着你,不要害怕。”

    “哥……为什么要提这个。”祁乐伏在邃安肩上,“为什么提这个哥哥。”

    “弟弟,哥哥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医生说要看情况,嗯,看情况……哥哥永远爱你。”

    邃安抚着祁乐的背脊,侧过头贴着祁乐的额头。

    “我也爱你,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不要……离开我。”祁乐哽咽着挽住了邃安的脖子,“爸妈都走了,哥……你不能抛弃我。以后每个生日……都要陪我一起过。”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弟弟,会好起来的,有时我有些自责,没有给你一个温馨的家,带着你在这个破旧不堪的地方,住了两年。”

    “我不在乎,哥。只要……只要你陪着我就好了。”祁乐将脸埋在邃安的脖颈中,“哥,不要离开我。”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弟弟,这只是个过程,父亲是这样,母亲是这样,我也会死,人的终点都是死亡,大家都只是人而已。神明不会垂怜我们。”

    “哥……”祁乐的声音抖的厉害,泪水浸湿了邃安的衣领。

    “好了好了。”邃安拍了拍祁乐的背,“别哭了,躺好。”

    祁乐没有动弹,抽泣着连背都在颤抖。邃安只好抚着他,弟弟不是很重,压在他身上并不难受。想到一米七八的弟弟,被自己养的这么轻,邃安突然觉得一阵难受在胸口蔓延,不安感麻痹着神经,祁乐是他的弟弟,也是爱人。

    “好啦好啦,弟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我不会离开,以后换了好一点的房子,我要在屋外为你种一墙的黄玫瑰。”

    祁乐翻过身,眼角和鼻尖泛红,睫毛被泪水浸湿,咬着下嘴唇,嘴角哭的微微抽搐着。邃安侧过身,鼻尖擦过祁乐的鼻梁,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祁乐将脸埋在他哥胸口,邃安肩背上的那支手,在将他往前推,祁乐舍不得他,他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他也知道,那再陪弟弟过最后一个生日吧。

    ——

    像以往一样,平静的过了一天,普通且平庸的日子。

    “10月28日,弟弟的生日。”

    邃安在笔记本上写到。

    “弟弟喜欢巧克力,蛋糕太贵了,买甜甜圈吧。”

    邃安的手顿了顿,划去了这句,平时为了给自己买药花了不少,这是最后一次陪弟弟过生日了啊。他作为哥哥,爱人,连块蛋糕都不肯买。

    邃安感到胸口空虚的难受,鼻眼间涩的溢泪,如果没有这种病,他们一家人是不是可以团团圆圆的,有爱他们的父母,可以在每次生日时都买蛋糕,可以住在舒适的房中,弟弟是不是也不需要靠着在无限游戏里拼命赚钱……

    倘若没有这种病,他们的生活会好太多太多了,这种疾病被称为“HITA”,“HITA”席卷全球,而能治好这种病的药物昂贵,大多数普通人只能靠“TRP”这种暂时性药物维持生命,全球经济滞缓,多数公司裁员。“HITA”爆发初期,传播性极强,大多数人因没有疫苗死亡,他们的父母就是其二。

    弟弟没有得这种病,万幸,上天给我们留了一丝生机。

    邃安揉着食指的关节处,闭上双眼,回忆,是最廉价的奢饰品,可它绝版了。

    “给弟弟买蛋糕。”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弟弟。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我希望你的未来不再因我而渺茫,好好活下去,我爱你,祁乐。”

    ——

    次日清晨,邃安轻轻翻身下床,蜷缩在床上熟睡的祁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胸口随着规律的呼吸起伏,碎发耷拉在脸颊和额头上,邃安洗漱后在祁乐嘴角留下一个吻便出门了。

    家附近有家烘培店,会卖很小的那种巧克力蛋糕,曾经弟弟很喜欢的品种。“HITA”爆发后,祁乐就很少出门了,偶尔会到门口那小菜园摘菜,邻里也不怎么碰面,毕竟穷人,无人在意。兄弟俩的房子夹在两个经济宽裕的家庭间,格外破也格外小,租它也只是因为便宜。

    “HITA”爆发已有五年,五年间死了不少人,对抗这种病的技术也日益成熟,然而药物价格却几乎没变,这种疾病在时间的消磨下已经几乎没有传染性了,但得病之人需要频繁服药,对于祁乐这种家境,是件很困难的事,如果想要完全治好这种病,必须住院治疗一个来月,期间开销要八十万多,邃安的身体撑不到攒够钱,收入只够交租,日常开支和买药续命。

    他想让弟弟过的好一点,不再是弟弟的拖累。

    邃安提着蛋糕往家走,绕过了施工的那家,听邻居说,这家人的小儿子暴富,正给他爹建新屋呢,隔三差五要开着他那辆豪车冲进胡同,也不怕撞到了人,戴着墨镜逍遥的很。踩油门的声音挨家挨户都能听到,就是不一定见到人和车。

    邃安拐过巷子,尽头正是他家,弟弟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支黄玫瑰,弟弟很少这么开心了。邃安加快脚步走向祁乐,摒弃了车鸣的喧嚣,祁乐银灰色的眼眸中只有提着蛋糕快步走向他的哥哥。

    碰撞的声音打破了一切,祁乐在空中挥动的手臂止住了,呆愣在原地,瞳孔收缩颤动着,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右手臂颤抖着垂下,僵硬地转过身。

    哥哥……

    祁乐看到被撞飞几米远的邃安的血溅了一地,隔壁邻居家的墙上,车上……他像是被定住了,身体不自觉的抖,脑中瞬间空白。

    哥哥他明明……明明只有几步就到家了……

    回过神的祁乐颤颤巍巍地跑向邃安的尸体,扑跪在其旁。车主萧榆愣愣地下车。鲜血染红了车牌,在黑色的车身上斑驳刺眼。

    “哥哥……”祁乐哭得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从太阳穴到鼻尖都泛红,眼泪充盈眼眶,他看不清哥哥的脸。他只知道,哥哥的白衬衫上,血色晕开,哥哥在地上安静地躺着,闭着眼睛,像平时劳累地躺在床上一样。

    回忆起来,他只记得自己抱着哥哥哭,一直在哭,在想什么?不知道。

    恨那个暴发户吗?怎么可能不恨呢。

    萧榆夺走了属于他的哥哥,他的爱人。

    萧榆这个名字在哪听过吗?好像听过……记不清了。哥哥走了的这几周里,祁乐一个人在屋里发呆,回忆着过去,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会在他身边帮衬他,安抚他。

    哥哥死的时候,一定很痛吧。半张脸上都是血,骨头碎裂错位。可惜哥哥没能度过那个寒意料峭的秋天,蛋糕摔在地上,溅在变形的包装盒里。

    祁乐轻轻吻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骨戒,这是用哥哥第三根肋骨做的,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有着哥哥的余温。骨戒上面雕刻着黄玫瑰,内圈是邃安的名字。

    萧榆被保释了,折断的玫瑰是他要赎的罪。埋葬邃安的那天,祁乐剪下了所有黄玫瑰,连同那天本要给邃安的黄玫瑰,一同握在手中,玫瑰的刺扎入祁乐的手掌,他不在乎,现在没有什么让他在乎的人或事了。

    萧榆这个名字,好像在游戏里见过一次,是他吗?应该是。暴富,靠的不就是游戏吗?

    祁乐盯着邃安的坟,哥哥,让他成为你的陪葬好不好?

    萧榆这个名字,像玫瑰一样扎在祁乐心底。左心房用来爱他死去的哥哥,右侧心房烙上罪人的名字。

    希望的残骸散落于黄玫瑰中,骨戒诉说着埋葬的爱意.

    正义不可泯灭,荣光永远相随。

    游戏见,萧榆。

    “我记得,副会长要带我刷一个副本,叫什么来着……庄园……哥哥,我会,活着出来……”

    ——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顿尔纳圣地庄园。】

    【庄园里的人,会得到所有幸福的——亲爱的外来者,留下吧。完美庄园不需要国王的约束,让那些高塔之上的人坠入井底,接受神明的处罚。伟大的创造者会赐予你新生,神明从不惩罚乖巧的孩子,我们生来自由,国王肮脏的血液,浇铸出神明的铜像。】

    【……崩塌的王国陨落了,国王为外来者献上冠冕,处死了唯一没有背叛他的王后。】

    【玩家云澈、闻锦书、暮沉、白屺羡、盏辛辰、吾舟楫、寒朔、淮车闲、祁乐进入游戏,欢迎玩家进入大型死亡高危副本《顿尔纳庄园》,Paradise,我在天堂等你,save our souls。】

    【玩家死亡率:99%】

    【游戏不可重制,完美的玩家,才会得到神明的垂爱,玩家,你是想成为尊贵的庄园人,还是舍弃庄园人高贵的身份,成为外来者?】

    【正在为您载入大型副本《顿尔纳庄园》片头……】

    偌高的城墙之上,国王俯视城外,展开双臂仰面望天,期翼着神明垂佑天空之城。

    飞鸟环绕着玩家,再度散开时,玩家已被带到城外的胜地——顿尔纳庄园。庄园镀金的铭牌在阳光的洗礼之下熠熠生辉。庄园人的笑容灿烂而天真,挥动手臂迎接外来的贵客。风光正好,与绿意合葬。

    斜上方的阳光被撕开,光影消逝,庄园陷入死寂。黑森林的乌鸦落在残破的教堂屋顶,亲吻着白鸽腐烂的尸体。除了时断时续的鸦声,再无音续。直到教堂的钟声响起,屋顶的黑鸦发出炽热的火焰,在绝望中寻求救赎的回音。

    ——

    “这天杀的副本,就不能整的像样一点吗?”寒朔抡动手臂,做了个热身。

    铭牌上镀的金已经褐去,边缘也随时间流逝而腐烂。破旧的庄园不堪入目,污水积留在泥地里,朽木构成的房子随时都可能坍塌,屋顶的瓦片时有掉落,屋内才见到得点微光。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幸福庄园?幸福个球。”寒朔揉得手指作响,“这副本怎么玩啊?就这房子都破成危楼了,进去不等于送死啊?”

    “还真就要一间间探房呢。”暮沉干净又有磁性的声音在寒朔身后响起,“系统给提示了,第一个支线任务就是探楼。”

    “…...靠。”寒朔臂部发力,肌肉的轮廓隔着卫衣都清晰可见。“好,小爷我先去开开路,我倒要看看,这跟垃圾堆一样的房子,到底经不经得起探。”

    寒朔挑了就近的房子,从房子开口的侧面进入——大门被断梁堵住了。

    “这破房子看着就不结实!”寒朔的提了嗓,屋顶的瓦片被震掉了几片,大片的瓦片不可察觉地缓缓下滑。

    “就他这嗓门,房不塌也得震塌。”云澈凑近暮沉附耳低语。

    暮沉未及回答,屋顶的瓦片轰然坠落,瓦片破碎的声音盖过一切。

    “我去,寒…...寒朔,你还好吗寒朔?”

    “我没事,这天杀的瓦片,天杀的副本,塌吧塌吧,谁塌地过你?”寒朔骂骂咧咧地从废墟中爬出,拍去身上的灰尘,纯白的运动鞋沾了一圈的泥,“爷的鞋,这天杀的泥!”

    “别什么都天杀的,赶紧把支线任务完成了再说。”云澜沉稳的声音配上毫无表情的冷脸,足有领导者的风范。

    “拽什么拽?”寒朔蛮横地横在云澜和废墟之间,“除非你是领导者,就当我没说……”寒朔声音小了点。

    寒朔虽有一米八几,但在云澜一米九一的身高之下,简直就是“娇小可爱”,云澜的声线低沉,沉稳有力,还带着一丝不该有磁性。寒朔也是第一次正面打量云澜,宽肩窄腰,黑外衣衬得的那卡其色的狼尾愈发飘逸洒脱,活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还偏偏是个女的......

    这样的女人,是个女的都喜欢,可惜寒朔get不到,只觉得自己被艳压了。

    寒朔感到一丝自卑和恐惧并不限于此,云澜不仅身材好,长相也是清流一色,有着欧洲人那种高挺的鼻梁,略长的碧眼,浅粉饱和的嘴唇也显得整张脸更有型超俗,近乎完美的脸,真就有人长成这样,上天可真是不公。

    寒朔没有察觉到自己被惊艳地呆住了,愣愣杵在原地。

    “我是神罚公会的玩家,领导者:云澜。”

    好好好这下是真让我撞到领导者了,还是神罚公会的,这些掌控着别人命运的人可真是让人心烦。倒了血霉了遇到她。

    寒朔咬了咬下唇,收起嚣张气焰:“好吧好吧,你是领导者,刚才就当我没说,大帅美女。”寒朔举起双手,意在投降妥协。

    “我有名有姓,谈不上大帅美女。你要真闲,就去扫楼。”云澜不愿多看这个神经玩意一眼,双手兜衣走了。

    寒朔也只能在心里不服,能进神罚公会,还是领导者,是多少人撞破了脑袋都求不来的,事先也有人提醒过他,神罚公会有一个姓云的不好惹,要真是眼前的云澜......

    大爷的!

    寒朔猛踹在了脚边的腐木上。但不是还有个姓云的吗,两人长的倒还挺像,就是那云澈挺面善的。

    寒朔身处立言公会,这个小破公会自然在神罚公会面前啥也不是,当初会进立言公会也只是抱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心态,毕竟相比被大公会压级祭出,不如在小公会养尊处优。

    有的人生来就属于顶端,成为领导者;有些人生来注定庸碌一生,沦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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