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我尽力克制住语气，眼眶却酸胀得难受，“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为什么都不说。”

    “嘉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公司的氛围你也知道，如果让领导知道了我即将结婚，甚至生孩子，就不会把好的机会和项目交给我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

    是的，我都懂，结婚生子，意味着精力的分散，意味着漫长的产假，职场是追逐利益的地方，机会只给能创造利益的人。求职时的女性歧视，我早就领教过。

    可我还是好难受，我早已付出真心把她当朋友，她却始终对我有防备；我好生气，气自己那么傻，别人稍微给了一点好就珍之如饴；我甚至觉得很委屈，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喜欢上她，一个人徒劳地纠结和痛苦。

    奶茶喝空了，塑料杯子被我攥得“咔嚓咔嚓”的响。

    “所以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处心积虑接近你，随时会打小报告，会害你的人？”

    “正是把你当朋友，才不想再瞒着你。”

    我抬头直视着陈晞，看见了她脸上的震惊。或许是我通红的眼眶让她措手不及。

    “你……你别生气啊。”陈晞有些慌乱地想要安慰我，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慌乱。

    我快速抹去眼角的泪，恨自己的眼泪那么不值钱。

    “也罢，是我高攀了。我不懂规矩，自以为是地做你的朋友，以后就不再打扰，你做你高高在上的陈部长，我做我的小员工。”我笑着说出这话时，心如刀绞。

    “李嘉云！你非要这样说些伤人的话吗？”陈晞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有了工作时的威严。

    可此刻不是在公司，她也不是陈部长。明明被欺骗，被伤害的人是我，她怎么还能吼我？

    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朝我这么大声讲话。

    “伤人？是谁先伤的人？”我的眼角又有东西滴落，被我猛地擦去。

    “你敢说你就没有事情瞒着我吗？”陈晞话才说出口，似乎就后悔了，她垂下眼眸，微微咬着下唇。

    我的生气和委屈瞬间化作了心虚和不安，她知道我瞒着她什么？难道她察觉到我对她异样的喜欢了吗？

    我失了气势，沉默着不再说话。

    陈晞的语气缓和下来：“你看，你不是也有事情不愿意告诉我。”

    我不知道怎么说，更不敢乱说，陈晞指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好和她打起了太极：“只要你问，我一定如实相告。”

    我竟然有几分期待地看着陈晞，希望她能主动问我，是不是喜欢她。如果有机会，我并不想做电影里的男生，永远藏着对另一个人的爱。

    陈晞犹豫了几秒才开口：“你和李总是什么关系？”

    “嗯？”我一时哑口，没想到她问的居然会是这个。在陈晞沉默的那几秒里，我甚至已经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了，只要她敢问，我就敢承认。

    可她，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轻叹一口气，心里有些失落，淡淡地回她：“亲戚。”

    “果然。”

    “你早就知道？”我更觉不安，陈晞早就知道我和李总是亲戚，她故意和我交好，不过是想要有所图？

    “也不算早，有两次下班后看见你在他车上，你两又都姓李，就大胆地猜测了一下。”陈晞似是也冷静下来了，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我。

    我毫不客气地接过，脑袋里快速回想着。我总共也就搭过三四次小叔的车，怎么就这么巧，居然被陈晞撞见了。

    确实，像我这样的小虾米，非亲非故地谁敢上总经理的车。

    “他是我爸的亲弟，我小叔。”我从来没有想过刻意隐瞒，“你没问过我，我便没有主动提，怕你知道我是关系户，看不起我。”

    陈晞倾过身子，伸手摸我的头。

    “不错啊，藏得挺深，我都没看出来。别人是巴不得全公司知道自己是有靠山的人，只有你傻傻的，有资源不会利用。”

    “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像你一样……”话一出口，我的脸有了几分烫意。

    陈晞的笑容里，是我琢磨不透的意味。

    “有关系有背景不一定就是坏事，只要不是倚仗着它作威作福，而是懂得利用，它便可以是你的锦上添花。所以你不用排斥，职场里要懂得利用一切的资源。这可是我想要却没有的助力呢！”

    “所以，你说要和我做朋友，对我好，都是因为你知道我和李总的关系，想让我成为你可以利用的资源吗？”

    陈晞脸上的笑容凝固住，她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

    “李嘉云，你真是要气死我才罢休吗？我对你好，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对你照顾，是把你当作一个努力向上的好妹妹，不忍心看你被刁难。可你这小心眼里，竟是这么想我的？”

    朋友？好妹妹？这就是我在陈晞心里的位置。可她在我心里，是无所不能的陈部长，是人见人爱的晞姐，是我日思夜想却终究无法触及的喜爱之人。

    我揉着被陈晞拍打的脑袋，心里越发的苦涩。半晌没有动静，我忐忑地抬起头来，陈晞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死死盯着我，她不会真生气了吧？

    “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我小声地嘟囔，观察着陈晞的表情。

    陈晞无奈地叹了口气：“公司里我当你是策划部的李嘉云，出了公司大门，咱两是朋友，好朋友！满意了不？”

    “哦，知道了。”是啊，陈晞一直在提醒我，我们是朋友。

    或许，也只会是朋友。

    我抢过陈晞手里的纸巾，仔细地擦干眼泪，撅着嘴朝她说道：“那就扯平了，谁也不准生气了。”

    回家的车上，我和陈晞都异常的安静，大概是刚刚才“吵过架”，两人都有些尴尬。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也自我安慰了很久。

    陈晞有男朋友，我很失落，很心痛，但也有一种尘埃落定后无力改变的释然。或许，也能趁早帮我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至少，陈晞还把我当朋友，而不仅仅是升职路上需要逢场作戏、刻意迎合的对象。

    我确实该满足了。